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海案：惊曝一民企老板“烧冷灶”的发家史

　　周远征

　　张宗海调任重庆市委宣传部部长之前的几天，曾在风景秀丽的武陵山欣然作联：“谒真武观原知万物皆循道，朝观音阁顿悟众生可成佛。”然而，两年后的今天，这位权倾一时的重庆市委常委却在中部某城市被中纪委“双规”，或许此时的他正独自品尝雷世明这个跗骨之蛆给他带来的绵延不绝的隐痛，而武陵山的顿悟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雷世明并不是重庆知名的企业家，很少有人知道他发家的来龙去脉。然而在本报记者连日来的采访中，这个神秘企业家浮出了水面，他的发家史与张宗海的升官路途密不可分。

　　张宗海事发

　　4月9日，《重庆日报》上登载了一篇题为《八步工作法将走进巴渝乡村》的消息，这是张宗海最后一次以市委领导的身份上报。同一天，张宗海就被中纪委正式“双规”，有知情人士透露，张宗海是由于重庆市广电局局长张小川一案顺藤摸瓜挖出的“大箩卜”。

　　6月30日，重庆市委召开市委机关干部大会，张宗海一案首次披露出来。这个会议只有100多人参加，参会的一位人士向本报记者透露：“当日下午2点，会议开始不久，重庆市市委书记黄镇东就谈到张宗海。”据悉，黄镇东书记在会上表示：“6月18日，中共中央下文免去了张宗海重庆市委常委的职务，6月24日重庆市委开会免去了张宗海的宣传部长一职。”黄镇东还谈到，张宗海在4月9日就被查出了问题，情况严重，权钱交易还涉及到女人问题。他告戒各位：“干部一定要用好自己的权力。”

　　随后，《重庆日报》用一句话报道了本次会议：“经中共中央批准，范照兵同志任中共重庆市委常委；免去张宗海的中共重庆市委常委、委员职务。”

　　至此，重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张宗海一案正式公布于众，尽管没有多少详情透露出来。

　　初识雷世明

　　张宗海的简历上显示，这位1950年出生的宣传部长从1989年9月任璧山县委副书记、副县长；1990年3月任璧山县委副书记、县长；1992年11月任璧山县委书记。也就是说，张宗海在璧山呆了将近8年。

　　在璧山一些人士的眼中，张宗海在璧山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良习惯。原璧山县财办主任龙某几乎是与张宗海同时调到璧山县政府的。他说：“张宗海这人平时很随和，而且工作能力也很强，原来璧山县几大班子不怎么团结，他调来后情况有了很大好转，而且这人只是爱开玩笑，还没有发现什么赌博、耍女人等不良嗜好。”

　　但是在张宗海被正式撤去职务之后，一位与张宗海相熟的原璧山县领导向本报记者透露：“张宗海的腐败之路与一个叫雷世明的原璧山人密不可分，他们两个从璧山开始就如影随形。”据了解，这位叫雷世明的璧山人(现在其户口已经办到重庆渝中区)已经因为重庆市广电局局长张小川一案被抓。

　　记者从璧山警方人士处获悉，39岁的雷世明原璧山县城北人氏，10多岁起就开始做生意，最早是做收购废旧钢铁的生意，但是其真正发家却是在张宗海调到璧山之后。该人士称：“1996年，雷世明通过上面的一些关系，花800万元买下了位于璧山来凤镇的重庆缙云水泥厂，随后倒卖赚了一大笔钱。”记者随即与7月6日赶到了重庆缙云水泥厂。据收购该厂的巨立集团办公室主任称：“该集团于2001年收购缙云水泥厂，总共花费了2000万元。”这意味着，雷世明仅仅通过这一笔买卖就到手了1200万元。

　　但是这其实只是雷世明发家的一小步，随着1997年7月，张宗海成为重庆黔江地委书记以后，雷世明拥有了更大的空间。

　　黔江翻云覆雨

　　黔江是一个极其贫穷的地区，官员们都不愿意调到该地任职。张宗海刚刚在富裕的沙坪坝区任职三个月，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调到该地。

　　但是，俗话说穷庙富和尚，黔江的生活尽管单调，但是也不乏捞钱的机会和投怀送抱的女人。据中央纪委张宗海案件调查组主要负责同志向媒体透露，张宗海因涉嫌受贿于2004年4月份被审查并“双规”，现调查工作已近尾声。经查，张宗海的主要问题是受贿300万元和生活腐化。而更为直接的报道是《海峡都市报》一篇文章直指张宗海在此期间贪污受贿900多万元。

　　由于中纪委的调查尚未结束，张宗海更多的问题还没有披露出来，但是记者却发现，在璧山与张宗海勾搭上的雷世明，在张宗海任职黔江区委书记之时，又将捞钱的地方转移到了黔江。

