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嫌雇凶杀人的富豪

　　《了望东方周刊》特约记者周知、张晓蕾/辽阳报道

　　有地方媒体以这样的标题报道这件大案：

　　欣闻：辽阳出了个大富豪 身家高达37亿元

　　震惊：涉嫌雇凶杀人被辽阳市人民检察院批捕

　　惋惜：曾为寒门学子楷模 千万元奖学金助学

　　辽阳首富袁宝涉嫌雇凶杀人

　　虽说辽阳是袁宝的故乡，至今，其父亲、妹妹等仍在辽阳生活。但在辽阳，却只有一些股民和头面人物对他有所耳闻。然而在北京，在全国，今年38岁的袁宝，名气早就很大了：从白手起家，到号称拥有37个亿的资产，下属企业60多家，被誉为“北京的李嘉诚”；30岁时捐资1000万元，在全国高校设立著名的“建昊奖学金”；31岁时当上了当时全国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32岁时成为我国首位“世界青年创业者大奖”得主。这些耀眼的光环，无疑让家乡的人们为之眼前一亮，毕竟，他是喝辽阳的水长大的，又是从辽阳考入中国政法大学，走进北京的。

　　可是，在大多数家乡人还没来得及为他取得的业绩自豪时，袁宝却因涉嫌雇凶杀人被辽阳市人民检察院批捕。

　　批捕后，袁宝的名字一直只是在小范围内神神秘秘地进行着口头传播，2004年3月22日，赫然印着袁宝名字的刑侦信息终于首次在大众传媒面前“露脸”。材料上记录了令人痛心的供诉及侦查结果。

　　死者曾是刑警队长

　　2003年10月4日夜里11点30分，古城辽阳的人们沉浸在国庆节的欢乐中。集中居住着一些辽阳公安部门人士的某小区内，忽然传来“砰砰”两声沉闷的响声。一户女主人打发自己女儿下楼看个究竟。过了不一会儿，女儿的哭声便传了过来，惊恐的女主人跌跌撞撞跑到楼外，发现自己丈夫倒在了一楼的电子门外，身下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刚才两声闷响其实就是开枪的声音。经过警察现场勘查以及法医检验，死者为汪兴，胸腹部遭两处致命枪击，枪支种类初步推断为双筒猎枪。

　　死者汪兴在辽阳大名鼎鼎。他是辽宁省警官学校的首届毕业生，曾任辽阳市刑警大队专案中队队长。1992年辞警下海后，私下开过私人侦探社，炒过股，赴俄罗斯当过国际倒爷，出事前当过短暂的百菜园饭店经理。他曾经与辽阳几位非官方重量级人物交往甚密，接触的人员关系相当复杂。早在2001年11月份，汪兴就曾被人刺杀过一次，虽说挨了7刀，但因为抢救及时而保住了一条命。

　　“10.4”案件特别专案组

　　鉴于涉枪案件的严重危害性，被害人身份的特殊复杂性，辽宁省公安厅刑侦、技侦部门及辽阳市公安局，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了“10.4”案件特别专案组。根据省公安厅李文喜厅长的指示，梁尚学副厅长和许文有总队长亲临辽阳。辽阳市公安局局长白国曾代表市局党委，向省厅领导表达了“案件不破，决不收兵”的决心，并担任专案组组长，王明清副局长组织协调刑侦支队与文圣分局开展工作，市局刑警支队支队长周文举、副支队长龚立君、刑警支队专案大队副大队长庄天俭与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副总队长王兴辉、大案队队长崔晓东及侦查员李瑞斌组成秘密侦查组。

　　专案组通过对汪兴辞职后的生活经历、接触关系、恩怨矛盾的调查，发现汪兴曾与袁宝合伙炒股，过从甚密，后来不知为什么“掰了脸”。而且，2003年里，袁宝的亲属袁宝福、袁宝森频繁往返于北京和辽阳。汪兴被杀不久，2003年10月26日晚，袁宝琦与袁宝福因为钱的事情发生冲突，造成袁宝福的右手被砍伤；言谈中，袁宝福害怕自己被袁宝琦“干掉”。根据种种迹象，专案组将重点放在了袁宝与其亲属袁宝琦、袁宝福、袁宝森等几个人身上。经综合分析，袁宝琦近期可能出国，袁宝、袁宝琦极有可能为防止罪行败露而再次杀人灭口。许文有和白国曾当即做出决定：进行同时抓捕。

