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基VS张其佐：莫轻言人民币升值对决升值4%

　　萧灼基：不要轻言人民币升值

　　专程赴蓉为“2004四川十大财经风云人物”颁奖的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萧灼基，昨日就房价、人民币汇率、建立和谐社会等热点问题接受本报记者专访，并高度评价四川企业的开拓进取精神。

　　关于房价一：

　　我不太赞成央行上调房贷利率

　　记者：本月中旬央行上调房贷利率，这将对中低档楼盘和中低收入阶层带来很大的影响，萧教授怎样看待央行的这一政策？

　　萧灼基：这个政策对购房者来说，一是要提高首付，二是要提高按揭的利息，这样实际上是打击了中低收入者。有人曾经作过这样的计算，说一套50平方米的房子，一个月要多支付100多元的利息，这点钱对高收入者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但对中低收入阶层影响的确很大。我是不太赞成这一政策的。

　　平抑房价如果从抑制消费需求的方面来讲，我们应采取结构性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来解决这一问题。

　　针对不同的房型、不同的情况而采取不同的房贷利率。比如说，高收入者如果要买别墅，针对这些购房者的房贷利率可以高些，但对于中低收入阶层，则应该采取鼓励购房的优惠政策才对，经济适用房应多一些。上调房贷利率不能搞一刀切。

　　记者：有人提出解决中低收入者的住房问题，主要是通过廉价屋或通过租赁的方式来解决，萧教授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萧灼基：住者有其房并不等于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房子，从美国等欧美国家来看，自买房的人口也只达到70%左右，剩下的30%的确是通过廉价公寓或通过租赁的方式来解决住房问题。但我们还是应致力发展经济适用房，来满足中低收入者的住房问题。这些措施应该综合起来运用。

　　关于房价二：

　　政府应降低土地出让费用

　　记者：房地产价格现在为什么一直居高不下？

　　萧灼基：我们应对房地产市场重新认识，不要轻言房产泡沫。目前，房价的确过高，去年全国的房价增长达到15%左右，这比其它所有物价的上涨幅度还要高。房价过高有三个原因，一个是土地出让价格太高，土地中介商获得了大量的经济利益。第二是房地产开发商利润太高，他们的利润高的已经达到20%左右，比其他行业要高出一到两倍，这是绝对的暴利。第三是生产资料的上涨，比如钢材、水泥价格的上涨等。解决房地产市场目前价格过高的问题，关键是要看政府。政府应降低土地出让费用，减少相关的各种税费。

　　记者：房价一直上涨，但购房者的消费需求为什么不见减弱？

　　萧灼基：市场需求比较旺，这是因为经过多年的积累，现在居民手中有很多金融资产，由于今年股市一直不景气，很多居民就把购房作为一种投资战略，成为储蓄的投资替代。

　　记者：我们应如何看待房地产的前景？

　　萧灼基：首先，房地产市场现在出现的问题只是某些地方增长过快，结构不合理，这的确是需要调整的。但从前景来看，房地产市场的发展空间仍然十分巨大，发达国家房地产市场在GDP中的贡献达到20%-30%左右，而目前我们仅有11%-13%，所以房地产仍有巨大的发展空间。到2020年，我们的城市化将达到50%左右，城市人口将达到8亿人(预测届时国内总人口为15亿)，这将直接带来房地产市场的巨大需求。第二是，国际化程度的加快，港澳台居民以及外国人都要到内地来购房，三是，现在还有大量的城市面临改造，置换房屋的需求也十分巨大。

　　关于汇率：

　　不要轻言人民币升值

　　记者：最近人民币升值是一个热点问题，请问萧教授如何看？

　　萧灼基：不要轻言人民币升值。人民币如果升值，一是商品的美元价格将随人民币升值而提高，许多出口企业在国际市场竞争中将处于不利地位；二是外商对华美元投资将随人民币的升值而缩水，投资项目的美元成本将提高；三是进口商品的人民币价格降低，在当前消费市场供大于求的情况下，国内厂商将承受更大的价格压力；四是许多商品的价格将发生波动。

　　如果人民币不升值，也会遇到一些困难，由于出口企业可以通过价格在国际市场上提高竞争力，就会影响他们提高技术档次、提高产品质量、提高营销手段和售后服务的积极性。同时，由于对人民币的升值预期，外资大量涌入，增加了人民币的投入，在市场投资相对较旺的情况下，会助长企业的投资冲动。

　　关于和谐社会：开征奢侈税缩小贫富差距

　　记者：“和谐社会”是两会后当前社会的一个热点话题，构建和谐社会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请问目前贫富差距的现状究竟怎样？

