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筹大班孙文杰 中国地产最有权势的掌门人？

　　本报记者 郭莉 马莉 北京报道

　　谁是中国地产界最有权势的掌门人？暂时忘记那些熟悉的面孔吧。有一个人，号令着总资产超过700亿的巨无霸企业，在资本市场和地产界同样举足轻重。他叫孙文杰，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总经理、中国海外集团董事长，人称“红筹大班”。

　　香港最大的房地产企业不是李嘉诚的和记黄埔，而是中建控股的市值超过200亿港币的红筹公司——中国海外集团(“中国海外”，股票代码0688)。近年声名鹊起的中海地产，则是中国海外在内地的控股公司。

　　2001年，官至中国海外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孙文杰，一身清爽回京升官，执掌中海集团母公司——中国建筑总公司。

　　总资产超过700亿，职工人数超过20万人的中建总公司，是中国建筑巨无霸，名列全球建筑商第九位。

　　孙文杰与中国海外集团风云际会20年，中国海外经历过辉煌和苦痛，令他的职业生涯悲辛交集，与众不同。

　　2004年6月1日，是中国海外25岁生日。5月31日，孙文杰接受本报专访，希望能为中海“吹吹喇叭，抬抬轿子”。孙文杰，一个见识过命运之神仁慈和暴戾两张面孔的上海人，他的人生和一个写满荣耀与伤痛的企业，血脉相连。

　　人生从35岁开始

　　孙文杰事业上的辉煌和转机，从35岁才真正开始。

　　孙文杰排行老六，出生在上海龙华县小龙村一个普通农家。孙的父亲当时在美国工厂做工人，母亲辛苦拉扯7个孩子，生活还算过得去。然而好景不长，父亲在孙文杰9岁时因病去世。

　　孙家从此开始了“穷得无法形容”的生活。他穿的鞋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有什么地方破了，不能奢望有新的可以穿，那双总是在脚下被踩来踩去的鞋子，只是在一遍遍更换橡皮掌。

　　从乡下考进同济大学建筑机械系，孙文杰的人生并未因此出现天翻地覆的改变。1968年大学毕业后，孙文杰主动要求到中建三局一公司贵州某项目部，从此一直在中建系统工作。文革十年，孙文杰在单位成了一个“逍遥派”，挖土，修机器，抬木头，养猪，管食堂，什么都做过，就是不参与派系斗争。他买了一个小录音机，利用业余从abc开始慢慢啃英语。

　　有了英语的陪伴，山中无甲子的日子并不那么漫长。从小养成的读书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现在孙文杰出差坐飞机时，可以忘记带手机，甚至没带银行卡，但是准备好到飞机上看的书和杂志从没忘带过。

　　贵州8年，湖北荆门7年，“闲得没事就读书”的日子很快过去，机遇女神终于给了孙文杰一个机会。

　　1978～1979年，中国海外从系统内选拔一批工程师到美国学习，英语是必考科目，孙文杰通过初试，到沈阳参加三个月集中培训。

　　美国之行最终落空。回到中建三局继续工作两年后，孙文杰在1981年等到了注定改变他人生的一刻，他接到中国海外的通知：到香港工作。

　　孙文杰常说，人生就是99分汗水加1分机遇，机遇总是偏向有准备的人，所有努力学习的人，学到的知识对人生肯定是有帮助的。

　　那么，当初学英语的时候，孙文杰是否在潜意识里感觉这将改变他的人生？孙哈哈大笑：“那是闲来无事去读书，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如果早知道什么时候要用，那就是未卜先知了！”

　　穷小子去香港

　　1981年9月25日，孙文杰来到香港，踏上了这片日后带给他巨大成功和巨大失落的土地。

　　天刚蒙蒙亮，孙文杰和其他同事就赶到机场，他们一共18位，就是后来的中海“十八罗汉”。那时的十八罗汉，人手一个巨大的帆布包，那里面是牙膏、肥皂和手纸等日用品，因为听人说香港消费高，不得不预备点。

　　这是孙文杰第一次坐飞机，辛苦的旅程冲淡了喜悦和好奇。

　　乘飞机到广州，从广州开始转火车到深圳，然后转香港。那时的火车没有空调，在又闷又热的车厢晃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好不容易到了香港，来接车的办公室主任并没给大家买水，不是接待人员失礼，是当时的中海实在太穷。

