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循环经济成为国家意志

　　作者：李靖

　　近日，国家环保总局以强硬姿态叫停30个未经过环境测评的工程项目。虽然目前有个别工程是否停工尚待观察，但是这次“环保风暴”对我国传统的、以牺牲环境换取发展的经济模式亮了“红牌”。我们需要走什么样的发展之路才能避免对资源和环境的破坏，同时又能为国民经济发展提供足够的物质支持？记者采访了著名的循环经济专家、北京市市政管理 委员会高级工程师王维平教授，他曾参与起草了《发展循环经济的指导意见》。

　　急需的“静脉产业”

　　《中国经营报》：你曾经用血液循环来形容循环经济的运行？

　　王维平： 循环经济本身就是在模仿生态循环。迄今为止人类经济社会的发展模式还都是一个线性的过程，从资源开发然后经过生产和消费等过程，最后产生废物。这时候资源就如同从心脏流出的动脉血，负责供应全身的能量；而对血液循环而言，还要有静脉血回流到心脏继续使用。可是由于人类现在的线性发展模式，回流的“静脉血”越来越少，使得心脏没有更多的血液流出，这样就出现“心力衰竭”了。心力衰竭就是我们经济发展必须要面对的资源短缺。

　　《中国经营报》：我国发展循环经济的急迫性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王维平：循环经济的目标就是资源利用率最大化、污染排放率最小化，既解决了环境污染问题，又解决了资源问题。而当前全球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出现了全世界要共同面对的两个严重问题：环境污染和资源短缺，中国更加突出。这么大一个国家经济的高速增长，面对的资源和环境问题更为严峻。我们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煤炭消耗国、铁矿石消耗国、第一大橡胶进口国，世界第二大石油消耗国。2003年全世界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水泥消耗在中国，中国成了一个大工地，所以我们的矛盾比其他的国家都突出。

　　中国发展的资源消耗量大，利用率低，很快将进入资源短缺和环境污染的瓶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只有发展循环经济才能变“两难”为“双赢”。而核心就是提高资源利用率，资源循环得越好，将有越多的物质提供给我们使用。

　　发展循环经济要成为国家意志

　　《中国经营报》：怎样推动循环经济在我国的发展？

　　王维平：推动循环经济要从三个方面入手：一个是国家意志的问题，必须有法律政策的支撑，否则循环经济不可能成为国家意志得到强制执行；另外，要发展循环经济需要的产业技术；还有，要谋求公众的广泛支持，否则循环经济不可能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

　　现在在国家意志层面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这涉及到国家把我们经济社会往何处引导的问题。去年全国循环经济工作会议出台了《发展循环经济的指导意见》，我参与了起草。另外，国家发改委的“十一五规划”也在贯彻新的发展思路。一系列的政策和法律正要出台，可以理解为由政府引导社会实现资源的梯级运用、高效利用。

　　《中国经营报》：能够为企业带来效益才可能获得市场层面的推动力，政府引导的循环经济会不会被市场接受？

　　王维平：用现成的自然资源总比用再生资源的成本低，所以发展循环经济需要政府在宏观上进行调控。企业要进行技术设备方面的探索，国家要相应的引导，给企业一定的优惠政策。首先减免税收，然后适当补贴，另外还可以国家投资，方法多了。循环经济属于方兴未艾的一种发展形态，凡是新技术、新产品，早期的价格都会很高。当循环经济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利润自然就会高起来，成本就会降低。

　　标量经济学vs矢量经济学

　　《中国经营报》：你怎么看绿色GDP这个概念？

　　王维平：政府要引导循环经济产业的发展，就要采用绿色GDP和相应的核算体系。而现在我们常用的GDP是一个传统经济学概念，传统的经济理论忽视了外部性。其实经济发展的载体是地球环境，没有地球环境连生存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发展？换句话说人得站在地上，不能漂在宇宙里发展吧，自然环境对经济活动的影响可正可负。

　　传统经济学追求的主要是经济利益，忽视了社会利益和环境利益，它是标量经济学，只追求一个目标。现代经济学实际上是矢量经济学，它有多个目标，追求的是经济、社会、环境的协调发展。这里的经济利益还与传统经济理论的经济利益不一样，是指区域社会的发展不因世代的更替而衰减，保持一个持续性。

　　绿色GDP应从现行GDP中扣除三个数，一个是污染负债，一个是资源消耗，一个是生态赤字。何谓污染负债，比如沿着淮河有1500个小造纸厂，它们的产值都计入当地的GDP里了。但是污染造成沿淮1.2亿老百姓喝不上净水。淮河得治理吧，治理就得花钱，这GDP里没有计算上，现行GDP只报喜不报忧。2000年的时候，我们经过严格的测算做出了一个适合中国的绿色GDP算法，就是现有GDP减去2%，后来世贸组织和世界银行都接受了这种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