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午：农村民营企业的融资是违法的好事？

　　□赢周刊记者 黄婉华 文／图

　　农村需要金融

　　孙大午是一个强势的企业领导人，体现在他对自己和员工的要求上。同时，他的管理方式独特，尤其对文化传统、企业财富、生态环境等问题带有“佛学”色彩。

　　而外界认为他一直过于理想主义也不是没有依据。他一直对来访者描绘着一幅景象：“未来的大午农牧集团将被建成一个祥和的社区，更像一个乌托邦式的大午城，在这里没有富人和穷人之分，大家平等相处……”

　　出事以后的大午显得有些超脱，并立刻做了两件事情，一是恢复团队，二是回到学校，和学校里130多个老师交流。看得出来，学校仍然在他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子，他表示不会放弃学校，即使学校对目前大午集团的发展是一个负担。

　　事发后，很多事情都让大午感动，如去年5月份查账封账以后，主要的领导和财务人员都不在家，但是大午属下17个厂领导和员工都能生存下来，中层员工一个都不少。而被认为是1.8亿元的非法存款其实是一个十年的累计数，对法院判决的1300万元目前都还得差不多了。政府支持了700万元，柳传志先生支持了1000万元。

　　孙大午一直认为这次的官司对他以及企业来说是有益的，在企业发展壮大的路上，越早发现问题越容易纠正，而且大午集团也得到一切宝贵的朋友和经验。关于大午集团的未来，孙大午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现在大午集团的法人代表是孙萌，而公司的运作也是正常的，和去年底政府评估的1.1亿元相比，他说道，公司实际上是1.7亿元，现在流动资产又增加了5000～6000万。

　　让孙大午惆怅的是，企业目前仍旧贷不到款，虽然很多企业和信贷机构愿意出面担保贷款，但很多有色眼镜还是摘不掉，孙大午说，目前唯有希望放慢自己的脚步来缓解资金紧缺的压力。他说：“出事以后，很多经济学者也为我们奔走，出谋划策。目前我们也没有合作伙伴，也许还是我们自身缺乏主动吧。”

　　“中国的民营企业难，但是我不愿抱怨太多，毕竟如果没有政策的支持，大午集团不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关于融资问题，我当然希望大环境放宽松，开放民间金融市场或者是借贷市场。农村需要金融，农村没有金融支持，那纯粹是没有发展的希望，这也是政府一直关心的问题。”?

　　贷不到款与企业家魅力有关!

　　孙大午关心的问题是企业今后的发展，而更多人关注的是更多类似大午集团这样的企业今后的发展。民间资本为民间企业发展造血的合法性成为关注的焦点，而“草根金融”成为大午案之后最热的名词。

　　记者拨通了曾经为孙大午案件做过研究和呼吁的经济学家茅于轼教授所在的天则经济研究所的电话，其中一位学者王振宇告诉记者，孙案有很多无奈，正如茅教授提到的，“过去制订的一些与市场经济原则不相适应的法律法规亟待修正甚至废止，如果违反了这样的法，未必是一件坏事。孙大午错就错在干了一件‘违法’的‘好’事。”律师许志永在辩护中引用了经济学家陈平的说辞，认为农民储蓄是在让农民给城市输血，而四大国有银行又向城市收缩，从而是民营企业融资难、农民企业融资更难。

　　也许是央视的报道，让孙大午案件获得前所未有的关注，又或许是案件的典型性以及孙大午个人的特殊性，使得大午事件从发生到现在一直受到媒体的高度关注，获得来自社会各层的支持力量也是空前的。

　　大午获罪的原因是，大午集团因长期无法从银行获取贷款，孙大午转而采取向员工亲朋和附近村庄的村民打借据的方法募集资金。这一行为被指控违反了《刑法》第176条的规定，犯了“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于是，由律师和几位学者牵头，积极采用各种可能的方式斡旋。包括找领导、制造影响力、三位律师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解释刑法第176条等等。

　　孙大午的律师之一朱律师质疑《刑法》第176条规定得不明确、不具体。该条规定，“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或变相吸收公众存款，扰乱金融秩序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数额巨大或有其它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朱律师说：“那么，这里的问题是，什么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什么是‘变相吸收公众存款’？对此法律没有明确界定。”

　　而许志永的观点是：不能因为金融有风险就把民间金融一棍子打死，就堵塞中小企业民间融资的渠道，对于屡禁不止的“草根金融”，真正可行的选择是疏导和管理，而不是简单地“堵”。他说道：“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孙大午的悲剧不是一个偶然，而是我们现存国家金融体制导致的必然结果，这是一个现实问题。”

　　在出席浙江中小企业成长论坛的时候，北大经济学院教授曹和平也提到，民营企业太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格魅力”了，对银行来说，这也尤其重要。“贷不到钱”的企业也应该自我检讨，学会推销自己。

　　“大午模式”搞不了，银行贷款贷不了，大午集团怎么办？“徐水县，以及保定地区银行也有他们的苦衷，以前的贷款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现在是一刀切，不放款，另外他们也没有权力放款，呆坏账比例太高。”银行也有苦衷。大午现在是一步一步摸索着向前走，比以前走得更谨慎，大大限制了发展规模。

　　有学者分析道，尽管从当初来说，一个民营企业进入一个新的领域，或者绕过审批制的种种樊篱所进行的种种尝试都可能被打上违规操作的印记，而在这个过程中的确有无数的失败者，也确有许多从此迈上新台阶的幸运儿，希望大午农牧集团能成为后面一个。

　　描绘

　　孙大午：农民企业家力量!

　　要了解孙大午，你一定要了解中国农民，了解中国农村的现状，了解中国民企发展的艰难。你或许就可以理解，一个人身上怎么可以集中这么多看似矛盾的特点，而又正是因为这些本质，让你面对这个人物时，感受到力量。

　　认识孙大午的人，都不敢相信他是一个亿万富翁。没有自己的专车，和工人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扎在人堆就和普通百姓一般，可是，就是这个看似平常的人，引起了中国社会各界对民企生存现状一次空前的大讨论，成为民企推动金融体制改革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人言性格决定命运，孙大午身上朴实勤恳和较真的性格，为他赢得财富，也给他带来很多挫折。

　　大浪淘沙，洗净铅华，事情发生以后很多东西已经改变。如从去年11月份起，当孙大午从看守所出来以后，就不再担任大午农牧集团的董事长，比起从前的健谈，话也少了很多。但有些东西还在继续，那就是大午人对大午梦的坚持。孙大午的父母还在每天骑着三轮车去拾荒，换来的钱交给大午集团还债，就凭借中国农民身上这硬骨头精神，1.3亿元的债务是打不倒的。

　　如今站在人前的孙大午，头发稀白了许多，很多人认为作风硬派的大午此役之后，必然锐气大减，但他的目光依然透露出坚韧。他口气不改地说：“以前大午集团只是徐水的大午，而现在我们要成为全国的大午，一切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