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巧灵搬出“白宫” 杭州富豪为何散财退富豪榜

　　黄巧灵搬出“白宫”办公室，稀释股份拒上富豪榜。

　　“《时代》事件”之后，黄巧灵的办公室从“白宫”迁出来，搬到一幢简易的小楼里。

　　稀释股份的直接目标就是退出富豪榜。在黄总退榜的同时，也能激励公司的管理层， 做大做强企业。

　　与宋城集团关系密切的银行和财务公司就颇有想法，他们可不愿意看到黄巧灵的资产仅仅为了退榜而被“赠送”。也就是说，他们看到的是黄巧灵资产大幅减少的同时意味着其负债率急剧上升。

　　这位富豪在富豪榜的压力之下，在当前民众对富豪财富“过分热情”的包围中，对自己的财产如同冰块：放在嘴里怕冻嘴，拿出来怕冰化掉。

　　黄巧灵的标志是他的“宋城”———位于杭州的一个以展示宋朝风情民俗的休闲主题公园。宋城集团的旅游收入每年达0.35亿美元，纳税250万美元，有3000名员工。去年宋城集团赢得了世界休闲博览会一个价值4.5亿美元的开发项目，这个博览会将于2006年在杭州举行。

　　黄巧灵努力了两年多的心愿终于有了结果：从富豪榜上成功地退了下来。今年10月中旬，在胡润制造的百富榜上找不到黄巧灵的名字，而一年前，黄曾以1.5亿美元的身家排在第42名，2001年更是排在第34名。

　　10月30日，福布斯出炉的2003年富豪榜上也没了黄巧灵的身影。

　　胡润版富豪榜的门槛是人民币9亿元，照此计算，黄巧灵在一年的时间里资产跌幅超过3.4亿元？胡润和福布斯上海负责人范鲁贤给出的解释相同，就是黄巧灵将他手中的部分宋城集团股权分散给了企业创业元老、公司高管和家族成员，从而导致其资产总量跌出富豪榜100名。争锋正劲的两位富豪榜推出者均对本报记者信誓旦旦，排名是完全独立的，黄巧灵的落榜确实是其个人资产不及门槛所致，并声称他们均收到了宋城集团发来的相关证明文件；胡润还补充说，我们的调查范围达到上千个企业家，市值计算则截止到今年的9月底，因此黄巧灵对他的个人资产作处理时，将无法预计我们排行榜的门槛是多少，而且类似的原因仍可解释孙广信与夏朝嘉的名次下降，孙从2002年的第3名退至今年的第8名，夏则从18名滑到43名。

　　都是《时代》惹的祸

　　黄巧灵反感富豪榜的直接原因来自大名鼎鼎的美国《时代》杂志。该杂志亚洲版2002年9月刊登的一篇文章令其在与所有国外媒体打交道的时候，不得不格外小心，并直接导致黄想尽一切办法坚决要求从榜上除名。

　　2002年9月23日，美国《时代周刊》(亚洲版)刊出了署名HannahBeech、题为“WretchedExcess”的文章，对包括王石、黄巧灵等在内的国内企业家进行一番品评，在文章作者的笔下，黄巧灵活脱脱是个粗俗的暴发户：这个昔日的“穷光蛋”用1000万美元“建造了自己的私人‘白宫’(为宋城集团旗下一仿真旅游项目，也是宋城集团办公所在地)和‘椭圆形总统办公室’，每天的伙食是煎鳗鱼、焖海藻和炖蚝……充分享受着穷奢极侈的每一分钟”，并对来访的美国记者说“没钱你在中国算个啥”，“现在谁能和我相比”。

　　这篇文章很快被翻译到了国内，转载的文章又迅速被100多家网站转载，反响极其强烈，众多读者纷纷在BBS上以“中国收入差距世界第一”、“该发起革命了”、“富人的钱应该没收”、“企业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等骇人听闻的标题进行了大讨论。黄巧灵说一天之内，他的公司上上下下接到了无数个电话，所有的人都在问，黄巧灵是不是这样一个人？

　　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黄巧灵放弃了初始的听之任之态度，2002年10月12日，以宋城集团的名义发表了澄清声明，称《时代》这篇严重失实的报道是一种有预谋的行为，是在“妖魔化”中国企业家。

　　在追溯风波的源头时，黄巧灵指向了福布斯富豪榜，他认为《时代》的这篇文章从根本上讲还是因为自己上了福布斯富豪榜造成的。正是因为上榜，《时代》杂志才会找到他。当黄巧灵听说2002年他将再次上榜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发传真，寄材料要他们拿下来”，理由是“宋城集团进行了股份制改造，正在寻求上市，在这个过程中我把股份分给了兄弟姐妹，所以宋城集团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可是他还是上榜了，因为他个人资产仍然达到1.5亿美元，虽然比2001年后退了8名。

　　财散人聚，散股退榜

　　黄巧灵对富豪榜最初的理解是美好的：“富豪榜不是一件本来意义上的坏事，这给全世界的商人一个参考的依据，到中国来做生意可以找榜上的那些人，所以这是件好事。”但客观上造成的结局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时代》记者施展的“乾坤大挪移”功夫也令他十分吃惊，要消除这个负面影响除了与《时代》交涉之外就是不能再上榜了。但主观上的愿望显然无法让这两个老外接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名下的资产实质性减少，于是黄巧灵开始分散自己的股权。

