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老师眼中的审计长李金华

　　《经济》杂志8月号 记者王信川 策划 黄小伟

　　喜欢看《天下粮仓》的李金华力图让政府的"粮食"物尽其用，他采取的方法是"心比较狠，手腕比较铁"，尽管他所审计的对象大多与他私交甚好。

　　李金华显然是刻意的低调。尽管在媒体上也有过几次露面，但公众对李金华依然比较 陌生。国家审计署网站首页，"领导简介"一栏只字未留，这在各级政府、尤其国家部委网站中，实属罕见。

　　算起来，李金华只接受过媒体四次专访，第一次是2002年10月4日，在央视《经济半小时》畅谈审计"八戒"，第二次是2003年1月22日，在央视《时空连线》细数五年审计艰辛，第三次是2003年2月23日，在央视《对话》的直播间与观众交流他的"审计之道"。

　　不久前2002年度审计工作报告公布后，引起的社会反响超乎李金华的预料，处于浪尖上的审计长于7月10日再次面对摄像机，以其惯有的平实风格向全社会解读审计风暴及其人做审计事业的理想，次日，各大媒体纷纷刊载，其热度丝毫不压于对审计报告的关注。

　　一时间，各界的目光一致投向这位国家的"经济警察总长"。

　　崭露头角

　　如东县茶镇位于江苏省南通市的南黄海边，今年60岁的李金华就出生在这里。自"清末最后一个状元"张謇秉承"父教育，母实业"的思想在当地兴办教育以来，这里的读书风气甚浓，教育质量也非常高。

　　李金华的母校茶中学如今是江苏省重点中学，在当时只是一所区级学校。据80岁高龄的老校长陈景植回忆，当年的李金华不显山不露水，学习非常自觉。1962年，李金华考入中央财政金融学院金融系。忆起当年的求学生涯，位至正部级的李金华常说，他能够从小学读到大学，完全是靠国家的助学金，那可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哪！

　　北京的四年大学生活对李金华后来的人生轨迹影响甚大。李金华的大学同班同学、民建北京市委副主委曾广宇介绍说，由于当时国家需要的建设人才主要是动力、机械等工科学生，财政、金融类需求不大，中财的招生竞争也没有现在这样激烈。尽管如此，由于当时的中财由财政部与中国人民银行总行领导、直属财政部，能考上中国财经类"黄埔军校"，也得付出相当的努力，更何况全校一届只招收了300人。

　　从江苏农村到北京念书的李金华，由于学习不错，被推选为金融系62(1)班学习委员，常常配合老师给同学们布置作业甚至做课后辅导，深得同学们的喜爱。在每年暑假学校组织的"三同"活动中，李金华和同学们到北京周边的农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李金华曾在媒体面前谈到社保基金时以"血汗钱、保命钱"加以形容，他坦诚地说，现在并没有把自己当部长看待，他自己就是个老百姓，所以为老百姓想一些事、办一些事，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基层磨砺

　　临近毕业时，"文革"的浪潮波及到学校，66届学生的毕业分配被迫推迟到1968年。在当时"面向基层、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的指导思想下，中财金融系62(1)班50名同学无一人留在北京，大部分去了县级以下单位，李金华被分配至陕西财经学院当教师。1971年，李金华自愿申请调到了航空工业部572厂(即陕西燎原航空机械制造厂)财务科当了一名会计。

　　李金华的职业生涯至此改变。

　　据李金华当年的同事、56岁的刘高元讲，572厂是"三线建设"时兴建的一个孤零零的厂子，距离汉中市有43公里，离洋县27公里，离最近的城固县也有14公里，唯一的一条进出公路也是70年代前后自力更生修建的，当时那里几乎一无所有，生活十分不便。

　　但是不到30岁的李金华在工作中却干劲十足，在这个普通的岗位上表现很突出，先后被提拔为财务组长、车间党支部副书记。1976年后，随着"文革"的结束和国家工作重心的转移，经济建设和管理的人才极度匮乏，受过正规大学教育的人才开始脱颖而出，李金华也先后被提拔为572厂政治部副主任、党委副书记。

　　1983年初至1985年4月，李金华进入中央党校学习，其间，他被任命为这个地师级军工企业的厂长，并当选为中共陕西省委委员。据当时任厂办主任的刘高元讲，李厂长的工作很有条理，随身的笔记本记载了很多东西，讲话的水平很高，将一个2300多人的工厂管理得井井有条。