　　辽阳苦孩子袁宝

　　袁宝1966年2月16日出生在辽阳市的一个贫穷家庭。家中兄妹五人，他排行老三，出生于1963年4月23日的袁宝琦是老二。袁宝1983年毕业于辽阳市第二高中。当时，他的高考志愿就是要考进北京的高校。全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有时穷得连衣服都穿不起，就盼着开运动会，那样就有希望获奖。8岁时，家里因为再也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把他送到乡下亲戚家，一边干活一边念书。袁宝从小就渴望着早日摆脱困苦的生活，致富成了他最大的梦想。

　　毕业那年，他本已过了录取分数线，但因学校不理想，而甘愿在辽阳市第一高级中学补习了两年，1985年如愿以偿地考入了北京的中国政法大学。

　　1985年考入中国政法大学后，为了挣出生活费，他给教授抄书稿，每万字两块钱；给公司写信封，每千个5块钱。为拿到每天两毛钱的伙食补贴，他从不间断地参加学校体育运动队，使得身体健壮如牛……一段时间之后，他用挣来的钱买了一辆旧三轮车，和外地民工抢饭吃；几年间，数不清有多少油盐酱醋、烟酒糖茶通过他的三轮车流进了京城大小胡同的杂货店。

　　一边挣钱一边学习，4年里，袁宝放弃了所有的娱乐时间。1989年毕业前夕，他背起一只大书包，从建国门开始瞄准大公司和银行，凡见有牌匾的就进去，到一个单位就向人家送发一张“自我推荐表”……最终他如愿地选了一个世人眼中的“金饭碗”。

　　1992年，袁宝辞去了他“来之不易”的银行工作，在怀柔注册了建昊实业发展公司，启动资金20万元。其中，10万元用来买下了优质“小黑麦”专利，5万元向农民租了300亩地，再支付了化肥钱、农药钱、管理费、劳务费……袁宝老老实实除草，安安心心种地，实实在在地当了半年农民。半年之后，黑小麦成熟，麦种很快占领全国市场，袁宝掘出第一桶金……获利200多万元。

　　随即，袁宝转向到股票、债券业。资金的雪球滚大了。

　　1994年，袁宝开始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和手法，一口气吞下60多家企业。3年之内，建昊集团一蹿而红，袁宝成了远近闻名的“收购大王”、“商业奇才”、“北京的李嘉诚”……直到成为中国首位“世界青年创业者大奖”得主。

　　秘密抓捕全线收网

　　袁宝森原为辽宁陶瓷花纸厂工人，袁宝福原是铁匠，都有犯罪前科。2002年6月，他俩曾在一饭店门前与人争吵，将受害者打伤致脾摘除。袁宝福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刑。袁宝森一直在逃至此案发生。

　　抓捕方案一定，专案组全体成员在周文举指挥协调下，对袁宝福、袁宝森的住处、交通工具及活动规律展开秘密调查，对两名犯罪嫌疑人进行全方位监控，为了确保抓捕消息保密，除了专案组的核心人物外，其他人只知道嫌疑人的体貌特征，而并不知嫌疑人的准确身份、具体事由。2003年11月23日下午5点半，秘密侦查小组报告：“目标”将在武圣路钻石城歌厅对面的“大锅饭”饭店里聚餐。晚6点，专案组全体人员分乘7辆车，迅速向目标集结，分散停车，秘密靠近饭店，等待抓捕时机。终于，周文举在车中下达秘令：“饭店一律许进不许出，先控制一楼，马上冲上二楼。”一声令下，专案人员快速进入现场。周文举和龚立君率先跃上二楼，将主要犯罪嫌疑人擒获。整个抓捕过程仅用了5分钟，嫌疑人没有任何反扑的机会。从饭店撤出后，专案人员将嫌疑人连夜押赴设在弓长岭的秘密审讯地。当夜，周文举又果断下令，派出专案组人员直取广西和北京的袁宝琦和袁宝。

