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大亨卡尔马津：等待救赎的辛德勒

　　国际金融报记者 黄宇 发自上海

　　世界上最大的传媒集团维亚康姆公司日前突然传出了最高层人事发生变动的消息。全球传媒业最受尊敬的经理人之一梅尔.卡尔马津在6月1日出人意料地宣布辞去维亚康姆总裁和首席运营官职务

　　这意味着，也许是老谋深算的雷石东一手策划和导演的维亚康姆的人事动荡，将不止局限于维亚康姆内部。今年以来已经暗流涌动的华尔街媒体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可能是整个行业的人事变迁和格局演变

　　要是梅尔.卡尔马津不去另一家媒体帝国当首席执行官的话，他可能会走巴瑞.迪勒的路，这位前电影公司老板通过购买Expediahe和LendingTree等公司，摇身一变成为互联网巨头。卡尔马津不是在暗示什么，但是他说不要说退休，哪怕是暂时的休息，也还没提到他的日程。

　　在6月初意外宣布辞职离开维亚康姆公司之后，卡尔马津知道人们对他的何去何从有多关切。“人们说，你应该什么也不干，先呆上3个月。但我没这能力，我也不打高尔夫。”这个纽约出租车司机的儿子作风硬朗，说话向来直截了当。“如果我的朋友们认为我是因为走得太快了而踉踉跄跄，那也没办法，这是DNA决定的。”

　　卡尔马津对记者说在宣布辞职后的3天里，他收到了300多封电子邮件和100多个电话，都是有意邀他加盟的。毫无疑问，卡尔马津将可能成为任何一家媒体集团CEO的强大对手，比如说沃特.迪斯尼公司四面楚歌的迈克尔.艾斯纳。

　　但洛杉机投资银行SandersMorrisHarris的媒体分析师DavidMiller预计，卡尔马津将从头开始，购买一些广播业务资产。这名分析师认为，和加入迪斯尼相比，这能让他更快地成为业界新巨头。资金方面不成问题，不少银行正排着队要和他谈生意，一些有意进入媒体业的私人资本也乐意为他提供财政支持。

　　紧随卡尔马津其后辞职的还有维亚康姆娱乐集团的主席JonathanDolgen，维亚康姆旗下无限广播公司的王牌主持人HowardStern也开始了自己在这家公司日子的倒计时。HowardStern每年能为无限广播公司带来2000万美元的收入，他视卡尔马津为将自己从全国广播公司集中营拯救出来的“辛德勒”。

　　这意味着，也许是老谋深算的雷石东一手策划和导演的维亚康姆的人事动荡，将不止局限于维亚康姆内部。今年以来已经暗流涌动的华尔街媒体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可能是整个行业的人事变迁和格局演变。

　　意外辞职

　　世界上最大的传媒集团维亚康姆公司日前突然传出了最高层人事发生变动的消息。全球传媒业最受尊敬的经理人之一梅尔.卡尔马津在6月1日出人意料地宣布辞去维亚康姆的总裁和首席运营官职务。

　　现年60岁的卡尔马津原是美国无限广播公司的总裁，1999年成为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首席执行官，并在一年内说服维亚康姆公司总裁雷石东以40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CBS。此后，卡尔马津成为维亚康姆公司的总裁兼首席运营官。

　　据报道，当地时间6月1日星期二，MSNBC电台的唐.伊穆斯在一个早间访谈节目中披露了卡尔马津的辞职事宜。伊穆斯在维亚康姆子公司———无限广播公司所有的WFAN电台担任节目主持。他经常在广播中谈及他与卡尔马津的私人友情。

　　维亚康姆随后在新闻稿中确认，公司总裁梅尔.卡尔马津(MelKar鄄mazin)系出于个人及职业原因，辞去维亚康姆总裁一职，另寻发展。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这是卡尔马津在公司管理上与该媒体集团首席执行官、控股股东雷石东长期争斗的结果。

　　81岁高龄的雷石东曾经承诺在3年内“让位”，并尽快指定一位接班人。作为维亚康姆总裁和首席运营官的卡尔马津本该是最合适人选之一，然而基于两人的关系，外界纷纷猜测，认为卡尔马津无法最终“继位”。