　　“雷世明参与了乌江电力(现科学城)上市的过程，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黔江一位知情认识透露：“这家黔江惟一的上市公司与张宗海和雷世明都有很深的瓜葛。”记者了解到，乌江电力上市以后不久，2000年底，乌江电力就收购了雷世明重庆缙云水泥厂所属的广汉星荣水泥厂。有知情人士称，此举就是为了报答雷世明力促乌江电力上市的回报。

　　爱建证券重庆营业部龙春对此也产生了疑惑：“当年的乌江电力上市后，就迫不及待地用一级市场上募集的5亿多元资金中的7143万用来购买星荣水泥厂，对当时仍为主业的几家电厂不感兴趣，甚至放弃了招股说明书中的投资承诺。而后成立的广汉星荣有限公司，其注册资本只有4750万元，而乌江电力也仅占有4750万资本中的94.74%。”他分析：“当2000年国内的水泥行业扭亏为盈，其后发展速度更是以两位数的百分比前进时，其生产能力始终停滞不前，仅保持在16万吨左右；目前国内水泥类上市公司毛利率均在30%左右，星荣水泥去年的毛利率连1%都不到，净利润每年不亏掉几百万好像也不心甘。乌江电力花大价钱搞了赔本生意 ，这其中恐怕有不少猫腻。”

　　更让人奇怪的是，就在乌江电力收购雷世明的广汉星荣水泥厂以后不到一年，时任乌江电力的母公司乌江电力集团(有限)公司常务副董事长秦源却成为了重庆国力天星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雷世明担任董事经理。7月8日，记者采访了乌江电力集团有限公司。该集团公司董事会办公室秦主任表示：“乌江电力集团没有在重庆设立重庆国力天星科技有限公司，秦源目前是乌江电力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记者从重庆工商局出具的材料上显示，这位曾担任过黔江水电局局长的秦源是出资400万元成为重庆国力天星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的。

　　就这样简单，一个与黔江八竿子搭不上边儿的雷世明在张宗海出任黔江区委书记后，成功地在乌江电力上市后捞上了一把，并且还与乌江电力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成为了合伙人。

　　利益铁三角

　　进入2002年，张宗海的仕途生涯又一次阳光普照，这位崇尚“草鞋精神”的山区书记回到了重庆，担任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长。

　　由此，精明的商人雷世明拥有了更好的营养。在重庆期间，雷世明、张宗海、张小川等三人无形中结成了铁三角关系。

　　张小川，原重庆广电局局长，去年11月25日晚，与重庆有线电视台广告部副主任董燕、广电网络公司一位副总以及张小川的弟弟等四人被纪检机关“双规”。2003年12月12日，重庆市委分管宣传的市委副书记邢元敏在当日下午举行的一次内部会议上透露，张小川正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这是传出张小川被“双规”的消息后，重庆市有关方面的第一次表态。

　　7月7日，记者采访了重庆市纪委。纪委宣教科一位女士称：“张小川一案尚未结案，如果查出了什么问题，领导会召集我们开会进行通报，但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2002年9月，与张小川根本搭不上什么边儿的雷世明与张小川有了密切的经济往来。这个搞水泥的老板，依靠此前成立的重庆国力天星科技有限公司顺利入股重庆广电网络公司，搭上了人人都想挤进去的重庆广电网络这艘航母。这个雷世明到底有什么能耐，连一些广电局的官员都感到了疑惑。直到张小川、张宗海事发以后，这些官员的疑惑才消释。

　　记者从重庆市工商局获悉，在张宗海担任宣传部长4个月以后，重庆国力天星科技有限公司成为了重庆广电网络公司的新股东。据重庆广播电视网络有限公司出具的注册资本变更前后对照表(截止到2002年9月30日)中显示：重庆国力天星科技有限公司以认缴注册资本1945.50万元成为了广电网络公司的第七大股东。随后，雷世明也相应地成为了重庆广电网络公司的董事。

　　而在雷世明成为广电网络公司董事以后，这个利益铁三角开始走向疯狂并最终导致了灭亡。据《海峡都市报》报道，张小川曾多次挪用公款到澳门赌钱，不但自己去，还请顶头上司张宗海一起去。他们共动用2亿多元公款，在葡京赌场贵宾厅一掷千金，共输掉1亿多元，其中有一部分是张宗海亲手输掉的。知情人士称，张宗海结识的雷世明好赌成性，他在张宗海和张小川最后的疯狂中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从璧山到黔江、到重庆，张宗海实现了自己的升官梦，而雷世明也在这个过程把握了种种常人难以把握的发财机会。重庆社科院区域经济所李勇所长表示：“雷世明这个人是有野心和抱负的，他通过‘烧冷灶’的方式搭上了当时还是基层官员的张宗海，而随着张宗海的步步高升而获得了更大的回报，这给现在的反腐提供了一个新课题，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瞄准了基层中看长的官员，然后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当官员上升以后，他们的回报就变得丰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