　　杨轶清介绍说，黄巧灵实施的股权分散计划主要指宋城集团作为大股东的宋城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这一块。集团公司股份制改造后，黄巧灵直接、间接共拥有股份公司55%的股权。经过稀释，黄以自然人身份直接持有宋城股份公司6.8%的股份，加上他通过集团公司的间接持股，黄总共持有宋城股份公司的股份减少至20%。分散的股权流向了企业创业元老、公司高管和家族成员，“最初设想是将外部的战略投资者也包括进去，但在设计的时候考虑到具体操作起来有困难，就将股权的受让者定为上述三部分人”，杨轶清说。

　　黄巧灵的股权如果是按市场评估价格转让的话，显然无法达到其下榜的心愿，而黄又不可能将自己的企业“无偿”奉送。因此，股权稀释的设计更多是出于“破财消灾”的角度。

　　“这不是简单的赠送或转让，而是类似赠送与期权相结合的股权分散计划”，杨轶清介绍说，“在分散前与股权受让者签订协议，规定后者在接受股权之后必须在集团公司内服务10年以上，每个人受让的股数结合其贡献大小而定，股权不能转让，也不能变现；如果受让方违约，则必须退回部分股权或者支付补偿金，价格将不得低于受让时的每股净资产，不过转让的价格还有待进一步确定”。

　　杨以涉及商业秘密与实施中尚需完善为由，拒绝透露更详细的计划内容，不过他表示“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制度本身的设计留有较大的伸缩空间，它的直接目标就是退出富豪榜，在这个目标如愿之后，我们将进一步完善这个计划。在黄总退榜的同时，也能激励公司的管理层，做大做强企业，可谓一举两得。”

　　记者问：“如果几年之后，企业发展，股份公司上市，黄巧灵个人资产增长并再次上榜该如何？”

　　杨感叹：“那时候社会的心态应该宽容许多，对民营企业家应公平多了吧。”

　　而在此之前，黄巧灵在谈到这个股权分散计划时也坦诚许多：“说句实话，这也是一个权宜之计，我不想把企业的财富都集中到我一个人身上，那样太引人注意。”黄巧灵称此举的效应是：财聚人散，财散人聚。

　　在股权分散以后，黄巧灵的个人资产已经不到8亿元，距胡润百富榜门槛还差1亿多元。《时代》的文章距今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黄巧灵搬出“白宫”，在一幢租来的小楼办公也差不多有一年了，他也承认，《时代》文章的影响比以前要小得多了，为了避人耳目远离“白宫”，也造成了许多工作上的不便，比如部下前来汇报就比较麻烦。因此，他考虑在近期将办公室回迁“白宫”。

　　富豪纷纷散股“自保”

　　与黄巧灵的做法类似的是，许多富豪正在实施股权分散计划，在降低个人控股比例的同时，完善企业的治理结构，提高激励效应。

　　据悉，广汇集团从2000年开始实施股份制改造，至去年年底完成，孙广信在个人保有51%的股份，占绝对控股的同时，拿出余下部分股权分配给骨干，其中25%派分给了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另留出24%的股份用于对人才引进和内部人才奖励。孙表示，这只是广汇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的情况，如果广汇再用一个13年来发展，“我个人的持股比例可以降到20%左右，这个结构也许更有利于企业的长久发展。”由此，孙广信个人资产由2002年的超过49亿元人民币降到今年的42亿元。

　　而禾嘉集团的夏朝嘉则走得更远，将其持有禾嘉集团的股权由100%变成了78%，把财富的22%总值将近5亿元一次性送人，受益人分别是和他一起共同创业的10位元老，而他们都是面临退休的人员。据报道，在这一部分送完之后，夏还将继续减持22%，把这22%奖励给企业的骨干管理层，以实施他的“期权计划”。胡润版的富豪榜显示，他的财富已由2002年的20多亿元减少至今年的15亿元，下跌了25位。

　　受让人无须承担债务？

　　两届福布斯富豪黄巧灵散财退榜，也引起了当地媒体和专家的关注。当地一家媒体在评论这件事时认为，此举将有助于完善公司治理结构，增强企业竞争力。而一位浙大教授则称黄巧灵此举为“中国特色的期权计划”，它是提高民营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一种努力和探索，这种创新值得重视。

　　但黄巧灵听到的并不全是赞同声，与宋城集团关系密切的银行与财务公司就颇有想法，他们可不愿意看到黄巧灵的资产仅仅为了退榜而被“赠送”。也就是说，他们看到的是黄巧灵资产大幅减少的同时意味着其负债率急剧上升，这种担心并不多余，受让资产的那些人对宋城的负债没有偿还义务，有鉴于此，债主们还专门找到黄巧灵进行了磋商。

　　至此，我们对黄所称的“权宜之计”有了另外的理解。而杨轶清也反复对记者暗示“散财计划”在法律上的确切解读。记者无法获知“散财计划”的具体内容，但却清晰地看到这位富豪在富豪榜的压力之下，在当前民众对富豪财富“过分热情”的包围中，对自己的财产如同冰块：放在嘴里怕冻嘴，拿出来怕冰化掉。据《南方都市报》文/陈家林刘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