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仪的4月

　　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危机，令吴仪的声名在国内外再显光华

　　本报记者 庞湖

　　镜头摇到1999年的4月，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访问美国，随行人员包括时任国务委员的吴仪。

　　4月14日，在麻省理工学院演讲后，有人向朱镕基总理提到男女平等的问题。朱镕基答到，“你可以看到，我们代表团里面就有一位杰出的女性：Madam吴仪，State Counselor(国务委员)。在这一次跟美国方面进行WTO谈判的过程中，吴仪女士起了关键的作用。美国人总是不大懂State counselor是个什么职务，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它就相当于副总理。但是中国是很讲究排名次的，State Counselor是排在Vice Premier(副总理)后面的。但在这次谈判中，她是总理，我是副总理。”

　　事过时移，距离朱镕基总理说出上述这段赞赏吴仪的话已过去整整4年，吴仪也实至名归，于2003年3月的十届全国人大上，高票当选为国务院副总理，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第三位女性副总理(前两位为吴桂贤、陈慕华)，在温家宝总理领导的新一届国务院中，在四位副总理中排名第二，列于黄菊之后，可谓位高权重。

　　由国务委员升任国务院副总理不到一个月，2003年4月，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危机，令吴仪的声名在国内外再显光华。4月23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会议决定，为进一步加强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成立国务院防治非典型肺炎指挥部，统一指挥、协调全国非典型肺炎的防治工作，国务院副总理吴仪任总指挥。

　　4月25日，十届人大常委会二次会议召开，吴仪代表国务院作关于“非典”防治工作报告。而香港《文汇报》、《大公报》此前披露，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将在这次会议上，任命吴仪兼任卫生部部长。如果此消息属实，由一位副总理级别的高官兼任在国务院部委序列中原本并不靠前的卫生部部长，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上也可谓绝无仅有。

　　“小女子”受命于危难

　　今年65岁的吴仪，1962年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之后在兰州和北京炼油厂工作；1983年出任北京燕山石油化工公司副经理、党委书记；1988年当选北京市副市长；1991年开始出任外经贸部副部长、部长、党组书记；1998年出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和国务委员；2003年出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国务院副总理。

　　在过去的十余年中，吴仪因多次参与、领导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谈判及中美知识产权谈判而在国内外声名鹊起，在谈判桌上，她给外界留下坚韧、强硬、果敢，而又不失机敏、开放、透明的刚柔相济、明快干练的形象，外电称她为“中国的铁娘子”。而国内媒体则报道说，熟悉吴仪的人都知道，她自己则更喜欢称自己为“小女子”，只不过常常说的话是：“小女子豁出去了”、“小女子有泪不轻弹”、“小女子不在乎这个”。

　　而在此次被官方新华社形容为“中华民族危难”的“非典”危机面前，喜欢自称“小女子”的吴仪，又说了她常说的另一句话：“小女子受命于危难之中”。

　　的确，这不是吴仪第一次“受命于危难”。1991年年底，出任对外经济贸易部副部长不到4个月的吴仪，即面对中美之间因知识产权而可能爆发的一场贸易大战。她临时上阵，参与中美知识产权谈判。

　　美国代表一开头就说：“我们是在和小偷谈判。”吴仪立即针锋相对：“我们是在和强盗谈判，请看看你们博物馆的展品里，有多少是从中国抢来的。”美国代表立即对这位女子刮目相看。此后，在中国入世和中美知识产权谈判的每一个关键时刻，吴仪或直接参与，或居幕后督战，显示了极强的危机处理和随机应变能力。

　　外电评述称，如由吴仪以副总理身份兼任卫生部长和国务院防治非典型肺炎总指挥，多少有些类似1993年当时的朱镕基副总理兼任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当年他针对内地出现的金融风险，人民币大幅贬值，大刀阔斧整顿金融秩序，稳定金融市场。

　　而吴仪此次面对的情形显然要比当年更为严峻，这位“女中豪杰”的主要任务，则是如何积极扭转前一时期政府在处理“非典”事件上的被动局面，重塑中国的国际形象。美国有线新闻网(CNN)的报道认为，中国若由吴仪出掌卫生部，是要向国际社会表明，中国正认真对待非典型肺炎，她有足够经验应付国内和国际的问题。而中国国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钢也对香港传媒表示：“吴仪若兼任卫生部部长，有利全国最高层次代表国务院来进行各部门之间的协调和各地区之间的协调”以应对非典危机。

　　抗炎是天大的事

　　吴仪介入“非典”危机处理，实际上早在她担任国务院防治非典型肺炎指挥部总指挥之前20天即已开始。

　　4月4日，吴仪到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调研，就加强疾病预防控制，建立和完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处理机制，与卫生部负责人和专家技术人员座谈，强调要抓紧建立和完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反应处理机制，特别是公共卫生信息系统和预警报告机制。

