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瑞平

　　在财政危机空前深重的背景下，靠着改革旗号上台的小泉内阁开始全力推进财政改革。但其实际效果如何，影响怎样，却始终受到日本各界甚至国际社会的怀疑，尤其是面临日趋逼近的经济衰退，反对小泉财政改革的呼声更加高涨，各界越来越担心以缩减预算支出为主要内容的财政改革会导致经济萧条进一步恶化，甚至会将本就回升乏力的日本经济再度推 入衰退的深渊，这使小泉内积压同样面临着与前几届日本政府相类似的两难选择：面对经济萧条与财政危机的同步恶化甚至恶性循环，在宏观政策选择上到底应该是财政改革优先，还是景气对策优先？

　　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日本基本是在经济萧条与财政危机的同步恶化中渡过的，最近几年尤其如此。而且在经济萧条与财政危机之间，还形成了一种互为因果、难以消解的恶性循环。

　　(一)经济萧条导致财政危机。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日本也曾经历过一次财政危机，但通过80年代的“财政再建”，到90年代初已基本得以摆脱。如在1980年度，日本中央财政的国债发行额尚达14.2万亿日元，而到1989年度已减少到6.6万亿日元，其中赤字国债发行额在1980年度尚达7.2万亿日元，而从1990年度起已不在发行；其国债依存率(财政收入依赖发行国债的比率)在1979年度曾高达34.7%，而到1991年度也下降为9.5%。80年代日本财政危机的缓解是以其经济运行与发展的良好态势为背景的，尤其是从1986年11月开始的“平成大型景气”，更是为削减财政赤字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一方面，它使日本政府拥有削减财政支出的宽松环境，而不必过于担心由此而导致经济衰退。另一方面，它所带来的税收迅速增长也为从财政收入方面削减财政赤字提供了物质基础。从1985年度到1990年度，日本中央财政一般会计的税收总额由38.2万亿日元猛增为60.1万亿日元，年均增长率高达9.5%。

　　然而在步入20世纪90年代后，经济萧条的长期持续并不断恶化又成为日本财政危机空前加重的重要原因。一方面，面对长期持续的经济萧条，日本政府不得不采用财政扩张政策尤其是增加公共事业投资来刺激景气回升，先后实施以此为主要内容的景气对策达10次之多，涉及财政规模累计达130万亿日元之巨；另一方面，经济萧条也导致以税收为主体的财政收入急剧减少，1990年度中央财政一般会计税收尚达60.1万亿日元，而到1999年度已减少为47.2万亿日元，减少达五分之一还多。综合经济萧条所带来的这两方面结果，必然是财政赤字从而为弥补财政赤字而发行的国债规模空前扩大，财政赤字与政府债务危机再度恶化，到1999年度，其国债发行额已猛增至37.5万亿日元，比1980年度增加了4.7倍，其中赤字国债也增至24.3万亿日元，比90年代前的最高水平(1980年度，7.2万亿日元)还增加了2.4倍；其国债依存率更高达42.1%，比90年前的最高水平(1979的度，34.7%)高出7.4个百分点；其国债余额按2001年度预算将增至388.7亿日元，相当于1990年度的2.3倍，若加上地方政府债务，日本的公共债务余额将达656万亿日元，相当于其全年GDP的1.3倍。

　　(二)财政危机加重经济萧条。近前(2001年9月7日)日本内阁府公布的数据表明，2001年4-6月的实际GDP增长率为-3.2%(年率)。导致90年代以来日本经济萧条长期持续甚至不断恶化的因素是多层面的，而财政危机的空前恶化也是其重要原因。首先，财政大字与政府债务空前增大导致国债(还本付息)贵在财政支出中的比重迅速提高，从而导致财政支出日趋僵化，越来越难以发挥其对经济运行与发展的调节作用。如从1995年度到2000年，日本中央财政的国债费支出由13.2万亿日元猛增为22.0万亿日元，其占中央财政一般会计支出的比重也由18.6%提高至25.8%。其次，庞大的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已经并仍将逼迫利率上升，从而对企业投资和居民消费形成严重影响。而包括企业投资和居民消费在内的国内需求长期低迷，正是目前日本经济难以摆脱萧条的最主要障碍。在1998年和1999年度，日本民间企业的设备投资分别减少了5.2%和1.0%，2000年度民间消费支出则出现了0.2%的负增长。再次，财政赤字与政府债务危机还对居民消费心理造成严重影响，在未来社会保障丧失必要财政基础的条件下，普通国民的不安定感日趋增强，从而不得不“收紧钱袋”，增加储蓄，抑制消费。最后，庞大的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还直接降低了日本的国际信用，从而提高了其在国际市场上的筹资成本。

　　已故小渊首相的“兔论”

　　上述经济萧条与财政危机的同步恶化和恶性循环，还使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历届日本政府宏宏观经济决策上，处于在景气对策与财政改革之间无法兼顾、顾此失彼的两难选择之中，若将景气对策摆在优先地位，就应选择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如增轵以共事业投资和减税等，而由此必然要进一步加剧财政赤字危机，若将财政改革摆在优先地位，就应选择紧缩性财政政策，如减少公共事业投资和增税等，而由此又必然要进一步恶化经济萧条甚至导致经济衰退。对于日本政府面临的这种两难选择，已故日本前首相小渊惠三曾概括出了著名的“兔论”，他认为刺激并保持经济回升是一只兔子，而削减财政赤字、缓解财政危机是另一只兔子，目前这两只兔子是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奔跑的，以致使日本政府处于“这二兔无法兼得”的境地。

　　两难选择的症结：经济回升过度依赖财政扩张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日本政府在景气对策与财政改革之间处于这种两难境地呢？主要症结是民间需求长期低迷和外需趋于萎缩导致经济回升过度依赖财政扩张，尤其是公共事业投资的增长。民间消费需求占日本GDP的近六成，同样是影响甚至决定日本经济运行与发展的状况的最重要项目。但进入90年代以来，日本的消费需求始终处于低迷状态，近期甚至出现了负增长，如在1986-1990年度，日本民间最终消费支出的年均增长率高达3.55%，而到1991-1995年度已下降为1.58%，1996-2000年度更下降至1.48%，其中在1997年和2000年度还分别出现了1.2%和0.2%的负增长。其民间企业设备投资增长的低迷态势更加严重，在1992、1993、1994、1998和1999年度分别为-9.2%、-11.1%、-4.5%、-5.2%和-1.0，而在1986-1990年度平均高达12.4%。以净出口(出口——进口)为代表的外需一直是支撑日本经济增长的重要需求项目，但近来这一项目也呈萎缩之势，如2001年上半年日本的贸易顺差额竟比上年同期减少达44.0%，其中在1月份甚至还出现了957.4亿日元的贸易逆差，从5月上旬以来始终是贸易赤字。正是由于民间内需和外需的如此严重萎缩，才迫使政府财政支出尤其是公共事业投资成为日本经济回升不可或缺的最主要支柱，从而导致日本政府处于只有增加财政支出尤其是公共事业投资才能促使和保持微弱的经济回升，而为此又必须以增加财政赤字从而恶化财政危机为代价的两难境地。此外，财政支出日趋僵化，对经济增长影响的乘数效果明显降低，也是加重日本政府在景气对策与财政改革之间选择难度的重要因素。

　　日本政府在财政改革与景气对策之间面临的这种两难选择，在近几届日本内阁都得到了充分印证，尽管每届内阁的优先选择都各有不同。

手机铃声下载 快乐多多 快来搜索好歌!
    新浪企业广场诚征全国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