　　早上6点出发，晚上8点到达香港，再坐上公司的破面包车来到大埔工地时已是深夜。孙文杰在香港的第一夜，是在没有空调的大通铺上过的。第二天一早起来，立即到工地工作。偏僻的工地上什么都没有，孙文杰吃了一个月面包加开水。

　　第一年省吃俭用下来，年底买了“三大件”带回家。现在已经认为工资是数字游戏的孙文杰，还清楚记得当年的奖金是600元港币，所有工资奖金买完三大件以后所剩无几。当年买的电视机是日立的，1970块钱；第二件是洗衣机，让妻子从繁重的家务里稍稍解脱；然后是电冰箱。

　　在大埔工地，孙文杰是工程师，因为懂一点英文，大部分时间是翻译资料，过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工地，去了锦绣花园项目，不久担任了工地的副经理，随后升任经理。锦绣花园项目没有像中海其他项目一样总是亏损，“小孙”的项目赚钱了，公司已经开始注意他。

　　促成孙文杰走上中国海外领导岗位的是一个非常事件，到现在也是一个未解的“谜”。有一天，公司收发室送来了一张从香港到台北的机票，附有一封接引孙文杰去台湾的信，这在当时是“叛逃”罪名，也是陷害别人的最好手段。当时的中建董事长亲自陪孙文杰去深圳，以开会为名接受审查。在深圳只呆了几天，总公司就通过调查否定了孙文杰的嫌疑。

　　如果当时的领导不负责任，草率处理，从香港直接把孙文杰发配回内地，这个黑锅有可能背一辈子。孙文杰工作更加努力，不久就被提升做香港分公司副总，很快提到总经理。

　　这件事坚定了孙文杰对中国海外和中建的信心，给了孙文杰“知遇之恩”和宽容的中国海外，得到的是孙文杰一生的感恩和忠诚。直到现在，孙文杰还是坚持不轻易评价一个人，在部下犯错误时也往往“再给一次机会”。

　　天堂或炼狱

　　香港在诸多追梦人心目中，记载了太多的辉煌或失落，是他们的天堂和地狱。很不幸，孙文杰也是其中的一个。

　　孙文杰时代的中国海外，最大的变化是，中国海外除传统的建筑承包外，开始大举进入房地产市场。孙文杰说：“我看到人家那么多香港的企业都可以靠房地产赚到很多钱，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1986年4月，中国海外投资发展的第一个项目——海宝花园发售成功，香港居民争相购买海宝花园，并很快留下“排队买楼不知价”的美名。当年12月，中国海外还清自1979年初创立开始借中建总公司的贷款，利润高速增长。

　　1990年10月，中国海外大厦落成。

　　1991年，中国海外集团公司组建的子公司中国海外发展有限公司在香港上市，招股期间创造了公司上市集资冻结资金的历史纪录。1993年9月，中国海外实现了集团公司业务整体上市。

　　1995年1月，中国海外联合英国、日本和香港的建筑集团组成的BCJ联营公司，夺得香港机场客运大楼工程合约，合约总额超过101亿港元。该工程是香港有史以来最大宗单一合约，亦是当今世界上同类工程项目中最大的项目，举世瞩目。

　　在寸土寸金的香港，中国海外填海造地面积相当于港岛的九分之一，中国海外做了几十公里长的供水管线，建成了一整套的输水设备，现在香港淡水的耗水量70%由此工程流过。中国海外在香港建造了超过1000万平方米的住宅，供大约35万人居住。香港机场等标杆性工程的成功，确立了中国海外的领袖地位。

　　中国海外年平均营业额达130亿港元以上，最高市值达320亿港元，成为引人瞩目的绩优红筹股。

　　正当此时，孙文杰和中国海外遇到了一个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东南亚金融危机。金融危机令中国海外仅利润损失就达近100亿元；上市公司的市值损失了差不多300亿元。一夜之间，孙文杰心力交瘁。

　　当他从噩梦中泪流满面地醒来，几十年来相濡以沫的妻子低声安慰他，做足心理工作，孙文杰才挺过巨大的打击。娶一个好妻子究竟有多幸福？57岁的孙文杰说：“我现在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一天中最幸福的时间就是傍晚和太太一起散步，每天45分钟，和她谈恋爱。”在少得可怜的业余时间，孙文杰还会和太太一起看DVD，好莱坞战争片和浪漫片是他的最爱，《飘》更是百看不厌。

