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地讲，发展经济学所致力解决的问题在于，低人均收入的国家应当如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达到高人均收入的阶段，从而使国民经济不再继续在糟糕的条件下运行，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持续地消除人民的贫困。对中国而言，发展的主题同样具有至高无上的优先地位。

　　在经济发展的进程中计划工作者通常需要考虑，在哪些领域进行投资从经济上讲是最 有意义的，进而形成尽可能更快和更可持续的经济增长推动。就此而言同样应当考虑到，国民经济的扩大再生产将采取何种形式(均匀的，相互对立的，公正的，生态的，等等)。同时，为了对发展的进程进行控制或者施加影响，将对经济实施理智的干预。

　　在中国之外，无论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的发展模式，过去大多形成了以建立大工业企业为标准的趋势。这种情况，与对在具有经济先进性的市场经济中最现代化发展的观察是相一致的。在市场经济中，按照“泰罗制”的专业化进行的“批量生产”，成为经济发展的新的重要因素。这种生产方式又曾具有“福特制”的特征，即它是以流水线方式来组织进行的。

　　对就此而言持续不断的讨论中，在“传统的”小企业部门和“现代的”大企业部门之间确定了一种“二元结构”。在先进的市场经济中人们并不赋予中小企业足够的重要性，因为中小企业只被理解为过去经济发展阶段的剩余存在。在资本主义式的发展中国家，中小企业大多被当成那些不能在大企业里就业、同时又得不到社会保障体系保护的人的蓄存器。由于这类维持性企业的大量存在，于是形成了“非正式部门”的概念。

　　在近20年来的技术发展进程中，流水线生产虽然没有被取代，但其自身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通过现代化的工艺技术已经可能做到，在大规模专业化的小企业中同样可以从事的生产活动，降低了自动化生产对企业规模最低限度的要求。福特制的解体，即标志着“灵活的专业化”的实现。近10年来技术的继续发展，使通讯和信息处理技术在世界范围内得到明显改进，所以我们在此期间已经部分地通过“虚拟的”企业进行着生产的过程。

　　这一发展的进程也和大企业所做出的努力一样，不断地集中精力致力于生产的核心进程。所以在那些人均收入很高的国家，中小企业已经具有新的活力。因此，这种情景又被表述为所谓“中小企业的新生”的概念。

　　然而在这方面通常容易误解的是，在上个世纪的经济发展中，中小企业总是依附大企业才通过所有的技术性阶段而得以生存的。事实上人们必须准确地作出另外的表述；大企业的生存依附着众多的中小企业。中小企业在市场经济中总是发挥着核心的作用。例如在德国，事实上自上个世纪20年代以来，拥有1000名以上职工的企业数额一直在约9%-18%之间波动。

　　所以，实际上发展经济学不止是更多地致力于通过中小企业实施就业政策，而是同样通过中小企业扩大经济增长政策的影响。例如发展经济学努力探索，如何由中小企业和大企业构成“企业结”，如何在高人均收入的国家使中小企业的生产实现从工业部门向第三产业的转移。毫无疑问，中小企业在中国经济中的意义将会不断得到正确的认识。正因为如此，中国政府已经建立了全国推动中小企业发展工作领导小组。

　　就经济发展的模式而言，我们所关注的是某一特定的时期，在这一时期里使过去的制度性矛盾得到解决。市场经济的制度就是由于其内在的压力，使资本的利用作为一种有效的经济形式而在全世界范围内获得成功。与此同时，针对市场经济制度来解决与这种经济形式相联系的社会问题，也得到相应的发展。因此可以认为，为了限制资本主义的消极影响，具有先进性的市场经济已经在工人阶级的内在压力和外部制度竞争的压力之下局部地建立起范围相当广泛的社会保障体系。中华人民共和国致力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这种经济制度里将可能把两种制度的优点结合在一起。

　　关于中小企业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若一种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得以建立，则意味着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社会资本，整个社会必须主动扬弃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强制性，进而遏制由于利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产生的特殊弊端(由于所谓外部效应、不可分割性、以及市场失灵所产生的局限性)。同时，整个社会必须为那些只能向市场提供其劳动力商品、或者由于年龄以外其他条件而根本无法参与资本利用过程的人们组织建立起社会保障。就此而言，中小企业在上述两方面都可以发挥十分重要的作用。

