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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曙光 天则经济研究所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
最近，浙江省出台了“城乡统筹就业试点工作标准”，把农民失业问题第一次列入政府的工作日程，在全国率先统一实施城乡就业工作。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和进步，一件实实在在的工作，一个制度上的创新和建设。
这种突破和进步首先是统计工作上的。因为，长期以来，我国只有劳动力统计，而无失业统计，后来增加了失业统计，但只有城镇的登记失业率，而无农村的失业率，因而也就没有全国失业率的统计。现在，浙江省要统筹城乡就业，统一城乡就业统计，就必须先确定农村就业和失业的标准。浙江省从就业时间、收入水平以及生产资料拥有情况等到方面综合考虑，提出了失业农民的标准，即“劳动者月平均收入低于当地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标准的，或因土地被征用而失去土地承包权证、被确定为征地安置对象仍未就业的，视作失业”。不仅如此，既然规定了失业的标准，同时也就有了不充分就业，文件规定，劳动者每周劳动1小时以上、40小时以下本人有从事更多时间有酬劳动愿望的，则为不充分就业。这一规定中虽然把收入水平作为考虑就业的一个因素，严格说来有悖于就业和失业的内含，但却符合当前中国的实际。
准确而及时的经济统计，是经济分析和经济调节的基础和前提。在宏观经济分析和宏观经济调控中，通常有四大目标和四大指标，经济增长、失业率、通货膨胀和国际收支。然而，在中国的经济运行中，就业问题一直没有进入政府的视野，未能成为政府宏观调控的目标。去年以来，随着就业压力的日趋严重，理论界的不断批评和强烈呼吁，认为就业重于增长，政府重视了就业问题，遂将其作为宏观经济目标。然而，不解决农村失业的统计问题，没有全国的失业数据，这样的目标也很难完全落实。现在，浙江率先行一步试点，就为全国的失业统计工作开拓了道路。全国全面的失业统计一旦开展和公布结果，中国的宏观经济分析和调控将会上升到一个新的水平。
其次，这种突破和进步更是政策思想和制度建设上的。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我们的一系列政策不是在促进城乡经济和社会的共同发展和平衡增长，而是在固化城乡二元结构。虽然中国革命的成功靠了广大农民的支持，但是我们的政府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城市政府，对农村和农民实施了一系列歧视政策。包括户籍制度以及立足于其上的各种福利政策，农副产品的收购政策，等等，用剥夺和限制农民的办法来支持工业建设和国家发展。就连失业统计，农民也没有资格，也不能与城市居民处于平等的地位。尽管农村失业占有一个很大的比重。至于在国家决策中，农民几乎没有自己利益的代表，也听不到农民声音。浙江省着手建立城乡失业统计，在政策思想上打破了对农民的歧视，把农民作为一个公民、一个劳动者平等地加以对待。这就为进一步保护农民的平等权利，推进农民的平等参与奠定了基础。要知道，就业是参与权的重要内容，而失业就是一种严重的剥夺，一种实质的不平等。有了农民的失业标准，搞起了农村的统计，我们就会对这方面的剥夺和不平等有一个观察和了解，就为解决农村失业等农民的被剥夺问题提供了依据。这是一项重要的制度建设。不仅如此，有了农村的失业标准和统计，农村的社会保障工作也就有了基础，过去被排队除在失业统计之外的农村失业者也能与城镇失业者一样，领取失业救济金。这是一个多大的变化！总之，这是在消除对农民的歧视政策，促进城市化的发展，建立平等互利的城乡关系的重要一步。
现在的问题是，浙江已经起步和试点，何时能够推广和普及，以至形成全国统一的农民失业标准，在全国范围内实施。
2003/08/01，于北京方庄芳城园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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