　　此次卡尔马津辞职后，维亚康姆立刻任命了CBS主席莱斯丽.莫维斯和MTV音乐电视网主席汤姆.弗雷斯顿填补卡尔马津留下的空缺。他们分别是维亚康姆旗下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MTV音乐电视网的两位总裁。据悉，维亚康姆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雷石东的未来接班人也会从这两个人之中产生。

　　而雷石东本人对此也并不讳言，他在与华尔街的分析家们开会时表示，他的接班人“极有可能”从莫维斯和弗雷斯顿两个人中产生。“我已与汤姆和莱斯密切共事多年，在媒体行业，不可能有比他们更好的两位首席运营官了，”雷石东对两人的评价颇高。

　　雷石东还对卡尔马津的辞职表示了遗憾，称维亚康姆失去了一位天才人物。他称，卡尔马津将作为维亚康姆的顾问继续工作两个月，协助公司的交接。雷石东虽然否认了他与卡尔马津之间的关系不和一说，但也在电话中承认，卡尔马津并没有事先和他讨论过辞职的决定，他也是从另一位高层管理人员那里得知卡尔马津的辞职决定的。

　　不过，雷石东在解释卡尔马津的辞职原因时表示，他是因为对公司股票价格下跌感到“失落”和有关电台方面的问题才选择离开的。雷石东强调说，没有任何人要求卡尔马津走人，而且卡尔马津此前一直是接替他的首席执行官职务的人选之一。不过，雷石东在另一个场合回答记者提问时也表示：“梅尔是因为对一些事情感到失落才走的，但愿不是因为我。”

　　据悉，近一段时间以来，由于竞争加剧，维亚康姆的广告收入受影响颇大。广告收入不仅受周期影响，并可能面临长期滑坡，因为新技术使得电视观众可以快进播放而不看广告。这使得投资者对维亚康姆维持长期增长的能力感到担心，也令卡尔马津最近几个月在华尔街的运气减弱。

　　卡尔马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投资者中充斥着有关他与雷石东关系的传言以及对未来董事长人选的猜测，这些都不利于公司的发展，也不符合他本人的利益。不过，他拒绝对自己与雷石东的关系作出评论。

　　积怨日久

　　两人的“积怨”还得从两家公司的合并开始说起。

　　1997年，卡尔马津领导下的哥伦比亚公司进行了一项市场分析，目的是为了确定一家公司作为兼并对象，在收集了所有事实，研究了所有相关数据，并考虑到经济和社会问题之后，他们最终选定的公司是维亚康姆。

　　卡尔马津在公共场合不止一次表达了要收购维亚康姆的愿望，并尝试与雷石东举行会谈，但后者没有接受，直到1999年，在美林证券分析师的建议下，雷石东开始考虑两家大公司的合并事宜。

　　而与之相关的政策背景是，几十年来，大众传播权力集中在少数基价公司手中一直被认为是对公共利益的侵犯。但1999年8月，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对以往的规定进行了修改，允许一家公司在同一个市场上同时拥有两家电视台。也就是说，新规定使两家公司合并的规则上的障碍统统消除。

　　雷石东在他的传记中写到，初次见面，卡尔马津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友好而且快乐的人，但他非常实际。两人讨论了传播业的大致情况、行业环境以及两家公司的表现，就直入正题讨论合并的几种可能。

　　哥伦比亚公司的有线电视频道引起了雷石东的兴趣，第二次会议之后，双方便达成共识。卡尔马津出任新公司的首席运营官，雷石东则保留自己的CEO职位。卡尔马津还拥有一些非常具体的通常属于CEO的权力，比如随意解雇和招聘工作人员的权利、公司里每个人都要向卡尔马津汇报工作，卡尔马津直接对雷石东负责，此外卡尔马津还拥有金额在2500万美元以下的项目审批权。

　　雷石东当时对这项交易非常满意，尽管他也意识到，两个人都是大权在握的人物，有时可能会发生冲突，但他更愿意相信，只要两位铁碗人物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一定能将公司不断推向前进。

