为什么制度被腐败牵着鼻子走

　　今报记者 马凌/文

　　韦森简介

　　韦森，原名李维森，1953年出生于山东，1995年获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现任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主要学术专著有：《社会秩序的经济分析导论》、《经 济学与伦理学：探寻市场经济的伦理维度与道德基础》、《文化与秩序》等。著有个人随笔和论文集《难得糊涂的经济学家》，经济学随笔作品集 《经济学如诗》。

　　5月27日下午，郑州越秀酒家第142期学术讲座开讲，以研究制度经济学闻名、治学严谨的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韦森教授应邀作了题为“市场深化过程与未来中国法制化道路”的精彩演讲。

　　韦森说，中国的法律并不比西方国家少，但中国的问题却要多得多。尤其是政府方面的腐败问题层出不穷，2004年，检察机关共查办各类大案1.8万多件，查 处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2900多人。2005年，县处级以上干部贪污犯罪数字有所下降，但国家

公务员贪污犯罪案整体上却大幅度上升。

　　虽然中国的法制建设与西方国家有很大差距，但中国并不缺少法律法规，这是中国法制建设中一个奇怪的现象。

　　韦森说，全国人大、国务院以及各级地方政府制定和颁布法律法规的速度很快，且西方发达国家所拥有的法律法规，我们目前差不多都有了。

　　以反腐倡廉的有关法规为例。按照2005年2月23日《东方早报》所发布的一则消息，目前中国是世界上拥有与反腐败有关的法律、法规最多的国家，仅省部级以上部门就有规范性文件2000多件。

　　但为何有这么多法律法规，腐败事件在全国仍到处上演，出现“制度被腐败牵着鼻子走”的怪现象？

　　韦教授认为，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出在我国的法律法规不系统和司法程序不健全上，而是出在支撑我国法律制度的法学理论最深层的基础问题上，与人们的法律意识有 关。社会上大多数人对与自己经济与社会活动有关的法律法规根本不知道，甚至也不想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怎么自觉遵守。

　　他说，要使这种状态发生改变，就要真正迫使政府官员依法行政，从而也引导普通老百姓依法行事。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法学家和学术各界对我国既存法学理论 的基本精神重新进行审视。更进一步，也需要对我们传统中国文化中的法律功利主义和工具主义的精神传统进行深层反思。

　　他解释说，如果从法律功利主义的观点出发，仅仅把法律当作为主权者进行统治和社会控制的工具，不管制定了多少法律法规，也不管有多少法院、法官、律师和法 律从业人员，这个社会最多只能达到“依法而治”和“用法来治”的阶段，难以走出“人治”和“德治”的困境。相反，只有从法学理论上以及在普通人的认识中共 同把法律理解为天理人道和人世间公平正义的化身，才能真正高树法律的神圣尊严，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理念普及，达成社会共识。

　　有了这个社会共识，政府官员、政党和个人也才能开始有意识地把自己放在真正意义上的宪法和法律规则体系的约束之下，并自觉地在与他人平等的地位上进行社会活动和交往。

　　只有这样，才能建构成有效制约市场运行的法制体系。法律才会有真正的约束力，人们才能相信和尊重法律的尊严，才能信任政府，社会也才能真正达到法治阶段。

　　韦森印象： 像康德一样生活和思考

　　今报记者 马凌

　　韦森教授很平和，平和得像你身边的一位师长。

　　记者赶往指定地点与韦森教授见面时，他正与其他媒体记者正愉快地交谈，他很谦和，表述自然易懂，对一些简单的问题也耐心作答。

　　韦教授博学，关注领域广泛，在哲学、语言学、社会学等方面，都有一定造诣，但多方面的优势，韦教授集合应用到了一个点上，就是集中研究制度经济学。

　　“什么是制度？”这看起来不是特别难以解答的问题，为什么他对这样一个问题要研究许多年，并且直到现在，他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和回答仍在继续？韦森解释说， 其实，现今社会上的许多问题，追问到根本，就是制度的问题，只有真正明白了制度是什么，才能从根本上寻找解决之道。

　　听了他的这些话，才会明白他说另一些话的意思。

　　现今社会上很多经济学家，热衷于关注热点事件，喜欢跟随社会的潮流来行事，频繁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们中的一些人，被人们尊称为主流经济学家，有很高的社会声誉。与这些人相比，韦森有些沉寂，他称自己是边缘化的经济学家。但他说，边缘化并不代表不关注社会现实问题，对现实问题的关注，在内心深处，他一直在思考。

　　“我是一个书生，主要活动范围在书房、办公室这两点一线。”

　　以书生评价自己，在韦森教授这里，既是对自己一个清醒的认知，也是对中国现在经济学界浮躁状态的一种抵抗，这可以从他的一些言语中得出判断，他说，“现在的很多学者，已经不能称其为学者，他们少了学者的研究精神、专注精神，而成为一个社会活动家”。

　　“拥有知识分子的精神和风范”，这是韦森对自己的要求。正是如此，他最欣赏的学者是康德，他称：“康德是知识分子的典范，康德的一生是用著作和思想为自己立传。”

　　已过50岁的韦森教授仍然勤奋钻研，他说：“凌晨3点半到上午9点是我的黄金时间，这段时间比任何时间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