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龙韩悟夫访谈 书写电脑时代墨水笔传奇

　　

韩悟夫--书写电脑时代的墨水笔传奇

　　《财智人物》编导：张爽

　　在水关长城脚下，有一个8平方公里的山谷，在绿树掩映间，我们看到了闻名已久的另类建筑——长城脚下的公社。如果说为了远离都市的尘嚣，或为了寻找心灵的片刻安宁，这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我们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却是一份极具奢华的庆典。有人猜测这场视觉盛宴背后的主人应该是公社的拥有者——地产大亨潘石屹、张欣夫妇。作为万宝 龙艺术赞助大奖的获奖者，张欣的确引人注目，但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却另有其人。

　　他才是今天故事的主角——万宝龙国际集团行政副总裁韩悟夫先生。这是万宝龙第二次在中国颁发她的国际艺术赞助大奖。该奖项已经设立了12年，每年颁发一次，表彰那些为了推动文化艺术而不惜献上个人宝贵时间、精神及金钱的杰出人士。该奖项成立至今，一直是世界唯一备受公认的文化艺术赞助大奖。回想起设立国际艺术赞助大奖的初衷，韩悟夫立即打开了话匣子。

　　记者：你到中国来是为了颁发万宝龙国际艺术赞助大奖，我们知道最初正是您，想到了这个主意，能说说当时您的灵感是从哪里来的吗？

　　韩悟夫：我们的钱总是不够花，所以产生了灵感。1991年时，我想到关于奖项的事，给艺术家的奖有很多，但都是奖励他们在艺术上的成就，没人奖励他们在艺术之外对社会的责任感，(插画面)我先去问我的妻子这个想法如何。如果你的妻子很爱你，可能你的多数想法都会得到她的支持。我又和一个老朋友汤姆 豪伟克探讨这个想法，他曾在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担任了十年馆长。 我说设立一个奖项，去资助那些聚光灯外的无名英雄， 同时要设立一个由著名艺术家组成的评审团来推动这件事的进展。他嘲笑我说，这是个好主义，不过你可能负担不起，请这些超级明星做评委，他们肯定是要收费的。我说，这我明白，但你可以跟他们解释，他们免费当评委，是在做一件回馈社会的事。后来我有机会和几个世界顶级的大明星谈起此事，其中有一个法国女明星叫嘉芙·莲丹露，她当时立即答应了， 她说这是个好主意，我当然愿意。到目前为止，她连续担任了几届评委，没收过一分钱。

　　记者：此奖在中国有两年了，它帮您多赚钱了吗？

　　韩悟夫：我们的成功当然与营销策略有关，我们赞助的不是体育项目，而是文化活动，因为我们确信文化是城市文明的核心。还有一个事实，这里有丰富的文化和传统，我希望在讲究高效和实干的同时，中国不要失去她的优良传统和悠久历史。因为这么美的国家、这么丰富的文化，失去哪怕一点点，都是令人遗憾的。

　　从生意经的角度考虑，万宝龙的墨水笔本来就是一种文化产品，与文化艺术活动相结合，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回顾在香港及中国内地的往届获奖者，周润发、杨紫琼、刘德华、小香玉，个个都是文化名人。但这次的获奖者张欣，她一直以来最被认同的只是商人身份，获得这样一份文化大奖，她的丈夫潘石屹和她是否都会感到意外呢？

　　潘石屹：意外？不是很意外吧。这个年代，这种奖是很好的推动艺术的方式。我没用过万宝龙笔，原来没用过。他们送了一支，我就赶紧使使。因为它刻着我的名字，我也没办法送给别人了。

　　张欣：我是知道万宝龙，也用过万宝龙。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对艺术也有这么多的赞助。

　　我今天特别感动，我们在长城脚下的公社参加过很多很多的活动，都是各个奢侈品品牌搞的。

　　我觉得万宝龙这个是最有激情的活动。

　　他在职场转战多年，最终用激情打动了万宝龙的高层。

　　他在业界战无不胜，面对记者却像个顽皮的孩子。

　　韩悟夫先生在加入万宝龙之前，曾在德国最大的银行——德意志银行供职，之后又在投资咨询及食品等多种不同行业，有着丰富的从业经历。最让万宝龙看重的，是他在瑞士时尚手表斯沃琪公司曾担任过市场总监。

