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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金融危机三大遗产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06日 18:18 《法人》
金融的开放和全球化,并不必然带来十年前那样的深重危机,导致金融灭顶之灾的恰恰是缺乏开放的制度设计,并在资本市场国际化的道路上裹足不前 ◎文/贾品荣 金融危机衍发效应 从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中可以看出,金融全球化确实加大了市场风险: 其一,东南亚金融危机使亚洲人民资产大为缩水。1997年3月2日索罗斯攻击泰国外汇市场,引起泰国挤兑风潮,挤垮银行56家,泰铢贬值60%,股票市场狂泻70%。由泰国引起的金融动荡一直蔓延到亚洲的北部乃至俄罗斯、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中国台湾、日本、中国、中国香港、韩国均受重创,这些国家和地区人民的资产大为缩水,亚洲人民多年来创造的财富纷纷贬值,欧美国家利用亚洲货币贬值、股市狂泻的时机,纷纷兼并亚洲企业,购买不动产,以其1%的代价轻易获取了百分之几百的财产。 其二,东南亚金融危机使亚洲国家的社会秩序陷入混乱。由于银行倒闭,金融业崩溃,导致经济瘫痪。经济衰退,激化了国内的矛盾。东南亚金融危机期间,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等国社会动荡,人心涣散,秩序混乱。 其三,东南亚金融危机使国家政权不再稳定。 10年来,亚洲各国采取了很多措施,来补救导致金融危机的缺陷以及危机所造成的破坏。银行冲销了坏账,重组了资本结构,强化了审慎控制。企业对资产负债状况进行了重新整理,金融危机前的过度投资被逐一清理。更为审慎的财政与货币政策占据了主导地位,外汇储备日益上升,取代了以往严重依赖海外短期资金流入的局面。 但10年前危机给亚洲带来的创伤不可谓不深刻,它警示我们:国家安全并非简单地表现为国防安全,在全球化背景下越来越表现为经济安全,而经济安全的关键在于金融安全。 但是,我们不能把金融开放视之为“洪水猛兽”,不能据此而锁国;恰恰相反,从来没有一个国家是因为开放而衰退,只有因为封闭而落后的例子,这已为人类的历史所证明。 那么,为何开放体系的整体风险低于封闭的体系呢?因为,开放体系中有一整套健全的市场经济制度,有利于促进经济主体间资源的有效配置,使宏观和微观主体具有更强的抗风险能力。亚洲“四小龙”成功的经验表明,对外开放是这些国家和地区成功的一个主要因素;亚洲金融危机出现的原因并不在东南亚经济开放上,而是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国内资本市场不合理、金融产品结构不合理造成的,为国际金融危机商业炒作提供了可乘之机。 先天不足,后天失调 人们看到:一方面许多东亚国家的信贷市场畸形发展,日本、韩国、泰国、马来西亚等国的国内信贷额与GDP之比均高达115%—200%;另一方面,其资本市场又不成熟或发育不全,致使企业过度依赖商业银行的间接融资,而银行又过于依恃政府的“主导”与担保,导致银行信贷过度扩张,银行不良债权或坏账过大。如韩国、泰国的银行不良资产占到其GDP的34%—40%。与此同时,东亚银行制度的不成熟性还表现在金融监管不力、法规不健全上。许多东盟国家的中央银行并没有随着不良债权增大而增加贷款损失准备金,菲律宾在金融危机爆发前三年间银行贷款增大了38%,而贷款损失准备金在贷款总额中的比重却从3.5%减到1.5%,比重最高的马来西亚也只有2%。这么孱弱的金融体系,一旦风吹草动,如国际收支锐减,便造成人心浮动,国内资金外送和外资迅速撤离,金融风暴随之即来。 从发达国家的市场经济发展史来看,它们从商品市场、货币市场、债权市场、证券市场、期货市场到衍生品市场,大约经历了200年的历程。因此,每种市场、每种机制和制度工具,都是千万人在经济实践中根据活动的需要而协议采取的,并通过千万人的实践才逐步形成共同的制度、机制和工具,形成了比较完整的运行、监管的制度与规则。但东亚发展中国家在短短20—30年间,不可能完成发达国家两百多年所完成的事,也不可能通过漫长的发展过程让各类市场形式、机制、制度工具依序发育、成熟,而是在短短几年内几乎同时出台。