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文

　　这两天，有关南京冠生园食品厂用去年的月饼陈馅翻炒后制成新月饼出售的事件引起全国轰动。昨天上午，笔者在京城几家商场的月饼销售柜台看到，虽然正处于销售旺季，但前来选购月饼的顾客并不多。有的消费者很直接地告诉记者，冠生园事件使他们对北京的月饼质量同样不放心。

　　用陈馅做新月饼是普遍现象

　　很快就到中秋节了，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南京、成都等地的一些消费者陆续反映，他们购买的月饼还没超出保质期就发生了霉变现象，当时这些事情只是被地方媒体简单报道了一下后，就不了了之。然而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在注意到这一现象后，对其中的一家月饼生产厂家——南京冠生园食品厂进行了整整一年的跟踪调查，揭开了该企业月饼生产中的惊人黑幕。

　　冠生园是南京著名的食品企业，去年中秋节过后，该厂将当年没有卖完的价值几百万元的月饼陆续从各地收了回来，并运进了一间蒙着窗户纸的车间。被回收的月饼主要有豆沙、凤梨和莲蓉三大类，它们都将在经历几道工序后，被重新加以利用。

　　去皮取馅是加工这些回收月饼的第一道工序：一些人负责剥去月饼的塑料外包装，另外一些人用小铲刮掉月饼皮，剥出里面的馅料。被剥出来的月饼心接着会被运送到半成品车间完成第二道工序：经过这口锅炉的重新搅拌、炒制，它们由一个个独立的月饼心融成了一个整体。锅炉边上，就是盛放馅料用的桶和箱子。

　　当这一切都完成以后，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步：入库冷藏。近百箱熬好的豆沙馅被送进冷库。时间在一分一秒中经过了将近一年，在今年的7月2日，也就是离中秋节还有整整三个月的时候，冠生园就正式开工做新月饼了。在从早到晚的生产过程中，冷库的门被打开了，这些保存了近一年的馅料也被悄悄派上了用场。2001年7月3日上午，4箱莲蓉馅从冷库直接拖进了生产车间；7月23日下午，20箱凤梨馅被从冷库拖出。

　　在这些馅料中，有不少已经发霉变质。据当时的目击证人说，上面已经长满了霉菌。还有凤梨馅，也能清楚地看到它发绿的部分就是已长出的霉菌，在这箱馅料上，还摆放着一张说明标签，标明它们原本的生产日期是2000年9月9日。有时，这些发霉的馅料会在重新使用之前再被回炉处理一下。2001年7月18日，一批桶装的豆沙馅被送进半成品车间接受二次回炉。最终，所有这些馅料都被送上了生产线，用来加工做成新月饼。在这样的车间里，月饼以大约每天9万个的生产量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如今，它们已经在销往各地的路上。

　　比单纯事件更可怕的是冠生园总经理吴震中所说的一席话。据报道，吴震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很坦然地说，月饼陈馅翻新在全国范围是一种普遍现象。冠生园从1993年开始就这么干。

　　日前，卫生部就此事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严厉查处违法使用超过保质期的食品原料加工生产月饼等食品的行为。通知指出：使用霉变、超过保质期的食品原料加工食品是严重违反《食品卫生法》的行为，各级卫生部门近期要加强对节日食品生产经营单位的监督检查，严禁以霉变、超过保质期的食品作为食品再加工的原料，对情节严重的，要吊销卫生许可证，触犯刑律的，要及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据最新消息，江苏省卫生监督所一处已赶赴冠生园，并查获大批过期原料。

　　毒大米、毒猪油、毒瓜子……

　　冠生园的月饼并不是单纯的个案。近年来，有关有毒食品的报道不断见诸于各大媒体。我们不妨回顾一下这一幕幕“毒品”带来的人间灾难。

　　2001年8月，广州发现有毒“致癌大米”。这些“致癌大米”，是霉变生虫的大米经去皮、漂白等方法加工而成，虽然外观漂亮了许多，但却含有强致癌物质——黄曲霉毒素。涉嫌生产、加工、销售“致癌大米”的厂家是永康米业、港兴精米厂及泰京米业。检验结果表明，这些大米所含黄曲霉素B1均超标。黄曲霉素B1的毒性很大，并因会对人、畜的肝脏造成严重损害而位居食品生物毒素污染之首，一次性大量进食该种大米会出现恶心呕吐症状，而长期食用则会致癌。