　　1999年9月7日，两家公司宣布正式合并，维亚康姆以373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哥伦比亚，两人的大幅彩照合影出现在《纽约时报》的头版，卡尔马津当时的话是：“自从承认仪式以来，这一直是我希望达成的交易。”而雷石东说：“我们将成为全球传媒行业的领头舰。”

　　他们的合并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而雷石东在传记中这样写道：我很快发现卡尔马津的管理才能的确无与伦比，他在很多反面的表现都大大超出我的预期。他精力充沛，不知疲倦，能够在一夜之间掌握公司业务的每个细节。

　　事实上，我们也看到，两家公司合并后，维亚康姆充分发挥其规模优势，使其成为财务上最成功的媒体集团，并且避免进行类似时代华纳和美国在线之类的愚蠢交易。两家公司合并后维亚康姆公司的各项业务蒸蒸日上。2002年，维亚康姆公司的总收入达到了246亿美元，12万名员工遍布全球各地，其拥有的版权数也超过了50万个。2002年中期至2003年10月，维亚康姆一举成为全球股票市值最大的传媒公司。

　　雷石东在传记中刻意没有写到或来不及写的是，从同意将维亚康姆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合并后，两人的紧张关系几乎就已开始。根据当时的合并条款，粗暴、作风硬朗的卡尔马津先生负责公司的日常运作，而同样个性强硬的雷石东先生则应集中于公司较长期的发展战略。但卡尔马津和雷石东之间经常发生冲突，不久便几乎不再相互说话。

　　占据主动

　　分析师对卡尔马津去处的分析不是毫无依据的，他白手起家，最终成功控制了一家大型传媒集团，而且他历来雄心勃勃，喜欢占据主动。1999年哥伦比亚公司与维亚康姆的合并是卡尔马津推动的，而且他最初的想法是收购维亚康姆。就在那笔373亿美元交易进行的同时，卡尔马津还一度想要收购美国全国广播公司。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全国广播公司是美国四大电视公司中的两员，彼此间也是竞争对手。1999年2月25日，位居全美第二位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总裁梅尔.卡尔马津宣布，他有意收购全国广播公司。

　　这一消息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在美国电视行业引起了极大轰动。卡尔马津说，除了打算买下全国广播公司之外，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还愿意付更多的钱收购美国的通用电气公司。他说，由于来自有线电视公司的竞争越来越激烈，美国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全国广播公司的收视率都在下降，拥有两家电视公司无疑将降低节目制作成本，更有利于竞争。

　　卡尔马津说：“如果埃克森和美孚两个大石油公司能够合并，那为什么我不能收购全国广播公司呢？如果能做成这桩买卖的话，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将是全球电视行业的老大。”

　　但全国广播公司的一名发言人说，全国广播公司经营状况良好，适合做哥伦比亚的母公司，言下之意是应该全国广播公司收购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而不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收购全国广播公司。

　　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主席肯纳德没有对卡尔马津的谈话发表评论。但是，根据当时的规定，一个电视公司不能收购其对手，而且一家电视公司不能拥有超过全国35%的电视观众，否则就有垄断的嫌疑，除非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只购买全国广播公司的节目制作部门，而不是整个电视台。

　　美国通用电气公司总裁杰克.韦尔奇同日对华尔街的记者们说，全国广播公司几年前价值50亿美元，现在值200亿美元。他没有透露卡尔马津的人是否已经找上门来，与他就收购通用电气公司一事展开谈判。

　　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官员当时说，早在三到四个月之前，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就提出希望拥有多个电视网络和电视台。但是，要想实现这种想法，必须修改整个电视行业的各项规章制度。分析家认为，如果卡尔马津真的如愿以偿，美国电视行业将被搅个天翻地覆，现在左右电视行业的所有“游戏规则”都将被改写。

　　但游戏规则此后确实如卡尔马津预料的那样被改写了。这成全了哥伦比亚与维亚康姆的合并，但合并的结果是5年后自己的离开，恐怕是卡尔马津未曾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