当经济货币化的进程尚未完成时就已开始证券化,证券制度还未发育成熟甚至有关运行规则还未确定时又出台了期货和衍生品市场——这一切导致各种市场、机制、制度工具不能不带有不同程度的夹生性。正是由于这些制度性弱点,构成了“赶超型”经济所固有的先天性不足。同时,后天又过度利用境外短期资金,而不是先贸易、后投资;先实业后金融;先关税,后非关税;先经常项目,后资本项目。过度、过滥、妄用金融手段,势必招致风险。如:泰国在本地银行累积巨额不良债权,经常项目连年逆差的情况下,过早放开资本项目,结果给国际短期游资大开方便之门,因此,自身的脆弱风险最大。 由此看来,金融危机不在开放本身上,正如防范危机的根本措施,不再货币之内而在货币之外一样。新加坡是小型开放型经济国家,极易受到外部经济环境的影响,因此亚洲金融风暴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极有可能对其经济产生灾难性的打击。然而,在整个东亚经济一片萧条时,新加坡相对而言未受太大的影响,虽然股票市场和房地产市场也遭受了冲击,但整个经济发展状况良好。那么,为何新加坡能经受住席卷亚洲的金融风暴呢?这是因为新加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特别是一个良好的银行系统和监管体系。银行在当地的资产仅占其全球资产的不到20%,因此新加坡没有发生银行系统危机的可能。银行的贷款大部分面向国内,国内的贷款企业由于具有良好的资产负债情况,因此能很好地抵御金融风暴造成的资产价格和国内需求的负面冲击。 新加坡的经验表明,东南亚金融危机并不是改革开放的结果,而是经济环境、经济政策、经济手段的夹生性所致,只要处理好开放进程中政策之间、体制之间的协调问题,进一步经济开放并不会导致金融危机。 因此,不能因为东南亚地区发生了金融危机,就认为我们因金融开放放慢而得到了好处,因此进一步放慢,这种倾向是不对的。在全球化的世界中,资本项目总是不放开,对整个经济发展是十分不利的。中国之所以在亚洲金融危机中基本上没有受到明显的冲击,主要的原因不是中国的金融体制放慢开放所致,而是1994年以来中国的外债结构比较合理。中国在稳定货币和规范金融市场等宏观经济管理方面取得了进步,通过财税体制、金融体制和外汇体制等一系列的改革,增强了抗风险能力。 再从开放的实践看,中国的金融开放也促进了世界经济的发展。截至2004年底,中国累计对外直接投资近370亿美元。从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到2005年底,中国共吸收外商直接投资6300亿美元,外商直接投资对GDP的贡献率超过40%。资本的流动,增加了就业,扩大了税收,更重要的是促进了中国市场化进程,制度化改革步伐。 因此,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对金融全球化怀有恐惧心理。更何况,入世5年过渡期后,金融业还有5年左右的保护期。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金融业是幼稚产业,它可以有一个保护期。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这5年时间,加快金融业改革,迅速培育起金融市场,增强我国金融业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能力。我们完全可以在5年后与全球金融机构在同一个平台上展开竞争。 由此看来,汲取东南亚金融危机教训,在完全融入经济全球化之前,建立健全的微观金融竞争体制、完善市场性宏观金融调控机制就显得刻不容缓。从国内金融体制改革的现状看,很难说我们已经做好准备,更不用说作好资本市场开放的准备。金融全球化要求商业银行向“流程银行”转变,垂直的报告路线和矩阵式的管理,对中资银行经营体制将带来重大冲击和挑战。目前,中资银行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依赖于国家政策的保护,市场竞争的观念并没有多大改观,与外资银行竞争的优势并没有形成。目前我国银行业的现状是垄断特征仍明显,四大国有银行仍未充分商业化,仍未摆脱经济体制转型所担负的沉重历史包袱,仍未形成有效的内外部激励约束机制。 金融全球化的迅速发展,留给我们调整和改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们应该有紧迫感。