　　2001年1月，继“毒大米”之后，“问题猪肉”又在浙江出现。当月10日下午，浙江余杭第一医院、临平镇中心卫生院陆续涌进的数十位病人，均不同程度存在心跳加快、战栗、头疼、恶心等症状，疑为食物中毒。据最终统计，先后有63人因食用含有“瘦肉精”的猪肉而中毒。后在当地卫生局送检的红烧肉肉汤里，浙江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检测出了不同浓度的“瘦肉精”。据了解，猪肉来源于当地的两家农贸市场。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浙江已发生6起类似中毒事件。病人一般在食用该类食品后20分钟发生中毒现象，最长的也发生在4个小时之内。在余杭发生多人中毒的同时，杭州江干区、衢州也发生了类似的食物中毒事件，中毒的食物样品经送浙江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检测，元凶同为“瘦肉精”。

　　2001年3月，新茶上市时，江西发现“毒茶叶”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让对“毒大米”心有余悸的消费者再次心惊。在江西发现的“毒茶”被行家称为“阴光茶”。不法商人在劣等绿茶中加入石蜡、矿物粉、颜料等，既增加重量，又提高“显毫量”，炒制出的茶叶色泽鲜绿，极似上等绿茶。这种“阴光茶”以劣充优，所含的石蜡服用后会造成人腹泻等胃肠疾病，对人体危害极大。这次在江西发现的“阴光茶”来自福建，名称是“中国天山绿叶”。

　　2000年12月初，广州一消费者反映，他们全家食用了一种东北珍珠米后，所有的人都拉肚子、头晕。经媒体曝光后，有关部门发现，这种掺有工业基础油的“毒大米”在广东各地均有销售。据统计，在广州、佛山、茂名等地相继查获有毒东北大米共245吨。

　　1998年12月，江西省赣州地区龙南、定南两县相继发生群众因食用来自深圳市的桶装猪油而严重中毒的事件。后经调查得知，无良商人林烈群将从香港购进的部分被有机锡污染的工业用猪油，当作食用猪油批发给江西龙南、定南两县群众。造成1002人中毒，其中60人重度中毒，3人死亡。

　　1998年3月，媒体披露一些不法分子将从各大宾馆下水道里收集来的泔水提炼成“花生油”。这些地下泔水油作坊后被有关部门取缔。

　　1999年8月7日至9日，肇庆端州区昆庆毛绒厂的681名员工因食用了掺杂矿物油的食用油而集体中毒。经查，该事故是黑心商人把石油类非食用油掺入普通豆油中导致的。

　　1999年5月23日，湖南人曹某发现其在中山市沙朗镇租种的菜地虫害多，即在蔬菜上喷洒了禁止用于蔬菜杀虫的高毒农药，并在未过农药安全期的情况下，将喷洒过农药的通心菜卖给某工地的民工食用，致使28名民工严重食物中毒。

　　2000年12月下旬，在浙江省卫生厅的组织下，各级卫生行政部门开展卫生执法检查，查获了5种近200吨含矿物油的西瓜子，并进行了查封处理。

　　有毒食品为何屡禁不绝

　　对于有毒食品现象，全社会从上到下都深恶痛绝，但为什么还一直如此猖獗？社会学家认为，这里面有很复杂的社会背景和原因，它也反映出了很多社会问题，牵涉到包括社会体制在内的社会各个层面的问题。

　　首先，由于我们正处在一个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过渡期，很多市场规则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这就给不法分子留下了空子可钻。

