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冰

　　中国和WTO终于握起手来，多哈签字的一刻，已经迅速成为历史经典镜头。大家都满面笑容，包括电视机前的同胞们。

　　15年的跋涉，我们当然有理由笑。但是，也有人正苦恼着，为我们的农业担心。

　　是的，农业。中国农业的脆弱和缺乏竞争力众所周知，而中国人口中占最大的比例是农民。好在，党和政府已对此给予极大关注，想必不会没有应对之策。

　　苦恼的还不止是农业。除了多哈的热镜头，让党和政府操心的，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不久前公布的《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在中国入世之际，郑重推出这个纲要，是意味深长的———道德，可能也是中国入世面临的脆弱一环。

　　入世后，别人要进来做生意，我们要出去闯市场，我们平时关起门来谈论的道德滑坡，不光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会让我们的“接轨”之路平添许多风雨。

　　我们也大张旗鼓地出门做过生意，比如中俄边境的交易。上世纪80年代末，在黑龙江黑河的中俄边境，对方用上好的狐皮、高倍军用望远镜、结实的橡皮筏……从中国商人手中换来衣服和酒。那时最抢手的，除了“二锅头”，就是“阿迪达斯”运动服———彻头彻尾的假冒伪劣，稍一用力，袖子就会扯破，领口就开了线……于是很有些拎蛇皮袋的中国人发了大财。没过两年，“中国制造”在俄罗斯名誉扫地，成了他们互相取笑的笑柄：廉价的中国货与家境贫窘挂上了钩。韩国、日本乃至越南的产品，渐渐取而代之。

　　曾经是只向中国开放的黄金般的市场，就这样在不道德的交易中换了主人。

　　而外人进了中国，要面临的恐怕也是一个处处有问号的局面。

　　一个朋友去国外定居，颇诧异于当地人的“轻信”。她去住家附近的诊所登记，没有携带任何身份文件，只信口道来出生年月日、家庭住址和个人病历，就把医疗档案注册好了，且从此得享种种优待。而我们熟悉的生活情形是，在一些超市购物，保安必得通过查验购物小票，来证明你不是贼；去博物馆参观，中午想出来午餐，你手上要被敲上一个醒目的章，你得举着它吃饭，还不敢洗手，才能据此回来继续参观；有人求职，你得怀疑他的文凭会不会是假的；就连轰轰烈烈评出的“百花奖”，选票居然也是假的。要把日子过踏实，你还得是方方面面的“专家”：重阳节你要学会验证阳澄湖大闸蟹的“金毛银爪白肚皮”；中秋节你得掰开月饼，学会辨认馅子是否隔年，菠萝馅是不是冬瓜冒充的；去修车你必须认明修车铺子会不会偷换你的好零件，会不会在换机油时以次充好……

　　在这样一个疑虑重重的社会，人们不得不付出高昂的成本，才能维护商业信用，保证正常运转。我们会为了一点小事，走过许多部门，展示诸多证件，填写无数表格，来证明自己的无辜，而这些环节自然会使社会运作成本上升，人浮于事日增。

　　西方人的“大意”是有前提的：一旦有人辜负了信任，这人的道德污点就轻易抹不掉了，不但你的就业成问题，而且银行、保险等都会对你提高警惕，抬高准入门槛。相比之下，我们的防假手段不可谓不多，但真正的造假者，却太逍遥了。

　　WTO，正在打量我们的道德水准。而重建公民道德，光有宣传和教育是不够的，要用制度来使贪小者、造假者、行骗者蚀到骨头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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