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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秀亮 戈晶晶 转贴自：本刊记者
“两会”前夕，《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俗称“非公有制经济36条”，本文简称《意见》)正式发布，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心情振奋，欢跃之情溢于言表。
当非公有制经济以对社会经济的贡献逐步加大，实力逐步增强而赢得赞誉，赢得各方的支持之后，现在它们又赢得了期望已久的“国民待遇”——垄断行业的市场准入。这不只是非公有制经济的地位问题，更重要的是它们由此感受到“平等、公平”的政策温暖。但非公有制经济该如何领会《意见》的精神实质？如何将“平等准入、公平待遇”的政策字眼落在投资实处呢？
全国工商联作为非公有制企业自己的组织、政府联系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的桥梁与纽带，在全国政协十届三次会议上的提案中，其中两个是直接针对《意见》提出的——《关于切实贯彻落实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的建议》和《关于进一步推动城市基础设施和公用事业市场化的建议案》。从这两个提案中，可以明显感受到，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在《意见》出台受到鼓舞的同时，也在担忧《意见》落实的问题。
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孙晓华在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表示，“非公有制经济36条”至少还需要十几个相应的配套文件，才能得到更实际的推行。
“非公有制经济36条”出台恰逢其时
《新经济导刊》：作为非公有制经济自己的组织，又是政府联系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的桥梁与纽带，全国工商联如何分析《意见》出台的背景？国务院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推出这样一个鼓励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政策？
孙晓华：《意见》出台正是自党的十五大、十六大以来，非公有制经济迅速发展的时期。在这一时期内，党关于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理论研究也在不断丰富，政府有关非公有制经济的政策和法规也在逐步完善。最明确的是，在宪法修正案中已有保护私有财产的相关规定，使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政治、法律环境都有了明显的突破。
但是，客观上讲，非公有制经济仍然面临许多阻碍其发展的问题，比如行业准入、融资困难等问题都比较突出，其他还有地方政府、有关行业部门的观念滞后，相关的法律法规不完善，服务体系不健全、不到位，以及非公有制经济自身素质有待于进一步提高，等等。在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这些问题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非公有制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十六大之后，广大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希望党的十六大精神和宪法修正案的精神能够得到充分落实，也就是期待相应的配套措施的尽快出台。那么，国务院《意见》在这时候推出，可谓是恰逢其时！
《新经济导刊》：工商联是否参与了这一《意见》的发布过程？
孙晓华：据我所知，这一文件是在充分调研和准备的基础上出台的。
此前，在全国政协接到民营企业家的一些反应后，经济委员会专门组织了一个民营经济调查组，到江苏、浙江等省进行调研，调研内容包括准入限制、融资、税收、土地使用、对外贸易等各方面。
之后，国务院在青岛召开了非公有制经济专题座谈会，温家宝总理作出重要批示。温总理明确指出国家依法保护非公有制企业的权益，非公有制企业要依法经营，照章纳税，保障职工合法权益；国家制定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政策，非公有制企业要认真执行国家的产业政策、环保政策和其它政策；国家为非公有制企业创造公平的市场环境，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非公有制企业要自觉遵守市场规则；国家为非公有制企业发展创造比较宽松的融资环境，非公有制企业要按照国家规定规范财务和资金管理，守法诚信，自觉维护金融秩序。
随后形成调研报告，温家宝总理责成国家发改委和国务院研究室牵头起草了相关文件，经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讨论，经过一年多的酝酿、起草、修改，终于出台。
其中，工商联基本参与了调研、讨论、起草等全过程。在《意见》出台前，国务院常务会议上讨论该文件时，温家宝总理特别提出对全国工商联的发言应予以采纳。
《意见》公布后的第二天，全国工商联召开座谈会学习、讨论，并很快下发了通知，要求全国各地的工商联认真学习，领会文件的精神。
“十一五”计划将更加突出非公有制经济
