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 我们还能飞高

　　南焱/刘亚洲

　　夜里10点，本刊记者被张跃请上了他的公务机。

　　飞机穿越气流，突然有些颠簸，这位长沙远大空调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躺在座椅上，平伸着腿，冲着机长高声大喊:

　　“冲上去！给我飞到一万二，我们是能够飞高的，为什么不飞？！”

　　很快，这架只有11座的豪华波音公务飞机，冲向更高的星空。

　　张跃是个工作狂，几乎每日的公务都排到了深夜，甚至是通宵。本刊记者对他的采访，是从晚上8点30分开始的，因为不断被打断，于是张跃在飞往沈阳的公务机上继续接受专访。张跃是国内最早拥有私人飞机的民企老板，有飞机驾照，但张跃自己说，他一上飞机就睡觉。

　　张跃个头不高，也许学美术出身的缘故，他的头发要比他自己规定的长得多。还未落座，张跃特地指着他身边的座位关照说：“谁官大谁坐这里。”并一本正经补了一句：“这座位是讲级别的。”说完，他自己调整座位，躺下，放平，整个采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进行的，有些问题甚至是答非所问。

　　　

　　兄弟离合

　　在业绩顶峰之际，前远大领袖张剑却淡出了远大

　　　

　　1997年，因购买飞机，不太为外界所知的长沙远大，一下子成为妇孺皆知的民营企业。这一年，远大的销售额破天荒地达到20亿元。

　　恰恰是在顶峰之际，一向以远大领袖对外的张剑，却淡出了远大，去经营专门生产整体浴室的远铃公司，张跃从幕后走到了前台。

　　1988年，已辞去教师公职4年的张跃，与刚刚从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的弟弟张剑一起研制出无压锅炉，并获得专利，在湖南郴州注册了郴州温泉采暖设备厂(后改郴州热工研究所)。兄弟俩的第一桶金，是靠出卖无压锅炉技术获得的。几年后，当张氏兄弟研制出国内中央空调行业第一台直燃机时，张氏兄弟事实上已经是国内乃至世界空调界直燃机的领先者，技术独到而又利润丰厚。

　　1992年6月，张氏兄弟在长沙高新技术开发区注册了远大空调有限责任公司，张氏兄弟的财富迅速膨胀。据统计，1996年的销售额近17亿元。从未做过企业的两兄弟，凭着最初的感觉慢慢行进。学美术的张跃，个性敏感而细腻，对管理制度化建设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搞技术创新的张剑一直坐在远大领袖的位置上，两个文理交融的兄弟配合得天衣无缝。

　　外界早就有人说，远大的成功靠的是弟弟的技术、哥哥的管理，当我们将这个问题向张跃求证时，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歪着脑袋笑笑，不置一辞。如今，张剑还是远大的董事，执政远铃的张剑，还坐远大的飞机出席重要住宅产业会议。至于张氏兄弟是否亲密无间，要待时间检验。

　　环保，环保，环保

　　在新加坡的一个领悟，成为张跃日后的推介力器

　　　

　　1996年，张跃在新加坡搞展览。展览结束后，他想把一些拆掉的东西扔掉，一个展览公司的普通员工告诉他，扔东西在新加坡是违法的，因为会破坏环境。“当时我有一种震惊，这件事是从一个很普通的人嘴里说出来，给我的启发很大。”整整6年以后，对本刊记者回忆当年的经历，张跃仍然有惮家说的竹子打头的顿悟感。

　　思考整整一年后，1998年，张跃提出：“要下决心对远大的生活环境和全世界的环境进行全力关注”。

　　张跃倡导了远大永久的文化：环保。

　　首先是产品的着力改造，从燃油到燃气；其次打出分流电能高峰和解决天然气的低谷。每年的环保论坛也随之在远大总部启动，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政府官员和客商云集长沙。

　　2002年初，远大走出长沙，将论坛推到国内其他中心城市，其直接目的就是宣传远大燃气空调的环保功能，远大的企业形象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张跃最终的设想要将论坛开到美国去。

　　环保“牌”的确为远大增色不少，外经贸部副部长、中国加入WTO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也被远大“环保”感召来了。8月31日，龙永图在远大北京论坛上演讲了30分钟，给足了远大和张跃的面子。

　　环保文化的宣传，让远大的国际市场的地位陡增。自1998年张跃上任后，国际市场由原来的美国陆续扩大到19国。

　　“这话绝对大言不惭，我们去年在美国市场是25%，在法国市场是75%，在燃气空调这个行业里面我们是老大。”张跃睁开半闭的眼睛，一脸的傲气。

　　　

