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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曙光
战后特别是近一、二十年来，国际分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从垂直分工发展到水平分工，即从部门间分工发展到部门内分工，再从水平分工或者部门内分工发展到网络化分工。如果说水平分工以规模经济和边际收益递减为支撑，那么，随着新经济的发展，企业组织和生产方式出现了一种网络化和虚拟化的趋势，形成了销售型合资企业、生产型合作企
业、研发型合资企业等多种网络化形式和供应链体系，一方面规模收益递增和强者愈强，另一方面出现了个性化和多样化趋势。如在消费品市场，沃马特一类直接面对消费者的连锁折扣零售商，正在日益成为这类商品的整合者。再如所谓虚拟垂直一体化，戴尔等以国际品牌为龙头，通过OEM方式分包给下游厂商，有的品牌公司负责设计和营销，有的合作伙伴也参与产品设计决策。目前，我国参与国际分工的方式比较复杂，可以说三种方式都有，而以水平分工为主，网络化分工迅速发展，新兴产业的高速发展，跨国公司的大举进入，中国开始起步变成世界工厂，正是这种情况的最好说明。
随着国际分工的变化，国际贸易理论也有了很大的发展，并酝酿着新的突破。从原来的比较优势理论和要素禀赋说，发展到战略性贸易理论以及新增长(贸易)理论。如果说战略性贸易理论打破了传统贸易理论的完全竞争假设和常数规模经济，把比较优势和规模经济统一起来，一方面强化了自由贸易优于闭关锁国的规范结论，另一方面为政府的适当干预提供了依据，那么，新增长(贸易)理论则涉及国际贸易、经济增长和产业组织理论等多个领域，考察了产业转移、技术外溢和知识的国际传递等，着重于解释贸易的动态利益问题，其关注的中心是技术创新、技术转移在国际贸易格局变动以及对外直接投资中的决定作用。这一理论对于我们有着多方面的启示，如只有不断地进行人力资本投资，提高劳动力素质，才能加速技术吸收和技术转移，有效地吸收适合本国资源条件和要素价格的劳动密集技术，促进本国产业结构和出口产品结构的迅速转换和升级，特别是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大国，参与国际贸易不仅是要扩大市场，而且在于分享世界上有限的分布不均衡的技术和人力资源从事技术创新的成果，进而使我国参与国际网络化分工的方式是从低端进入，逐步而迅速地向高端发展和提升。
随着加入WTO谈判的进展以及入世的成功，中国正在成为世界制造业的中心，有力地促进了中国工业的增长。特别是最近几年，世界经济走低甚至陷入衰退，而中国经济却保持了较高的增长，工业增长平均接近11%。其中，增长最快的部门是电子工业和交通通信产业，其产品在去年增长12-85%的基础上，今年上半年又增长了22-190%。由于工业生产在中国的经济结构中占有较大的比重，对整个经济增长的贡献均在60%以上，也使得整个经济增长率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近几年平均超过了7.5%。成为世界经济发展中最快的国家之一。
进一步的考察就会发现，中国工业以及整个经济的快速增长，一是得益于外商投资的高速增长和跨国公司的产业转移。这是中国成为世界工厂的重要途径，也是世界工厂效应的显现。目前，很多跨国公司关闭了其在本国的生产企业和设在其他地方的经营机构，而将生产基地和办事机构移到中国，促成了外商直接投资在中国的快速增长，中国连续多年吸引外资的数量仅次于美国，成为吸引外资最多的国家之一。今年上半年全国新批设立外商投资企业15155家，增长26.39%；实际利用外资245.79亿美元，同比增长18.69%；合同利用外资439.9亿美元，同比增长31.47%。其中，6月份，合同利用外资增长了115.31%，创下了一个高潮。至今年6月底，全国累计批准设立外商投资企业405180个，合同外资金额7892.81亿美元，实际使用外资金额为4198.02亿美元。在华投资前10位的国家及地区依次为香港、美国、日本、台湾省、新加坡、维尔京群岛、韩国、英国、德国及法国。外资的大举进入，成为促进中国的投资和出口快速增长的重要因素，对中国的经济增长做出了重大贡献。据有关研究证明，外资增长1%，中国的经济增长也加快1%。