《新经济导刊》：对于《意见》的出台，民营民资无疑是欢欣鼓舞的。那么，全国工商联是如何认识这一《意见》的意义的？
孙晓华：我觉得，该《意见》的意义可以从几个方面来体会：
一是，《意见》充分贯彻了十六大的精神，体现了宪法修正案的必然要求。
二是，《意见》的出台是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
三是，《意见》的出台预示着“十一五”计划将更加突出非公有制经济的作用和地位。国家“十五”计划已到了最后一年，“十一五”计划正在制订中，由此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也将进入又一个重要时期，也是非公有制经济取得突破的关键时期。预计非公有制经济将是进一步保持国民经济快速稳定发展的重要因素，成为经济增长的生力军，国家发展生产力的重要力量。
四是，在宏观调控的背景下，出台该《意见》，也表明了国务院对于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鲜明态度。
《新经济导刊》：该《意见》的精神实质是什么？最突出的精神是哪一点？
孙晓华：《意见》自始至终体现了“鼓励、支持、引导”的精神。我认为，这一《意见》使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方针政策更加全面、系统和明确。
当前非公有制经济发展遇到的突出问题，在这个文件中都有提及，包括行业准入、融资、财税政策、服务体系，甚至民企职工的权益都有涉及。此外，与以往国务院公布的文件相比，这一文件从各方面的表述比较深入、具体、清晰、明确，同时体现了很强的指导性。
《意见》注意了政策的连续性、针对性和可操作性。既认真贯彻了党的十六大以来各项方针政策，同时也考虑到很现实的问题，提出了相应解决问题的办法，即使有的地方政府和行业部门一下子不能出台更具体的贯彻措施来，根据该《意见》也有相当的可操作性。
此外，《意见》在起草、讨论、修改的过程中，也有“改进监管”的叙述，但很明显的是，该文件的主基调并非加强监管，而是要改进，体现服务性的管理。
观念仍旧是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最大障碍
《新经济导刊》：目前，个体、私营等民营企业的生存状态如何？
孙晓华：目前，个体创业激情仍然很高，新建民营企业再创历史新高，民营中小型企业取得了较快发展。
许多民营企业开始加快产品结构、产业结构、投资结构、组织结构和市场结构的调整，注意克服高投入、低产出，高增长、低效率、盲目扩张的问题；注意加强企业内部管理，提升科学管理水平。
部分规模较大的民营企业开始进入资本密集的行业。2004年以来，随着市场准入领域的放宽，越来越多的民营资本逐渐进入到资金密集和技术密集的重化工业和现代服务业。强强联合的趋势已经出现。
但是目前环境下，绝大多数中小企业得不到足够重视，融资还比较困难。
但我们鼓励非公有制经济“做优做强”，而不是“做大做强”。
《新经济导刊》：非公有制经济自改革开放恢复地位以来，经历了几个发展阶段？
孙晓华：按照不同的方法，可以划分为不同的阶段。我们可以按照政策引导来划分，大致可以归纳为这样几个不同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起步阶段。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政策引导“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容许个体、私营发展，这一阶段一直持续到十四大的召开。
第二个阶段是成长阶段。十四大之后，非公有制经济的地位成为社会主义经济的“有益补充”。这一时期，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情况越来越好，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的素质也有很大的提高。之前民营企业大都是从个体利益出发，为了改善自身的经济状况而发展，这一阶段的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包括下海的政府官员，创业的知识分子，还有留学归国人员等，这些人员加入该行列，改变了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的结构，也提高了非公有制经济从业人员的素质。
第三个阶段是快速发展阶段。党的十五大确立了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地位后，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进入快速增长期。这一阶段，民营企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政治地位、社会经济的推动作用等都很明显，相应的外部发展环境也有了普遍的改善。
党的十六大以及国务院《意见》公布之后，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又可以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以往民企投资比较集中的是制造业和服务业，党的十六大之后，民营也可以进入一些垄断行业。同时，非公有制经济的贡献率也在大大加强，一些地方民营企业的GDP贡献率达80%以上。
《新经济导刊》：目前，限制民资民企发展的障碍还有哪些？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孙晓华：观念还是最大的障碍。