　　次日凌晨，也就是11月24日1时30分，在广西警方的配合下，省市两级联合抓捕小组在广西南宁市经济开发区一洗浴中心将袁宝琦抓获。袁宝琦曾是辽阳轴承厂工人，家住辽阳市文圣区东兴路。在广西南宁抓捕时，警察先包围了他所在的桑拿浴室。警察先打扮成浴客进入桑拿，侦查目标。袁宝琦的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视线中。每有一点变化都随时向辽阳这边的专案组汇报。最后选在了凌晨1点半动手。

　　11月24日下午，在北京警方的大力支持下，在北京东城区建昊集团办公室内，袁宝被抓获。

　　涉嫌雇凶杀人的恩怨曲直

　　周文举组成了6-8人的审查组展开审讯工作。经过数日的较量后，犯罪嫌疑人袁宝福心理防线崩溃，最后跪在公安人员面前痛哭流涕，并如实交待了伙同袁宝森，受袁宝琦、袁宝指使，持枪将汪兴杀死的全部过程。随后，犯罪嫌疑人袁宝、袁宝琦纷纷供诉了犯罪事实。

　　袁宝上世纪90年代初曾与汪兴相识并合伙炒股，二人关系密切，袁宝在经济上给予汪兴很大的帮助，1996年袁宝在四川省广汉市的期货生意受挫，损失达9000余万元，袁宝认为生意受挫系刘汉所为(刘汉在成都做期货生意，在当地较有影响)并因此怀恨在心。袁宝出资16万由汪兴实施报复。1997年初汪兴伙同他人潜入广汉地区以及成都地区，实施杀害刘汉的计划，但是由于刘汉坐在车内，子弹射穿玻璃没有击中刘汉才没有得逞。

　　1997年汪兴在袁宝的公司与员工产生矛盾，并提出种种要求，而袁宝没有理睬，汪兴心存不满，于是就离开了袁宝的公司。事后不久袁宝就接到汪兴的电话向其勒索钱财。曾经身为“杀手”的汪兴对袁宝的犯罪事实了如指掌，于是多次以打电话、写举报信威胁，对袁宝的政治前途、人身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袁宝于是产生了除掉汪兴的念头。

　　2001年初被汪兴骚扰的几近崩溃的袁宝找到其二哥袁宝琦，经过两人密谋决定铲除汪兴，并由袁宝琦亲自办理此事。2001年3月袁宝琦潜回辽阳，找到其堂兄袁宝福，而后袁宝福找到其弟弟袁宝森，二人密谋后决定由袁宝森来完成这个“任务”。

　　2001年11月份，袁宝森以让汪兴相看古董为名，将汪兴骗下楼，将汪兴连扎数刀，汪兴因为抢救及时未死。事后袁宝福、袁宝森二人从袁宝琦处得到好处9万元。

　　汪兴被扎之后二三个月，袁宝再次接到汪兴的电话，汪兴要袁宝为扎他一事付出代价。2003年7月，袁宝琦受袁宝指使再次潜回辽阳与袁宝福接头，并一次性出资18万元让袁宝福将汪兴干掉。2003年10月4日23时左右，汪兴开车回家时，被跟踪其多次的袁宝福、袁宝森发现。当汪兴下车走到楼门口处时，袁宝森持双筒猎枪冲了过去，向汪兴连开两枪，将汪兴打死后，把枪支扔到护城河清真桥下的河水里，两人驾车逃跑。

　　为了进一步证实犯罪，作案枪支的查找工作马上开展起来。起初，护城河中部水深二米多，辽阳刑警技术大队和专案大队的全体干警冒着严寒，趟进齐腰深的水中，从河水乍凉，一直捞到冰冻三尺，历经两个多月。先是用吊车拴磁铁吸，后来又将护城河水分段截住，再用水泵抽干河水，终于在2004年1月14日早上8点30分左右，在一块一尺多厚的冰块下将作案的猎枪翻找了出来。

　　至此，轰动一时的“10.4”袁宝、袁宝琦雇凶杀人案在省市两级公安机关的紧密配合下历经两个月成功告破。4名犯罪嫌疑人相继被辽阳市人民检察院依法批捕，目前，整个案件仍在进一步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