　　另外，相应的市场道德准则和诚信原则也没有建立起来，一些不法分子“利”字当头，见利忘义，为了一点不道德的小利而破坏了整个社会的大利方针。

　　还有更严重的是，这些小利者往往与当地政府机关、执法部门中的少数腐败分子组成利益共同体，相互勾结，制假贩假。

　　此外，“毒品”的泛滥还和我们对制假贩假的处罚机制有着很大关系。一直以来，我们对制假贩假者的处罚较轻，也就是说，制假者在制假的时候所要付出的风险成本很小。他做一次假，能抵得上你罚他八次的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会毫无顾忌地造假贩假，反正只要成功一次，就把钱挣足了。所以，就一直不能从根上杜绝。而与之相对的是，我们消费者在打假的时候，所要付出的成本却很大。有时费了半天劲，也见不得有什么效果。日久天长，消费者打假的积极性就会遭受到重创，反正也见怪不怪了，虽然提起来直叹气，但也没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只好得过且过了。这就更加剧了造假者的不可一世和疯狂。

　　必须给制假者以致命打击

　　今年7月，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在考察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时严正指出，制售有毒食品简直是谋财害命，丧尽天良！朱镕基指出，存在的问题仍很严重，还有不少思想障碍和阻力。全国发展还很不平衡，一些地区地方保护行为还很严重。政府机关中的少数腐败分子内外勾结，与犯罪分子沆瀣一气，制售假冒伪劣商品的犯罪活动仍很猖獗。最近又发生了几起制售有毒食品的严重案例，简直是谋财害命，丧尽天良。

　　朱镕基说，必须看到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工作的长期性、艰巨性和复杂性，在全国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工作会议部署的各项工作基础上，我们还要重点组织几个大的战役，给制售假冒伪劣商品的违法犯罪分子以致命打击。

　　法学专家认为，要想打击制售假货甚至有毒食品者，仅仅靠舆论监督和道德谴责是不够的，必须以法律手段来对付，要加大司法查处的力度，严刑峻法还是有必要的。现在有些做法对制假者简直就是“小打大帮忙”，制假者的利润早就超过了马克思所说的“敢于冒上绞刑架的风险”的300%了，只判三五年刑根本不能危及那些人的利益。该严的时候就得严，法律和规定如果起不到震慑力，也就失去它的效用了。

　　打假，关键在于行动，要让老百姓看到打假的成果。不要等死了人，情况严重了，反映强烈了，集中打击一阵子，然后再等着下一次集中打击。其实，打假贵在从小事做起，别看小小不言的造假，假酒、假药，都可以害命死人。打假一定要“打”他个倾家荡产，不给一丁点机会。我们的执法部门打假不力，王海之类的职业打假者才层出不穷。而有人认为，打假一旦成为一种职业，不但不能打假，反而会与造假者互为依存，共同“发展”。坚决彻底干净地打假，执法部门义不容辞。

　　重典治乱市贵在执法必严

　　1993年，在颁布实施《关于惩治生产、销售伪劣商品犯罪的决定》前，我国没有关于食品卫生保护的具体规定，也无相关罪名。1993年到1997年的刑法修改完成以前，立法上首次设立了生产、销售不符合卫生标准食品罪和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以防止霉变、劣质食品进入市场，使对这一类行为“罚当其罪”了。1997年刑法修改，新刑法吸收了这两个罪名而且进一步完善，可操作性也更强。新刑法明确规定了销售明知掺有有毒、有害的非食品原料的行为亦应以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论处。

　　近年来报道的“问题食品”基本都符合《食品卫生法》中规定的不卫生食品的标准，问题食品实质就是不卫生食品。如果在生产、销售食品中掺入有毒、有害的非食品原料即构成“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如常见用氨水发豆芽，用福尔马林泡“凤爪”，用工业酒精兑制假酒等。

　　从司法的角度，国家已为保障人民食品健康卫生做了充分的立法，法律条款不是不严也没有量刑不当的问题，关键在于目前很少有这类案子上诉到法院处理，取而代之的往往是用行政罚款的方法解决，这并不利于从根本上解决有毒食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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