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日报(记者马骋) 今年4月，上海南京路上发生了“吴良材双胞胎”纠纷：上海吴良材眼镜公司的资产所有者———上海三联(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三联公司”)就吴良材后人用“吴良材”名义开店之事，向本市工商部门投诉，不允许吴氏后人使用“吴良材”品牌。

　　6月，吴良材第五、第六代传人向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起诉，认为“三联公司”注册、使用“吴良材”商标的行为侵犯了吴良材的姓名权。

　　中华老字号有170多家，近年来诸多老字号商标的使用出现了纠纷，而“吴良材”之争又一次触发了百年老店的新问题：老字号在市场经济新形势下如何注册成商标？应否禁止他人使用？这些成了人们关注的热门话题。

　　老字号开新店，不成

　　清嘉庆十一年(1806年)，“吴良材眼镜店”在上海南市方浜路151号挂牌。1935年，吴良材眼镜公司第五代传人吴国城将总店迁至今南京东路297号。中国的第一副无形眼镜和航空防风眼镜均在吴国城手中诞生；同样也在吴国城手中，吴良材眼镜店在50年代被国家赎买。

　　今年3月30日，91岁高龄的吴国城先生在家人搀扶下，为“吴良材的第六代传人”吴自生开设的吴氏吴良材眼镜店揭牌，这是吴自生及其兄妹共同投资设立的苏州“吴县市上海吴良材眼镜公司”在上海开设的分公司。不料，此举引发了“吴良材双胞胎”纠纷。

　　“三联公司”称，国家对“吴良材”进行赎买后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使这一品牌更加发扬光大。80年代，上海吴良材眼镜公司对“吴良材”的商标、企业名称进行了注册。目前，“吴良材”已经成为一家拥有20余家连锁门店的眼镜专业企业，其劳动成果不应被人随便剥夺。为此，“三联公司”向工商部门投诉吴氏后人，不允许吴氏后人使用“吴良材”品牌，吴自生的分公司只得停止营业。但吴国城、吴自生也采取了一系列法律行动：向市二中院状告“三联公司”，要求其立即停止使用侵犯姓名权的“吴良材”商标，并向吴氏后人赔礼道歉；以“吴良材”注册商标侵犯他人在先权利(即侵犯吴良材姓名权)而属于注册不当为由，向国家商标评审委员会提出撤销注册不当商标的申请。

　　字号权姓名权，不同

　　对百年老店不断出现的注册商标等新纷争，专家认为，这里主要涉及的问题是：已死去的名人姓名是否可注册成商标？共有商标可否注册？

　　华东政法学院副教授傅鼎生表示，已死去的名人的姓名是否可注册商标，目前立法上没有明确的依据。但从法制角度来看，去世名人的姓名有一个死后遗存的问题，应该在法律上得到保护，用死者的姓名注册商标要征得家属的同意。但已经取得商标权的只要不违法则不宜撤销，并且有排他性，即使名人的传人或后人也不能用这个商号。

　　上海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副院长陶鑫良认为，老字号的传人或后人与现有商标权人的权利冲突要区别对待，但有一个前提，知识产权作为经济权利并不是血缘继承，而是以法确定的。一些老字号在50年代国家赎买后，权利已经转移，此时的字号与姓名已经分离，国家取得的是字号权而不是姓名权，名人的姓名已经有了第二内涵。但有些老字号并没有进行赎买，其后人与国家一直在共同使用，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名人姓名构成的老字号注册商标应该征得其后人的同意。

　　日前，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就修改《商标法》在本市听取修改意见时，一些专家、律师等建言：《商标法》应将注册共有商标、证明商标和集体商标加以明确，因为在老字号中客观存在共有关系。由于历史的原因，许多老字号企业在全国有若干家，并时有发生抢注商标事件，但撤销商标也很可惜，建议注册共有商标。

　　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标处处长邢冬生接受采访时强调，老字号要加强注册商标的意识，“王星记”扇庄和“张小泉”刀剪都在1979年被杭州店率先注册商标，上海的企业只剩下使用这些商号的权利。他还认为，出现纷争，客观上对老字号商标的使用起到了警醒作用，也说明法律在这方面要不断完善。

　　老字号闹纠纷，不少

　　清道光年间，天津卫艺人张明山以京剧泰斗余三胜为“模特”捏制成泥人，精、气、神兼备，被誉为“泥人张”。1959年，国家为研究“泥人张”传统艺术，成立了“泥人张”彩塑工作室。1984年和1993年，该工作室又相继分立出企业法人“天津市泥人张工艺品经营部”和“天津泥人张塑像艺术公司”。1988年，该工作室将“泥人张”注册成商标，并不允许“泥人张”的后代以“泥人张第×代”的名义从事艺术活动。

　　1994年，“泥人张”第五代传人张乃英等17位“泥人张”的后人，将“泥人张”彩塑工作室、工艺品经营部、塑像艺术公司诉至天津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三被告使用“泥人张”未经张明山后人的同意，属侵权行为。但三被告认为，公民死亡后，姓名和户口一起注销，不再受保护。

　　1998年10月，天津市高院作出终审判决：天津市“泥人张”彩塑工作室自行向有关部门申请撤销已注册的“泥人张”商标和服务标记；在双方未达成协议前，任何一方都不能单独将“泥人张”注册成商标。

　　1991年3月，哈尔滨市天龙阁饭店悬挂出“正宗天津狗不理包子第四代传人高耀林、第五代传人高渊”的匾牌，经营起了包子。天津狗不理包子饮食(集团)公司闻讯后，认为自己已于1980年将“狗不理”注册成商标，天龙阁饭店构成商标侵权，遂向法院起诉。

　　法院经一、二审，对天津“狗不理”公司的诉请不予支持。但黑龙江省高级法院应天津“狗不理”公司的申请对此案再审时则认为，天龙阁饭店与高渊制作并悬挂牌匾是为了经营饭店，不是为了宣传“狗不理”包子的传人，构成了对天津“狗不理”公司商标专用权的侵害。

　　“亨得利”创立于清光绪年间，曾在全国各地开设了“亨得利”钟表店。目前全国有“亨得利”企业十余家。1985年，全国创立了“亨得利·亨达利”钟表联合会。但北京市钟表眼镜公司将“亨得利”注册成商标，引起了中国商业企业管理协会全国亨得利·亨达利钟表分会的不满，并向国家商标评审委员会申请撤销该商标。

　　商标评审委员会认为，“亨得利”作为百年商号是全国众多亨得利企业逐步创立的，应为亨得利企业共有。北京市钟表眼镜公司将“亨得利”注册成商标，又禁止其他“亨得利”企业继续使用，侵犯了其他“亨得利”企业的合法在先权利，构成注册不当。去年9月，终局裁定该商标撤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