入世5年后在改革国有金融机构的法人治理机制上取得突破,同时对民营资本开放金融领域,在外资大举进入前形成包括民营、国有等多种所有制相互竞争的市场格局,以强健的国内金融机构去迎接入世5年后的竞争。 还原人民币的杠杆作用 同时,应当加速金融市场改革,允许人民币稳步升值。应当肯定,人民币具备稳定的国际国内条件。但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并不是说不动,人民币汇率仍将在一定范围内波动,这才是正常的。 从经济学来说,价格信号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如果强行将人民币保持在一个数值上不变,它就不能反映外汇市场的变化,不能反映国内要素市场的变化,可以说丧失了反映市场信号的功能,失去了资本配置的功能,在开放的国际社会中等于放弃了一种强有力的宏观调节手段。因此,人民币作为价格信号,它的走势取决于国际收支状况和国内经济发展状况。变是绝对的,有涨有落才是自然法则,才是正常的。 特别是在中国经济走向一个新的制度平台时,还原它的宏观经济调节的杠杆作用非常重要。这是因为,入世5年后,外贸和外资的总量、流向和结构都将发生根本性变化,对市场外汇的供求基础产生深刻影响。如果灵活性不够,不能通过人民币调节外汇市场,那将是不利的。 由此看来,入世5年后,人民币具备稳定的条件,但人民币汇率的稳定不是一成不变的,要利用人民币反映外汇市场和国际收支的状况,逐步回归它的价格信号功能,从而发挥人民币调节宏观经济的杠杆作用。 解决储蓄率、投资率“双高”问题 必须指出,高储蓄率、高投资率,是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根本原因,但不能靠无限度地牺牲当前消费而获得经济增长。中国目前的储蓄率高达46%,投资率高达40%左右。政府拥有的财富比家庭的财富更多,而政府持有资产所得到的收入,变成了投资而不是消费。从经济学角度说,这种高投资率下的经济增长速度已是极限。为维持GDP的增长,就必须不断提高投资率。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种经济可以承受如此之高的投资率。 高储蓄率、高投资率,反映了中国资金配置体系的粗糙以及货币政策的低效。一旦中国经济陷入低迷,可能会再度产生庞大的银行坏账,使中国缺乏强劲资本市场的脆弱金融体系,面临巨大压力。 因此,汲取东南亚金融危机教训,如何解决过度储蓄和过度投资的问题呢? 首先,转变政府职能,政府退出要素市场。政府应通过提供公共品提高经济效率,通过向弱势群体实行倾斜的收入再分配,从而增进公平。 其次,利用财政和分红政策,压缩企业的利润,限制它们在产能过剩领域的再投资。 再次,调整收入分配格局。中国社科院2006年中国社会发展年度报告对7140个居民家庭进行了调查,其结论是:2006年中国的基尼系数达到了0.496。相比之下,印度的基尼系数为0.33,美国为0.41,巴西为0.54。如果高收入者的收入是合法收入,应该鼓励创富;但问题是部分高收入的获得,是由分配体制中存在的不合理因素——借助于权力和垄断、违法违规和不平等竞争手段而获得的。这种收入差距,既不体现效率原则,又严重损害社会公平。从经济学上说,它直接导致社会福利的净损失,增加了交易费用,降低了社会边际消费倾向,不利于扩大内需,影响了社会稳定——长此以往,社会的产出会从生产可能性边界上移至边界之内,最后整个国家处于低效率。 最后,必须解决与医疗保健、教育和住房相关的支出过度不确定的问题。日益上升的医疗成本已成为中国人一大担忧,目前医疗支出已经占到居民家庭消费总额的11.8%,高于交通或教育支出所占的比例。同时,中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刚建立不久,资金可持续性仍然面临挑战。对社保体系信心不足,是家庭储蓄高企、不愿消费的原因之一。信心不足,消费何来? 汲取东南亚金融危机教训,关键之关键,是一定要符合国际规范。国际规范是金融业的生命,是必由之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作者为中国传媒大学公关舆情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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