举个很现实的例子，在一个省级的座谈会上，民营企业家反映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环境、资源利用、融资等都与国有企业有很大的差别，待遇还很不平等。该省长是这样回答的：“不平等是正常的，国有企业创造的财富是归国家所有的，而你们创造的财富是归自己所有的，当然应该是不平等的了。”
“恐私仇富”的心理还不可能立刻消除。笼统地说，虽然可以认识到非公有制经济的重要作用，但是，当遇到具体问题时，观念陈旧的影响就会反映出来。
即使是很明确的政策，但在具体执行的地方政府或行业部门，在做法上并不一致，可以说层次不齐，态度不一，甚至有的会把私营企业作为他们“收手续费”，建小金库的一个重要渠道，“索、拿、卡、要”的现象还很严重。对此，我觉得执法人员、权力部门的相关工作人员的素质也有待于提高。
在全国工商联的抽样调查中，企业对于税制问题最为关心，希望对于非公有制经济的税收制度有所改革。
除了政府和相关部门的观念之外，社会意识还比较落后，对民企多有菲薄。社会舆论大都认为，民营企业的“第一桶金不干净”，民企钻政策的空子，时常有偷漏税的现象等。其实，这些现象并不是民营企业的主流。
落实至少还需要十几个相应的配套文件
《新经济导刊》：去年的宏观调控让不少民营企业有些担心，那么《意见》的出台，是否能够消除这样的担心呢？
孙晓华：很明显的例子就是，有的民企在宏观调控后并没有受到消极的影响，而且保持了原有的增长势头，那么从中可以看出，民营企业要在不同环境下首先分析自己的战略、管理、技术、产品、队伍等因素，特别是自己的产品，没有好的产品的企业就很难立足于市场。
不过，这次的宏观调控也让民营企业认识到练内功的重要性。现在，民营企业加强自身素质的自觉性都在提高。
其实，“提高产业层次，提高自身素质”的表述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新经济导刊》：“非公有制经济36条”出台之后，要想发挥其实质性的作用，还需要哪些方面的配合？
孙晓华：这就是政策进一步完善和配套的问题。《意见》出台后还是有一段路要走，问题并不是发个文件就能够很快解决了的。
各地对文件的理解会有千差万别，甚至各取所需。因此，相关配套文件的发布就很重要。工商联在学习文件精神的过程中，也呼吁政府应该立刻出台配套的措施。据我所了解，国务院也正在研究相关的配套措施。
按照《意见》的规定，逐条详细地制订相应能够更具体化的配套措施，这是涉及面很广的事情，不只是一个部门能解决的，可能有的需要不同部门的相互配合，而且其中还会涉及到相当深的问题。比如，石油石化行业，仅是运输，民营企业想要通过铁道运输，而铁道方面要看到中石油、中石化的批准才可能通过，但中石油、中石化也是两个企业，不应该有对其他企业的审批权的。类似于这样的问题，如何改进，还相当复杂。
此外，融资难的问题也非旦夕可见功效。银行业的改革紧迫，但依然有相当多的理由拒绝给中小企业贷款。虽然也必须承认中小企业存在贷款资信差的问题，但既然“鼓励、支持、引导”，那就应该在实际操作中贯彻，希望有了《意见》的政策指导，能打破这样的障碍。
全国工商联在调研中了解到，现在有很多民营企业找到很多非常好的项目，但由于贷款困难的问题解决不了，就很难实施。
此外，服务体系的建立相当重要，监管是一方面，首先应该是服务，是如何在服务过程中加强监管的问题。
综合各方面，我们认为，至少还需要十几个相应的配套文件，才能让《意见》得到更实际的推行，将已出台的政策落到实处。
练内功是非公有制经济永恒的主题
《新经济导刊》：面临政策的向好趋势，我们对非公有制经济的实体有何建议？希望民资民企在哪些方面进一步改善和提高自己？如何把握好发展机会呢？
孙晓华：在《意见》公布的第二天，全国工商联组织座谈会时，黄孟复主席谈到，民企要很认真地学习、研究、领会该文件的精神实质，而不是仅仅受到鼓舞。只有认真学习，吃透了文件的精神，才可能充分地利用好政策。
此外，在领会文件精神的同时，更重要的是重新审视自己。不要多强调外部环境的变化，而是要加强自身素质的提高，要记得“练内功是永恒的主题”。
在国家宏观经济环境不断改善的情况下，我们预测在未来5～10年内我国民营经济将在以下四个方面保持快速增长的态势：第一，民营经济总量将保持年均10%以上的增长速度，对我国整个国民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将保持60%以上；第二，民营经济工业增加值将保持15%左右的增长速度；第三，民营经济每年将吸纳1000万以上的新增就业人员；第四，民营经济的出口将保持30%的增长速度。
《新经济导刊》：《意见》的出台，对于外资来说是否也得到了一些相应的机会，尤其是市场准入的放开？
孙晓华：《意见》的描述很明确，“……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这里指的不是普遍意义上的“非公有制经济”，而是专指“个体私营”。那么，在这一文件中所涉及的内容也是针对个体私营的，并不所有的非公有制经济。
实际上，垄断行业的放开，在中国加入WTO就有了对外资放开的时间表。比如，银行业2006年之后就容许外资经营人民币业务。
对于其它的垄断行业，开放都是需要过程的，不可能一下子就彻底地改变了几十年来的计划经济的遗留问题。
《新经济导刊》：垄断行业开放后，民资和外资，哪个更有利？
这可能需要细致划分，或者具体项目、具体地区有所不同。因为涉及不同的行业和地区的不同的项目，会体现不同的利益主体。有的地区吸引外资更能促进发展，有的项目交给民营经济去做更有利，这都是很具体的了。
总体来看，《意见》还是会很大地推进民营企业的快速发展，调动民资的积极性。但是，就目前垄断行业的改革进程来看，民营企业要进入还是小心为是，民营企业的投资经营还是应该稳中求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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