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先 三九人生“硬着陆”

　　赵新先之所以备受关注，关键原因之一可能是他与作为国有企业的三九集团的特殊性

　　本报记者 杨眉

　　以63岁的年龄接到“总裁退休令”对赵新先来说不是意外，但宣布这一决定的时间正值三九集团多年来梦寐以求的股份制改造时期。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应该能感觉到自己是 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孩子”。

　　此前的种种迹象已经透露出国资委对三九集团人事变动的计划和安排，也有人对赵“提示”过，但赵认为“不可能”。

　　“他最大的理由，是目前集团面临着银行债务危机和股份制改造两大难题，只有他带领才能破解。”三九集团一位接近赵的人士说。集团内部的一种评价是：作为国企领导，赵是“光荣退休”。但外界以为，作为白手起家并设法实现“中医药跨国集团”的理想主义者，赵从三九集团的切出更像硬着陆。

　　他不愿相信将有人事变动

　　有两个时间应该值得回忆：4月27日，社会上一度出现关于赵新先被“双规”的传言；5月16日，国资委宣布其正式退休。“国资委对免职的宣布是特别对待的。”三九集团内部这么评价，理由是其他国企领导被免职是由国资委干部局局长出面宣布，而赵的退休令则由国资委党委书记李毅中亲自到深圳，在三九集团总部正式宣布的。

　　李毅中讲话的2／3内容称赞了赵新先，说他40年如一日，为中国中医药事业、为三九事业作出了很大贡献。

　　3年前60岁生日时，赵向当时的上级主管部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提出过离职申请，因为按照规定，国有企业负责人应该60岁退休。

　　去年下半年，尽管三九集团方面否认，但私下里一直在努力与各银行协调逼债事宜，争取延长还款期限；同时，赵更希望国资委能出面帮忙与银监会协调，因为集团其时正被监管部门调查。

　　据三九集团内部人士说，前不久国资委派员到集团调研时，曾对赵表示，作为三九的老领导、老同志，要带好年轻人。此时有人提醒赵“这是明显的信号，应该做好离开的心理准备”。但赵坚持认为除了他，恐怕谁也不愿意接这样一个“烂摊子”。

　　当时的赵与其说没有预见到可能发生的事，还不如说是不希望也不愿相信将发生人事变动。在他看来，股份制是解决三九集团体制“怪胎”的最佳良方，也是实现他和集团“走出去”，成为中医药跨国集团的必要前提。

　　银行债务不是原因

　　中医药、国际化、股份制是赵新先对三九集团的未来定位，也是他个人的追求目标。

　　上世纪80年代，三九第一次冲击国际市场，后又将“中药现代化、中医产业化和健康服务全球化”作为自己中医药跨国集团的战略目标。自去年以来，三九先后收购、参股了日本中药企业。

　　此时，印尼力宝集团有意入资三九，这令赵感到完成股份制改造、实现“国际化”道路、发展中医药产业几乎同时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

　　“三九是个体制怪胎。”赵新先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这样说。2003年年底，面对一媒体公开三九高达98亿元的银行债务时，他再次这么解释。他的定义是：从企业性质看，现在的三九集团是百分之百的国有企业，但国家从未投过一分钱，三九起家源于他借来的500万元银行贷款；创业时，他作为军校的教授，企业挂靠在军队；企业与军队脱钩后，自然成了国有企业。

　　当媒体指责三九银行债务巨大时，赵说，如果国家作为国有企业的出资人，把相当于国有资产金额的资本金投入到位，那么三九的银行债务就可迎刃而解。

　　据称，在过去的20多年里，三九共偿还银行利息30多亿元，向国家纳税40多亿元，交给“上级”10多亿元。但是，银行不会考虑企业还过多少利息，更不会考虑体制或出资人。在无法追回贷款的情况下，银行在今年3月底采取了冻结股票、封账号等强硬措施。因此，对国资委要求赵新先离职退休的决定，外界猜测的第一个原因是银行债务所致。

　　但国资委的公开说明和从三九内部获知的信息都表明，银行债务并非也并未作为赵退休的理由。有人透露，李毅中在提到三九的银行债务时说，这不是三九特有的问题，而是国企通病，是体制病，有些企业的银行债务比三九严重得多。

　　与改制方案有关？

　　事实上，赵新先为巨额债务辩解的同时已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如何还债上。去年年底他曾表示：“谁给三九出资，谁就是三九的拥有者。”其急于拿到资金归还银行欠款的心情可见一斑。

　　三九与印尼力宝集团的谈判据说进展顺利。进入2004年不久，双方合作框架方案基本敲定。随后，三九将方案上报了国资委、财政部。

　　据悉，国资委早期的态度较为明确。有关领导曾表示，三九是“创业型国企”，改制方面可以先行一步，进行探索。赵新先也公开表示过，三九的改制会请国资委做指导。

　　于是，有人对这种时间上的“巧合”产生了联想，猜测赵的退休与改制方案有关。从已公开的资料得知，双方合作的基本内容，是外方以17亿元人民币购买集团下属全资子公司三九医药(000999，SZ)61%的股权。

　　61%当然是绝对的控制权。为什么要出让61%的股权？三九的解释是可以拿到17亿元钱，而17亿元钱意味着三九可以把欠银行两年的到期贷款还清，渡过眼前的难关。

　　但赵新先退休消息公布后，三九方面否认了出让61%股权等方案内容，并表示与外方并未签订任何框架性协议。

　　中央直属国有企业可否由外方作为第一大股东、拥有绝对控制权，目前国家没有相关规定，但中共十六届三中全会报告指出，不是关系国计民生和国家安全的国有企业，国家没必要绝对控股，也没必要相对控股。

　　作为国家的出资人代表，国资委的职能定位是管资产、管人、管事。国资委主任李荣融最近在四川指导地方国资委组建工作时也再次明确指出，管资产必须与管人、管事相结合。

　　外界有一种分析认为，赵新先等一批国企负责人此次离职退休，属于国资委履行其职责的正常人事任免；而社会各方关注赵新先，关键原因之一可能是他与作为国有企业的三九的特殊性。

　　也有业内人士称，虽然三九集团“白手起家”，但挂靠在军队时也利用了国有的无形资产，这成为国资委介入的理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