　　记者：我知道，你来万宝龙之前，是斯沃琪公司的市场总监，你喜欢那份工作吗？

　　韩悟夫：我当然喜欢，那是一份充满创造力的工作，我们的管理层一年之内推出了140款手表。非常有趣，你可以想象那近乎是疯狂之举。我确实很喜欢那份工作。

　　记者：那你为什么要加入万宝龙？

　　韩悟夫： 这真是个难题，在我加入万宝龙之前也有一个记者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对万宝龙很有兴趣，她有丰富悠久的历史，但当时有点停滞不前，方向不明确。他们需要一位有创造力的、能为公司找到新方向，并促进其发展的人。他们问我，你能为公司的发展带来什么。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在我面前有一份鱼，但我根本没机会碰，因为问题没完没了。他们能一边吃一边问，我只能看着。我说，我能带给这个公司的是动力。并且有效地引导这种动力，就会产生一种创新能力。我们公司如今有了这种能力，我们发展很快，不断创新，我们一直遵循的策略就是保持品牌的高质量和使品牌不断增值。我们成功了。

　　记者：万宝龙是不是给了你更高的工资？

　　韩悟夫：当然收入问题是你每次找工作时必须要提的事，你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是在推销自己。是的，我得到了更高的工资。但我永远不会因此而成为富人，只要你是打工的，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富人。

　　记者：因为你只是个经理人，而不是企业家。

　　韩悟夫： 说得太对了。

　　记者：还记得第一天走进万宝龙的情形吗？

　　韩悟夫：是的，我记得非常清楚。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我一支属于我的笔。这支笔是我在十四年前我刚到万宝龙时得到的。到现在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一直笔。我的名字被刻在这里。笔尖是为了配合我的笔迹在我面前特别打造的。它的质量无可挑剔。

　　记者：这个礼物把您彻底留下了？

　　韩悟夫：这不是礼物。我认为它是做工作的工具。既然在万宝龙工作，你当然得用万宝龙的笔。

　　记者：你当时在万宝龙的职位是什么？

　　韩悟夫：和现在一样，万宝龙的第二号人物。

　　在去年的国际艺术赞助大奖颁奖典礼上，我们曾采访过万宝龙国际集团主席诺伯特·伯拉特先生。他在管理上以严厉著称，与韩悟夫的平易近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记者：有人说伯拉特先生是个严厉的领导，但你不同，非常容易相处，你怎么看？

　　韩悟夫: 这种说法让我有些不安。这种说法完全不对。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我认为伯拉特先生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比如说，如果公司里有人得了重病，他的家人需要帮助，伯拉特先生是第一个献出爱心的人。 有时慈爱的心会被强硬的外表掩盖。有时柔弱的外表下也会有一副铁石心肠。

　　记者：你在员工面前只显示出了柔和的一面，隐藏了强硬的另一面，其实你也有硬的一面，对吗？

　　韩悟夫: 没有不行。作为一个大公司的领导者，你必须要让下属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事，即使他们不喜欢，但要尊重他们，把事情讲清楚，坦诚相待，哪怕受到打击，也要以实相告，不能回避事实。

　　韩悟夫就这样安安心心地做着副总裁，一干就是十四年。他不仅用自己平和快乐的天性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更用他那精明的商业头脑把万宝龙这个品牌带上了一个又一个高峰。除了1992年在全球设立万宝龙国际艺术赞助大奖，他还在1997年说服公司管理层，使万宝龙跨入钟表界。2000年，万宝龙以波希米亚系列开创了书写艺术的新篇章。一个1906年创立的品牌，经过了近百年的岁月沉淀，仍能保持高速增长，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记者：如今万宝龙的利润每年都超过10%，对此你感到骄傲吗？

　　韩悟夫：我们的利润已达到22%。我们的公司已经有100年的历史，我希望她能再走100年，到我的名字已经完全没人记起时，这个公司还在。

　　记者：万宝龙每年都持续增长，你对这种成功有什么贡献？

　　韩悟夫：你不可能有足够的精力事事亲历亲为，如果那样就会导致一事无成。所以你必须要做出选择, 把有限的精力用来做繁杂琐事还是用来挑选优秀的员工。我选择后者。这就是我对这个品牌的贡献。