　　在那次讲话中，她坦承，新一届政府组建后，就遇到非典型肺炎爆发这一“天大的事情”，一些国事访问因此被取消，旅游业、航空业受到很大影响，广交会能否成功亦令她担心。她表示，非典型肺炎问题能不能处理好，是对中国卫生工作的一次很好的考验。

　　4月9日，吴仪在中南海会见了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贝汉卫和非典型肺炎专家组成员。外电注意到，吴仪在谈话中对于中国的非典疫情，没有使用卫生部长张文康在几天前的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对外界所说的“有效控制”一词，而是用了“有效遏制”，虽是一字之差，但给人的感觉是更为务实。

　　吴仪在谈话中透露，疫情发生后，中国政府高度重视，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将防治非典型肺炎作为当前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要求各级政府、各部门采取有力措施，控制疫情蔓延。中国政府专门成立了由国务院副秘书长牵头、卫生部等部委组成的部际联席会议，协调解决有关问题。成立由卫生部部长领导的全国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领导小组，负责指导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中国政府还采取一系列措施，保证在华外国人的健康安全。

　　正如吴仪所说，由温家宝总理领导的新一届国务院，正在把防治非典型肺炎作为当前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温家宝总理在近期的公开政务中，不少与非典型肺炎密切相关，或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或视察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或与各民主党派座谈纳谏，或亲临北京佑安医院给医务人员打气，或召开全国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会议，或赴学校慰问教职员工。而在温家宝总理有关“非典”活动的每一个场合，都可看到吴仪副总理紧紧相随，角色之重脱颖而出。

　　让疫情透明

　　香港媒体称，吴仪一向以感性、开放为外界称道，而在此次“非典”危机处理过程中，她再次体现了这一鲜明的作风。

　　在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视察中，吴仪对前一阶段某些政府机构对于“非典”危机的应变能力薄弱做出了严厉批评，强调在全球化进程中，对重大疫情透明度不高，只会起到相反效果，应允许宣传机构如实和客观地报道非典型肺炎疫情，对前一段时间政府与传媒沟通不够应做出道歉。

　　在同世界卫生组织官员的会见中，世卫官员向她反映中国一些机构有可能隐瞒疫情。对此，吴仪承诺予以彻查。她也对世卫官员透露，已派人前往一些省份，调查非典型肺炎的扩散问题，并保证改善向世卫提供的信息。据《香港经济日报》报道，吴仪在会见中坦言：“对非典型肺炎疫情很担心，以至于很多晚上无法入睡，不得不服用安眠药。”

　　海外舆论认为，过去一个月，正是在吴仪的主导下，中国的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处理机制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官方的新华社率先发表了卫生部长张文康的答记者问，承诺向世界公布疫情；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负责人也向媒体道歉，承认卫生部门在疫情事件上与传媒合作不够，需要反思；外交部长李肇星则紧急约见东盟十国驻华大使，介绍政府在防治非典型肺炎方面所做的工作；广东省也建立了与香港的直接疫情通道，无须按以往惯例通过中央……吴仪以开放、透明、果敢的风格，使中国在非典问题上走出了官僚主义的迷宫。

　　但也有评论指出，虽然初步的应急和防疫机制正在形成，但面对疫情的复杂性和体制上长期的盘根错节，吴仪仍然任重道远。

　　副总理兼部长史有前例

　　回顾中华人民共和国近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以副总理之尊兼任某一部委的第一把手的现象并不少见，其中以外交部、国防部居多。据不完全统计，曾经以副总理身份兼任外交部部长的人士有陈毅、黄华、钱其琛；以副总理身份兼任国防部部长的人士有彭德怀、林彪、耿飙、徐向前。

　　此外，陈云以副总理身份兼任过财政经济委员会主任；邓小平、李先念以副总理身份兼任过财政部部长；贺龙兼任过国家体委主任；聂荣臻兼任过国家科委主任、国防科委主任；李富春兼任过国家计委主任；罗瑞卿、华国锋兼任过公安部部长；郭沫若兼任过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黄炎培兼任过轻工业部部长；薄一波兼任过国家经委主任、国家机械工业委员会主任；谷牧兼任过国家进出口管理委员会、国家外国投资管理委员会主任；余秋里兼任过国家计委主任、国家能源委员会主任；康世恩兼任过国家经委主任、石油工业部部长；陈慕华兼任过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对外经济贸易部部长。

　　而李鹏、朱镕基也在副总理任上分别兼任过国家教育委员会主任和中国人民银行行长。至于此次吴仪若以副总理身份兼任卫生部部长，也可谓绝无仅有。一般来说，由副总理级别官员兼任某一部委领导，都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并殊显该部委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