　　做强不做大

　　“可能50亿的时候是一个比较恰当的规模，差不多2005年能够实现。”

　　　

　　2000年5月，远大飞机失事，数人伤亡。也许是巧合，远大销售额，此后连续两年徘徊在10亿元左右。即使一向对媒体十分谨慎的张跃也不得不承认，销售下滑的原因除了电力部门免掉增容税，给空调用户打折等因素外，飞机失事也是造成销售业绩下滑的主要原因。

　　业绩下滑对远大来说还没有造成致命，但影响不可小瞧。今年4月成为远大独立董事的高盛(中国)董事总经理胡祖六针对远大的股本回报(综合指标ROE)，由过去最高的40%至50%，一下跌到去年的12%，也不无忧虑。胡祖六建议远大在“专业化管理、人才吸引、规模扩大、财务指标”四个方面要有所建树。

　　“不进则退，我每天必须完成一两件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才感到是一种成功。”躺在座位上，张跃显得十分放松，嘴角有时突然露出的一丝笑容又很快消失。

　　“我提出远大永远不进500强，远大不会太大，这个行业也不会做的很大，但也不是目前这个规模，我们也做了100亿的规划，可能50亿的时候是一个比较恰当的规模，差不多2005年能够实现，那时一年有四五个亿的利润，有三四个亿的税收，就OK了。”做强不一定太大，张跃早已通过去年10月麦肯锡开出的“药方”，进行了紧锣密鼓的运作。

　　前不久，对于远大迁址北京，各界众说纷纭，8月31日，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的远大环保论坛上，张跃首次公开表示，2002年10月远大要将研发、销售、服务三个部门迁到北京，他今后也将在北京办公，长沙将保留远大的生产基地。

　　对此，张跃特别解释说：“奥运是一个更大的机会，北京是个值得关注的城市，因为奥运，北京这个名字就会越来越受到世界关注。我们在北京市场占有率很高，研发中心搬到北京去主要是吸引人才，营销中心是引入全球化。我们现在要让国际上认识我们，与国际组织近距离交流。”

　　　

　　新王牌

　　“我只做燃气空调，永远不会做其他的，永远不会!”

　　　

　　和迁址并行的，远大的家用中央空调(BCT)一期工程两年前已在长沙进行。远大的国际化运作在默默行走，而促使张跃必须国际化运作的王牌，则是直燃型家用空调。

　　国内中央空调市场，“外国军团”早就捷足先登。开利在上海，特灵在深圳和江苏太仓，约克在广东佛山和江苏无锡都设有生产企业。但是家用中央空调市场表现平平，而国内几十家空调厂商也看中了家用空调的巨大潜力，都纷纷投入到开发家庭式中央空调的潮流中。

　　张跃料事在先。早在两年半前，远大就投入巨资开发家庭式直燃机空调，目前已生产出首批产品。由于经济环境的制约，国内家用中央空调市场的高潮还没有到来，但国际市场尤其是发达国家的市场的需求却与日俱增。

　　“这些产品主要是对国外来开发，生产方面采用的是欧洲标准，欧洲和美国潜在用户有5000万户。”张跃说，“我们在明年就有利润回报，如果明年达到50000台，我们会靠近海港建第二条生产线，也许会在北京建，第三条生产线会建在欧洲或者是美国。”说到激动处，躺着的张跃敏捷地举起右手，有力地摆动。

　　“我总是把我的企业当作初创，按照企业的生命周期来说，我们属于幼年期，创业到现在才14年。我只做燃气空调，永远不会做其他的，永远不会。”

　　尽管与约克、特灵、开利这些国际空调业的巨无霸相比，远大的规模还是“婴儿期”，但他们正因为是一门心思坚持直燃机的道路，远大方才到达技术上傲视群雄的领先地位，1998年后张跃更加坚定走专业化的信念。“到目前为止，研发人员有200人，投入每年有数千万”，张跃不乏调侃地说：远大在品质和技术上投入是奢侈的。

　　“在这个行业，我们可以高出对手30%到40%的价格出售，出口19个国家没有一个是我们的对手，约克、特灵、开利它们电空调做得不错，总的空调市场他们巨大，但燃气空调不是我们的对手。”说道这里，藐视一切的神态，又写在了张跃脸上。

　　说话间，飞机又颠簸起来，张跃喊道：“怎么又是一万一，给我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