　　记者：伯拉特先生曾说，在书写工具方面，没人能与万宝龙竞争，你怎么说？

　　韩悟夫：我想他不是说没人能和我们竞争，而是说没有等量级的竞争对手。但那不代表明天没有人来竞争，所以即使是处在领军位置，也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仔细观察市场，不断取得进步。永远不要在质量和营销策略上懒散懈怠。事实上，我们喜欢激烈的竞争，这对市场有利。

　　记者：如果你是万宝龙的竞争者，你是个新手，但成长很快，你会怎样做，去打败万宝龙？

　　韩悟夫： 我不告诉你。

　　老实说，这样干净利落的断然拒绝在我们的采访中并不多见。但稍加思考，答案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对于一个融入了自己的全部身心和精力的品牌，对于一个期待它永世不倒的品牌，韩悟夫当然无法在我们面前侃侃而谈怎样将万宝龙打败。这样的问题，他可能只是想一下，都会觉得心痛。然而历史的脚步会为此而停歇吗，电脑时代在我们猝不及防时呼啸而至，让我们或主动或被动地成了鼠标和键盘的俘虏，墨水笔究竟还能走多远？

　　他面前没有竞争对手，却为何时刻保持清醒？

　　他身处追风逐电的生活，该怎样放缓脚步，尽享生命？

　　记者：你加入万宝龙之前，使用墨水笔吗？

　　韩悟夫：是的，我用。

　　记者：今天你随身戴的这支笔，是因为喜欢它，需要它，还是为了做节目的需要？

　　韩悟夫：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是要用它，几乎天天都用。当然，我还有其他的笔，但当我做一些理论性的工作, 我的意思是,需要做一些笔录, 写一些新的构思的时候，我就坐下来，使用钢笔书写。 因为大脑、眼睛和手的协同作用是人类早期进化过程中形成的基本技能。据说，这样有助于思考。我也用电脑。出差时我会带着电脑，我用电子邮件等所有现代化的东西。但这并不妨碍我使用钢笔。

　　记者：您刚才提到电脑，现在是电脑时代了，很多人认为墨水闭很快就会消失，您认为呢？

　　韩悟夫：你相信电脑的出现会代替书写工具吗？550年前曾有过一次变革，一个名叫库登 拜克的德国人，他发明了印刷机，这使得一些修道士和修女失去了工作，圣经本来需要他们手绘的，可以用印刷机了。于是手绘的圣经再也不需要了。那是一次大变革。第二次大变革是1971年，美国的雷明顿生产出了第一批5000台打字机，结果秘书的工作出现了，这是书写工具史上的第二次革命。为什么直到今天，我们还用钢笔去写东西，不是为了沟通的目的，是为了表示你对他人的欣赏。如果你想写封情书，可以通过MSN，或电子邮件，但我认为那些都不够真诚。如果是用钢笔写的，写完后装进漂亮的信封，用丝带系好送给别人，电子邮件做不到这点。钢笔还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在合同上签字，你不能用电脑。你得亲自签名，不能让秘书代劳。签署重大合同绝对是权力的象征。因此，换句话说，用恰当的钢笔书写，是在显示权力，表达亲密程度，传递你对别人的欣赏。是在说，我在乎你，我为你花了时间，我们私人关系很好。你看在圣诞节或一些祝贺的场合，电子邮件上那些印刷体，祝贺你，圣诞快乐，复活节快乐等等，真是蠢透了。我可不想收到这些东西，这表明，给我发这种东西的人，根本不在乎我。

　　记者：您的孩子手写过什么东西给你吗？

　　韩悟夫：写过。这个问题很有趣。我的孩子们如今都长大了。再过四星期，我就要做祖父了。

　　记者：四星期，你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韩悟夫： 是男孩。我们给他起名叫尤纳斯。回归正题，我们有一个规矩，如果她们有什么不想告诉我的事，她们可以在我的枕头下放一张小纸条，写上她们的悲伤，祝福或是抱怨。比如说，今天妈妈对我发脾气。像一些这样的话。我现在还留着孩子们写过的那些小纸条。