　　萧灼基：根据国际上通行的说法，基尼系数在0.2—0.3左右，社会是比较平均的，在0.3—0.4之间平均是合理的，基尼系数在0.4通常被认为是警戒线，0.5被称为动乱线。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我们的收入差距有逐渐拉大的趋势，目前的基尼系数大约在0.45左右。全国在农村大约有2060万年均收入少于667元的贫困人口，城市低保户还有2300万人。中国目前银行的个人储蓄余额约12万亿元，储蓄总额中的80％为20％家庭所拥有。这种收入阶层的金字塔结构显然是不合适的，我们的阶层分布要变为富少穷少、中等收入很多的“菱形”结构，这才是比较和谐的，是有利于社会经济稳定的。

　　记者：和谐社会建立在于中等收入阶层的扩大，我们应采取什么样的政策来扩大这一阶层？

　　萧灼基：扩大中等收入阶层比重的主要措施是：一、提高第三产业比重。中等收入阶层主要分布在第三产业，如教育、科技、金融、中介、旅游、公务员等。二、提高知识阶层和专业人士的报酬。三、鼓励一些专业人员在做好本职工作的条件下从事一定的社会服务，从而取得一定报酬。四、其中最重要的是要提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降低工资性收入的税率。

　　记者：对于富有居民而言，他们应该对建立和谐社会做些什么？

　　萧灼基：我们要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允许人们以资本等生产要素参加分配，要保护合法的劳动收入或非劳动收入。但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在享受消费的同时，也要看到社会上还有生活贫困的家庭，要有社会责任心，要为社会多做贡献。我们要保护高收入者合法的高消费，但对于特殊的高消费我们要建立特殊的税种。比如，购置豪华住宅、名贵轿车、名贵消费品、高档化妆品，享受高档宴会、高档休闲娱乐，喂养珍贵宠物等都应算作高消费，要征收特别税。至于具体的税率，要由税收部门来确定。

　　关于川企：开拓精神令人尊敬

　　记者：萧教授对四川企业的印象如何，与四川企业家有接触吗？

　　萧灼基：四川地处西部，与沿海地区相比有很大的劣势。但四川企业家起了很大的作用，作出了很多的贡献，其开拓创新的精神也是值得大家尊敬的。四川的企业在西部首先搞了现代化、首先搞了高科技、首先走向国际化，首先搞非公经济，并且经营发展得很好。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四川的高科技企业和沿海地区相比已经相差无几了。四川的企业家，像刘永好和刘汉元都是国内相当知名的，我们都有接触。

　　张其佐：

　　预计人民币将升值4%

　　著名青年经济学家、成都大学副校长、中国国际经济研究会副会长、牛津大学中国经济发展问题研究中心副主任张其佐教授作为川籍经济学家及颁奖嘉宾，昨日也接受了本报的采访。张教授大胆预测，几个月内，人民币将升值4%。而全球经济将面临高油价、房地产泡沫和美国双赤字(即美元贬值)三大风险。

　　美元贬值别有用心

　　张其佐认为，美元贬值是一个长期趋势，其根本原因是美国长期存在的双赤字问题(包括财政赤字和贸易赤字)。要缓解双赤字，实际汇率要下跌50%才能达到贸易赤字占GDP2%-3%的合理区间。

　　与去年同期相比，美元贬值的幅度约为25%-30%左右，其中美元兑日元汇率贬值24%，美元兑欧元汇率贬值35%。从1999年至2004年，实际美元兑欧元汇率达到65%的贬值，美元兑其他货币贬值达25%以上，要达到50%的贬值目标，还有25%的下跌空间才能使经常项目逆差减少。“以后的美元还是一个贬值50%以上的问题，甚至还有可能贬值更多”。

　　据资料显示，全球约80%的外汇储备被美国用掉，实际上美国经济发展是靠世界各国为其埋单。

　　世界需要一个弱势美元，其根源是美国国内的储蓄率不足和由此引发的投资缺口扩大。要克服“双赤字”，无非是两条路，一是提高储蓄率，二是货币贬值。但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对全球经济带来巨大风险。提高储蓄率会使美国消费下降，从而放慢经济增长，进而减少对出口的需求。这是美国无法做到的。由此美国更愿意甚至放纵美元贬值。前美联储主席沃克尔预言，今后5年内，美元还要贬值75%。