二是得益于对外贸易，特别是出口贸易的快速增长。今年上半年，我国进出口总值达2707.1亿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长12.3%，其中，出口到达了1421亿美元，增长14.1%，快于进口增长3.7个百分点。实现顺差134亿美元，比去年上半年多增52亿美元，带动经济增长约1个百分点。出口的快速增长，既与美国和世界经济的复苏有关，也是“世界工厂”效应的显现。世界经济复苏，扩大了国产品的外部需求，对美出口的高速增长(19.3%)就是证明。在出口增长中，外商投资企业出口强劲起了重要作用，其增幅(17.9%)高于全国平均增速3.8个百分点，在总出口所占的比重达到了51.7%，在加工贸易出口中占据了绝对优势(74%)。这是跨国公司将生产基地向中国转移的结果。
在理论上，贸易对增长的作用通常用净出口的贡献度来衡量，但是，对于发展中国家，这一方法可能是不适当的。因为，鼓励出口的重商主义政策有其必然性。从历史的经验来看，发展中国家一旦进入经济发展的快车道，其产能的增长是很快的，进而造成总供给大于总需求，只有通过发展外向型经济，甚至是出口导向型经济，才能把不断膨胀的产能释放出去。小国如此，大国也可能难以例外。因此，不仅是贸易顺差能够促进增长，而且出口增长本身能够带动就业、提高收入、促进技术和产品换代以及结构升级。就好像一个青年人一样，这时不仅是长个头，而且是长体质。也许只有完成这一经济发展阶段，收入从而需求也跟了上来，能够消化快速增长的供给，才有可能改变这种态势。因此，目前的通货紧缩主要是物质产品价格走低，不仅与国内因素有关，也受到外部价格的抑制。
如果说在成为世界工厂的过程中，外商投资和出口增长是有形的，易于观察和测度的，那么，干中学的其他效应是不易观察和测度的，特别是在市场制度和竞争秩序的形成方面。加入WTO以后，有人惊呼“狼来了”。其实，正如一个故事讲的那样，在一个有狼追赶的鹿群中，迫于生存的压力，鹿的快速奔跑造就了其健壮的体质，而一旦消灭了狼群，鹿群不再快速奔跑，其体质也迅速退化。这是自然生态的客观规律。在市场经济的社会生态中也是一样的道理。外资的大举进入，不仅是在没有竞争压力的企业群落中放进了一群狼，在激烈的竞争角逐中，一部分企业可能会被“吃”掉，另一部分企业肯定会强大起来，而且通过“进入容纳”，向其学习，与其合作，成为跨国公司生产体系和经营网络的一个组成部分，也会提高我们的国际竞争力。与此同时，外国企业的进入，也会对国内体制和政策中不符合国际通行规则的部分形成冲击，使其迅速改变，从而促进市场制度的形成和竞争秩序的发展。这可能是世界工厂效应的一个重要方面。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中国未来出现的世界工厂，也许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制造业中心，在这里投资建厂的不仅有国内的生产厂家，而且有全世界各国的制造企业和其他企业，在这里生产的产品不仅销往国内市场，而且运往世界各地。
中国其所以有可能成为世界制造业的中心，一是由于中国有着丰富而廉价且素质较高的劳动力，低劳动成本的优势是无法替代的，这是提高竞争力的基础；二是由于中国有着广阔的国内市场，任何一个产业的发展若能以12亿人为服务对象，其发展的空间是巨大的；三是中国加入WTO，正在进一步扩大开放，投资创业的环境日益改善。特别是由于中国目前仍处在城市化的过程中，今后一、二十年内，仍将有数亿人离开农村，进入城市，其收入水平将会大大提高，其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也会发生重大变化，中国经济仍将会继续保持快速的增长。可见，方向对头，如果举措得当，中国成为世界性的制造业中心与中国经济的长期稳定发展，会形成一个良性互动的过程。
2002/08/01，于北京方庄芳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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