　　也许这就是墨水笔的作用。它不仅帮助韩悟夫留下了孩子们的成长足迹，也让我们每个人回想起那些成长的日子里或稚嫩、或清涩、或喜悦的故事，这让我们暂时忘却现实社会中的纷扰，找回心中尘封已久的温情，重拾生活里和谐、宁静的片段。

　　记者：万宝龙的经营哲学是放缓脚步、尽享生命，你能解释一下吗？

　　韩悟夫: 这很简单，你走得有多快，时间就会走多快. 你要利用时间，而不要让时间来支配你。花点时间给朋友，给爱人，给生活中那些重要的事。否则，生命就会在你的不经意间，在你还来不及享受它时离你而去。

　　韩悟夫不仅自己感受到了放缓脚步、尽享生命的真谛，也让万宝龙的员工对此深有体会。 他的亚太区市场总监周雯凤在接受我们采访时，就十分动情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周雯凤：现代人过着一种追风逐电的生活，有的时候你应该停下来看清楚，明天你的路应该怎么走，放缓脚步，不是说你的生命或者你的将来要停下来，是在忙碌的时候，你应该有间歇的空间，停下来看一看，看清楚将来的一步应该怎么走。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这个空间，需要的一刻，我相信。

　　正是这样一份善意的提醒，赋予了万宝龙无以复加的灵性和深度，让所有了解它的人怦然心动，爱不释手。目前万宝龙在全球70多个国家有9000多个销售点。在中国的三十多个主要城市的商业中心建立了专柜、店中店及专卖店。守着这么大的家业，韩悟夫真的能做到放缓脚步，尽享生命吗？

　　记者：时间是有限的，你如何平衡事业和家庭的关系？

　　韩悟夫: 我只是量力而行。当我感觉到在工作中力不从心时，就会停下手里的工作，提前几小时回家。打电话给我太太，今天下午在我们的船上碰面。

　　记者：你有自己的船？

　　韩悟夫：我有一条旧船，过去是个巡逻艇，外表很旧，不过里面还不错。我太太会从意大利餐馆带来丰盛的食物，然后我们就在小船上共进晚餐。

　　记者：真浪漫啊！

　　韩悟夫：相当不错。这是生活中最难忘的时刻。只占用我四、五个小时工作时间，却使我在之后的一个月中精力充沛。这是一种技巧，你必须利用时间，否则时间就会牵着你的鼻子走。

　　记者：在你以往的工作经验中，有没有什么对你的事业有益的教训？

　　韩悟夫： 教训？　是的，我犯过很多错误，

　　记者：举个例子？

　　韩悟夫：我不能告诉你。对于做市场的人来说，我们的错误是公开的，尽人皆知的，掩盖错误对我们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医生可以将他们的错误埋到地下，律师可以把错误关进监狱，市场营销人员却只能把他们的错误公布于众，但我现在不想提。

　　记者：你可以和观众分享以下，使他们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韩悟夫: 你对我犯的错误这么感兴趣，不行，我现在想不起什么能在这里对你说的错误。

　　记者：什么是真正的成功，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韩悟夫：感到幸福就是最大的成功。两者是密不可分的。如果你是快乐的，你的快乐就会传染给别人，我们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要让别人感到快乐，如果你能真正做到这一点，我想你就获得了成功。

　　记者：韩悟夫先生，我知道再过四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对吗？

　　韩悟夫：没错，你说得对。

　　记者：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韩悟夫：是什么， 一支笔吗？

　　记者：你可以猜一下。不是笔，万宝龙笔已经是第一位的了，我们不可能再送你任何笔了。

　　说着，我把礼物递了上去，是明代皇宫中一种吉祥物的小型复制品 —— 一只仙鹤站在一只乌龟上，意喻延年益寿。

　　韩悟夫：你们真是太好了，我都要热泪盈眶了。真是太好了，谢谢。

　　在韩悟夫的感谢声中，我们结束了这次愉快的采访。采访时间虽然很短，但留给我们的回味却是长长的。放缓脚步，尽享生命。面对生活的艰辛，事业的压力，让我们每个人都放松心情，享受生命吧！

　　本节目将于2004年5月28日晚 20：30在BTV-5《财智人物》栏目播出，欢迎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