　　一个真正坚强和伟大的女人，在孙文杰人生中最黯淡的时刻，帮助他度过危机。

　　在身心俱惫之时，他没有选择就此沉默。

　　中海地产东山再起

　　静静矗立在窗边，望着中海大厦外面斑斓美丽却风险密布的城市，孙文杰决定，和中国海外一起，到内地去。

　　早在1997年在之前，中国海外在内地就有一部分零星项目，孙文杰本人也认为内地房地产市场是有发展的，但当时香港市场如火如荼，中国海外的主要精力和资金基本都放在香港。

　　决定做出，昔日辉煌的中国海外带伤还乡。往事不堪回首，孙文杰觉得，当时自己就像一个丢盔弃甲的将军，带领着一支伤痕累累的队伍。

　　一切几乎从零开始。最初，中海延续在香港发展的方式，求精求稳，牺牲速度，处处回避风险。

　　在不同于香港的市场环境中，中海刚开始拿不到好地，几乎每次都是费尽心力把拿到的“烂地”做成精品住宅。

　　2002年，中海地产正式成立，中国海外成为控股股东。

　　2004年，孙文杰认为，中海地产的品牌、人才和经营能力已经成熟，可以进入高速发展时期。孙文杰将中海地产总经理的位置交给了孔庆平，对具体经营基本放手，但身为中国海外董事长的孙文杰，对于买地依然热情不减。而中国海外的资金和精力也明显向中海地产倾斜。

　　2002年，中国海外发展的主营业务销售额为29亿港币，仅次于中国最大房地产企业万科。

　　2004年初，中国海外在香港配股成功，所得20亿人民币全部用于中海地产购地费用。

　　2004年4月15日，中海以60万元／亩成功竞得成都地王——国际社区土地使用权。4月16日，中海地产、香港信和联手，又竞得深圳名噪一时的香蜜湖“九万三”地块。随后，孙文杰在接受成都媒体采访时宣布，中国海外集团将拿出70亿港币用于中海地产“吃地”，中海地产各地分公司目前已开始在全国大量吃地，以成都为中心的西南市场已成为中海地产在全国的第四战略中心。

　　孙文杰对本报记者说，孔庆平做得非常好，中海2004年的增长预期是50%，他本人则希望这个数字是100%，至于拿地，当然是多多益善，他本人也会参与到买地过程中。

　　除了认为土地拍卖是真正惊险刺激的事情以外，孙有另外一个重要想法：“买地太重要了，有时候，放弃一块地或者买得贵了，可能之前做的好项目都要跟着陪进去。”

　　深深烙在心底的中海情结和曾经的惨痛经历，让孙文杰在中海高速发展的时候，还是保持了一份戒心和冷静。“成为百年老店”，这是孙文杰对中海的期望。

　　特写：孙文杰和他的收藏

　　孙文杰在中建总公司的办公室面积不大，满满堆放着他的一大堆宝贝——多年收藏的画和邮票。

　　最显眼的一幅画是挂在写字椅后面的“毛泽东在延安”油画。画中的伟人头带八角军帽，神情深邃，若有所思，与市面上大多的伟人像相比，显得与众不同。孙文杰说，这是他收藏的第一幅油画，也是他最喜欢的伟人像。

　　孙文杰最崇拜毛泽东和邓小平，商界偶像则是李嘉诚。翻开孙文杰的集邮册，一套套伟人邮票和大篇幅的伟人版票占据着集邮册的重要位置。孙文杰的西装上唯一的装饰，是一颗花生米大小的金质毛泽东像章。

　　意境深远、形神丰俊的国画是孙文杰收藏的主要对象。挂在进门处的国画“钟馗嫁妹”追随孙文杰多年，是所有藏品中孙文杰最喜欢的。除了这幅画功力深厚，人物刻画传神以外，还因为钟馗是孙文杰最欣赏的传奇人物。嫉恶如仇的钟馗死后成神，专司钱财，被认为是正义和财富的象征。

　　“钟馗嫁妹”故事发生在钟馗成为神以后，为兑现生前诺言，他调集一批小鬼把妹妹嫁给许过的人家。孙文杰认为，这是“死守诺言”的经典，当引以为诚信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