　　提到中小企业，在国际性的研讨中通常是指雇员人数不超过500人的企业，这类企业实事上在任何市场经济中都发挥着核心的作用，尽管长期以来这一点往往被人们所忽视。

　　在报纸和杂志上，人们大量地读到关于“世界500强企业”的信息，因为这些企业的确规模宏大而且美观漂亮。然而中小企业如同其称谓一样，“仅仅”是小的和中等的，并且因此也许并不那么美观漂亮。有时中小企业也是脏乱的，其中部分通过自己的积累当上老板的人和他们所雇佣的工人一样，经常看上去也是汗流浃背。如果人们到这类企业去修理自行车或者汽车，即使已经卓有成效地谈好了修理协议，然而很遗憾却不可能指望训练有素的女士在舒适飘香的房间里恭候，也不可能有陈设良好、桌子上已经摆放着质地精良而且价格昂贵的雪茄的会议室伴随着您。

　　尽管如此，中小企业实际上是市场经济最重要的因素。它们是无数的小细胞，经济的庞然大物通过它们持续不断的活力才得以生存。更确切地说，许多中小企业在西方某些新闻记者和分析家们看来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但同样是中小企业，在中国却被亲切地描述为“小巨人”：那些依靠其特定的产品在世界范围内成为市场主导的中小企业，在当今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中却很难被排斥的。

　　市场经济的本质，是在竞争的过程中加快资本的利用。由于这一原因，一般说来人们可以在先进的市场经济中看到某些特殊的政府部门，这此被称为卡特尔局或者其他反垄断机构，其使命在于如何能使或者必须使大企业的增长及活力得到限制，从而使资本的利用进程不受到阻碍。

　　我们可以尽可能举一个人们同样很熟悉的、软件生产的例子。二、三十年前当一个业主尚以中小企业的形式从事经营活动时，他发展出了一套具有相当广泛用途的企业制度来生产个人电脑，并迅速在市场上获得成功。其间他因此而致富，并且使企业得以壮大。然则，与此同时他同样也因为产品质量的问题而受到为数不少的顾客的抱怨。在世界范围的大市场经济中，必须有相应的政府公务员来从事是否或者如何使上述生产者可能将被分化的工作，从而不使市场经济的进程由于这个生产者的市场权力而发生错误的运转。

　　当然中小企业不仅仅只是维持了市场经济的生机，它们在利用向市场提供的劳动力商品方面也占据了明显的份额。即使我们把中小企业的范围限制得很窄，如限定在250个工作人员，按照这一标准中小企业在德国依然提供了大约57%的工作岗位。而在其他先进的市场经济里，中小企业提供的工作岗位则更多：在法国、瑞士或者奥地利约为65%，在意大利、西班牙或者葡萄牙甚至达到80%。因此可以说，中小企业为减轻全社会在建立人员社会保障方面的沉重负担而作出了重要贡献，这些人员通常由于各种原因(结构性的、经济景气性的)而无法在市场上将其劳动力作为商品出售。

　　与其他国家相比较而言，由于用来支持解决社会失业者的公共财政资金更紧缺，在市场经济中出现相当低人均收入(即低于2000美元)的情况时常是很极端的。在这种形势下小企业，即从业人员少于5人的企业，将由于其在就业中所占的巨大份额而独特地发挥着重要作用。由于此类企业为数众多，如何准确理解和把握它们是经常产生困难的。在国际性的专业讨论中，此类企业和许多无法划定的中型企业被定义为“非正式部门”或者“微型企业”。

　　此外，中小企业能比大企业更好地在相对狭窄的市场中营造充满活力的环境。在中国，由于幅员辽阔的特定原因形成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区域市场，其发展必定会受到一定的限制。这类市场所产生的特殊需求，在许多情况下通过中小企业比通过大企业能更好地得到满足。

　　小结构的观察与思考：切实地投身于中小企业的发展之中，才可能了解和实现中小企业的真实价值，除非(1)若中小企业在市场经济中的作用被其自身的功能所证实，那么它们同样可以直接为实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经济增长发挥重要作用；(2)中小企业在创造工作岗位和实现产品生产方面具有极高的满足就业需要的价值；(3)中小企业以新工艺技术的可能性为基础来保持经济活力的意义得到提高。可以肯定，在这一领域对中国来说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然而，只要我们的确对中小企业感兴趣，我们就能找到正确解决问题的答案。

　　(魏尔曼作者系德国技术合作公司驻北京项目协调处经济学家；本文的观点不代表德国技术合作公司的意见 夏汛鸽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