　　我们可以看到，在美元贬值的时候，美元利率却在一路上涨，这是一种与经济发展不相适应的现象。因为美国经济已经复苏并表现强劲，而汇率却在贬值。但美国的目的很明显，是有意让汇率贬值，而让利率上升。因为抑制通货膨胀，必须提高利率，这有利于消费和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美元贬值也使中国受惠，特别是在出口等领域。而日本、欧洲等地的出口则受影响。

　　人民币将升值4%

　　张其佐认为，如果紧盯美元汇率制度不变，将对我国的外汇储备造成巨额损失，因此我国的汇率制度肯定要改革，而调整的幅度需要进一步观察。

　　人民币只盯住美元，高达6000多亿元的中国外汇储备将进一步受损。

　　中国内地的外汇储备仅次于日本而位居世界第二，去年年底已高达6099亿美元。据美国财政部数据估计，其中的美元资产比例在56％左右。按此比例计算，美元汇率每下跌一个百分点，我国外汇储备损失将达34亿美元左右。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罗奇称，紧盯美元汇率制度欠妥，随着美元贬值，中国的外汇储备将跟着贬值。他预计，贬值幅度将使中国的GDP损失达3%。

　　但著名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蒙代尔却不赞成这一观点。他们认为，目前实行浮动利率时机还不成熟，赞成继续紧盯美元汇率制度。张其佐则倾向于罗奇的观点。

　　人民币升值很有可能，但升值的幅度有多少呢？张其佐预测上调到2.5%-4%，而采取的调整策略将是小幅升值，逐步到位。人民币与美元、日元、欧元汇率达到一个适度的幅度。

　　对于人民币加息问题，张其佐认为“还是要加”。美国经过第7次加息，美元的利率目前上调到2.75%，预计今后将上调到3.5%以上，这将带动全球进入加息周期。令人担心的是，投资过热的势头还有抬头的迹象，将传导到一般物价上面来，热钱还有可能进入房地产行业。据此，张其佐预测加息的可能性大，“上半年不加，下半年肯定加”。

　　土地出让金用到百姓身上

　　房价是一个敏感话题。张教授认为，房价的高低应该与经济发展相适应，而目前的房价有些脱离老百姓的正常收入水平。张教授认为，房地产的利润大头来自土地，在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之外，还要依靠行政干预把过高的地价切实降下来。对于政府部门收取的土地出让金，他认为“这部分钱要投到老百姓身上”，譬如修建经济适用房。

　　央行此次新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挤压房地产泡沫、化解金融风险。如果房地产出了问题，银行出现大量呆坏账，最后兜底的还是政府。

　　世界经济面临三大风险

　　世界经济将面临三大风险，张其佐指出，这包括世界油价高涨的风险、世界房地产行业的泡沫风险和美国双赤字的风险(即美元贬值的风险)。在2004年3月前，国际油价维持在29-32美元/桶的价格，而眼下已经涨到54美元/桶，比年初上涨了80%，油价上涨有多种因素，其中包括市场投机的结果；这是个供求矛盾，从需求方面讲，全球经济复苏、对石油的需求增长，从供给上讲，短期内战争等不可预见因素的影响较大，限产对油价也有影响。

　　短期内国际油价回到30美元/桶以下几乎不可能。张其佐预测，国际油价仍将保持高位震荡，甚至有可能上冲60美元/桶的可能。

　　油价上涨的实质是美元贬值，因为油价是用美元来计价的。以美元计算，国际油价已经上涨100%，而以英镑、欧元、日元来计算则涨幅较小。加之美国也在推波助澜，伊拉克战争爆发后，作为产油大国的伊拉克没有生产，世界原油总供给下降，而美元贬值则促使欧佩克不敢大规模生产，产油国只有通过提高石油价格才能保证自己的收益不受损失。

　　中国步入重化工时代，对石油的需求增加，油价上涨对中国影响较大，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世界发达国家的房地产都在上升，包括美国等国家，与股票市场相比，美国2004年房地产行业的资产达15万亿美元，占居民总资产的30%，相当于全球GDP的130%，而居民持有的股票资产远低于房地产资产。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调查显示，至少在一部分发达国家，房地产泡沫已经成为定局。房地产上升周期已长达10年以上，而房价与实体经济出现了严重的脱节。房地产热是低利率的产物，但在中国是一个特例，张其佐认为这主要是“土地价格过高和炒作的原因”。

　　采用加息办法有可能影响到房价波动，但加息过重，也不利于房地产软着陆，政府在操作中需要运用高超的手段。

　　本组报道由记者龚炅 张镜 实习生王鲁铨 采写摄影朱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