　　当时搞计划生育，厂里流行"一胎有点少、三胎多了、两胎正好"的说法，李金华的儿子还没几岁，但他以身作则只要一个孩子，在其影响下，职工们也逐渐效仿。

　　"拨乱反正"之后，各行各业面临着一个重要问题：职工队伍建设。1982年8月至1983年7月，李金华将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政治学校，开设思想政治、经济管理、形式逻辑及语文等课程，为厂里培养了一批骨干人员。

　　据刘高元讲，李金华为人谦和，跟普通职工的关系非常融洽，但在工作中一点也不含糊，谁要是犯了错误，受到的批评十分严厉；但是李金华说话不伤自尊，受批评的同志事后想一想，是那么回事，都能接受。让刘高元记忆很深的是，厂里分房时，李金华自己按照普通员工的标准，跟大家一起排队分房，一家三口住在一套30多平方米的旧房里。据572厂一位老员工讲，80年代初期，组织部门多次到厂里考察李金华，但所访之处，无一人不竖起大拇指。

　　由于"文革"影响，1966年-1978年大学教育停止，期间12届大学生断档，"文革"前的几批大学生就显得十分珍贵。1985年4月，李金华完成中央党校的学习回到陕西，出任了陕西省经济贸易厅厅长、党组书记，但仅几个月，成立才两年的国家审计署又将李金华调到北京，出任审计署副审计长，自此，在北京市西城区百万庄附近的国家审计署大楼里，李金华一呆就是18年。

　　1998年3月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之后，李金华正式被任命为审计署署长，直到2003年3月17日新一届政府成立，李金华又成为国务院28个组成部委的"一把手"中仅有的几位连任者之一，继续在审计战线上冲锋陷阵。

　　铁腕守财

　　国家审计署的标志是中国审计的打头两个英文字母：一个C，一个A；据李金华说，当初设计的时候还有"眼睛"的意思，因为"审计是领导决策和民众的眼睛"。但现在，它在很多人心中，却像一道关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正由于李金华"当关"，从各大部委到国有大中型企业，从国有金融机构到各种专项资金，以及高达一万多亿元人民币的国家财政资金的支出，都有一双锋利的眼睛盯着。在李金华过去主政审计署5年里，全国审计机关共审计71万个单位，查出大量违法违规问题，经处理以后已上缴财政864亿元，追还被侵占挪用资金1081亿元；发现并向司法机关移交经济犯罪案件6142件，通过纪检监察机关给予党纪政纪处分4242人，配合纪检和司法机关完成了5400多个案件的审计查证工作。近四年来，中央各部门违法违规使用财政资金的总额下降了87%。

　　分析人士认为，从李金华几次答记者问的言语来看，他非常清楚审计署的职责就是为民守财，监督纳税人所缴税金的使用是否合法；李金华自我评价是"我这个人并没有特别远大的理想，凡事随遇而安、顺其自然"、"我的心比较狠，手腕比较铁"，这样的特征显然是国家"经济警察总长"的必备素质。

　　据审计署驻武汉特派办一位工作人员说，审计工作常常会遇到阻力和困难，尤其在查处大案要案时，风险和危机更大，恐吓、威胁在所难免，但审计长经常告诫他们，不管有多难，该硬碰的要硬碰，这让他们总能全力以赴。

　　打铁还靠砧子硬。为建立一支客观、公正、独立的战斗队伍，1999年，审计署建立了"八不准"审计纪律，完全切断审计员与被审计单位在经济、福利上所有联系，但踩到这八条"高压线"的情形也时有发生，自此以来，已有4位审计署机关的司局级干部受到了处理。

　　李金华曾说，他干这个行业久了，或许产生了职业病，看人家哪里都不顺眼，爱挑人家毛病。李金华曾到中央财经大学讲过一次课，但一回到审计署，他觉得财经大学这个地方也应该审一审。"不近人情"的李金华审出母校很多问题，尽管学校好些领导还是他的同学、朋友。

　　几年间，李金华的大学同学陆续调回北京的有20多人，还有常常出差来北京的，一年中总要聚会两三次，但李金华很少参加，曾广宇说，并不是他有什么架子，或者同学感情淡漠，而主要是因为很多同学都是李金华的审计对象，他担心工作与私人感情纠缠在一起。

　　据说，李金华最喜欢的电视剧是《天下粮仓》，剧中有两件事情对他刺激很大：一是那些粮仓表面看都是满的，实际上是假的、没有粮食；二是管粮仓的米汝成，在没死以前是全国闻名的清官，小偷到他家里一无所获，但死后却发现是震惊全国的贪官。

　　李金华说，做假、伪装，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关键是能否看到这个假、能否戳穿这个伪装，他深感肩上的压力很大。请看《经济》杂志8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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