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思留守创始人吴强告白：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12年又是一个轮回，2002年是开思的“本命年”，而为开思系上红腰带的却是金蝶国际总裁徐少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金蝶并购开思在2002年发生的并购中算不上惊天动地，甚至称不上新奇。但也许正因为如此，其中发生的整合故事才具有某种典型的意义。

　　文/本刊记者 唐凯林

　　当爱已成往事

　　北京开思软件公司成立于1990年，是中国第一家ERP软件企业。其早期股东是新加坡BDS商业决策公司和中科院科海高技术公司。吴强与陈佳既是同窗好友，又是开思公司的创始人，后来程刚的加盟一度使开思管理层成为当时国内ERP领域最强的组合。陈佳、吴强、程刚被业界称为ERP的“三驾马车”。

　　1997年，开思7岁。

　　就在这一年，新加坡大股东BDS想要退出开思，TCL出资700万买下了新加坡BDS的股份入主开思软件。TCL成功收购开思的后一年，由于资本的意志与职业经理人的意见发生冲突，开思的创始人之一陈佳最终选择了离开，并创建了“和佳软件”，与开思开展同业竞争。自此，开思的原有力量一分为二，开思的员工也流失了近20%。

　　陈佳一直都把开思当作自己的孩子，他把婚礼定在开思成立三周年时举行，他把自己的女儿取名为陈开思。但他选择了离开，而吴强选择了留下，“我不想看到开思就此垮掉，我要保住开思。”

　　2001年，开思11岁。

　　那年12月28日金蝶公司出资1350万元人民币，从TCL实业控股有限公司手中购得北京开思软件公司90%股权，开思软件再易其主。

　　而开思继任总经理程刚却因金蝶的介入悄然离开，在美国注册了一个新开思公司，并于2002年初在国内建立了新开思国际投资公司。这一次吴强依然选择了留下。

　　“程刚的离去是因为他并不看好金蝶，在他心里有更好的买主，在这一点上我跟他意见相左。但他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也是一种对开思前途的担忧，毕竟我们当时对金蝶都没有很深的认识，只是一个大概的印象。”

　　2002年，开思12岁。

　　12年又是一个轮回。2002年是开思的“本命年”，而为开思系上红腰带的却是金蝶国际总裁徐少春。此时的开思只剩下吴强一个人默默地守候着，这还是5年前的那个开思吗？

　　为什么是金蝶

　　用吴强的话说，当初TCL并购开思时，开思对TCL的期望值过高。为了把公司做大就需要更大的投入，“但TCL并购开思时自身的产业政策不是很明确，支持开思发展的态度也不明朗，开思很失望。”

　　“开思在帮助TCL做系统时还产生了相互的信任感危机，再加上后来TCL把陈佳赶走更是影响了开思的团队心理。”吴强认为开思被TCL并购是找错了婆家，是一次失败的并购。虽然TCL管理层在开思并入金蝶后多次强调是“忍痛割爱”，但吴强认为这只是一些场面上的套话，其实在TCL并购开思后双方都在挣扎，心灰意冷的TCL也一直想卖掉开思收回成本，而开思管理层也想从TCL手中把股份赎回，并于2000年欲与长天集团捆绑上市融资，结果以失败而告终。新的转机出现在2001年4月，成功上市后的金蝶找到了开思。

　　“将开思卖给像金蝶这样的竞争对手是开思最后的选择，再者当时的金蝶并不比开思大很多。”吴强认为金蝶之所以能成功并购开思，是因为双方各有所需，金蝶对当时开思的一项产品很感兴趣，而开思则急需2000万的资金注入，因此双方有坐下来谈的基础。但最终的成功还有一些人的因素。

　　金蝶与开思4月的接触并没有什么结果，“金蝶当时自己也没有想清楚，只是试探性的接触，而开思当时心里也另有所想，正忙于寻求与国际资本的合作，希望风险投资的介入。”实际上2001年这一年当中吴强都没有做业务，而是一直在谈风险投资。

　　“很多投资协议差不多都快谈好了，甚至连出资比例都算好了，但投资公司都想做大，所以不愿一家单做，而是想找更多的合伙人，一直就这么东找西找。”金蝶也许正是在开思找得不耐烦的时候出现了。

　　与金蝶一同出现的还有用友软件，吴强认为用友最后与开思失之交臂是因为用友的“不解风情”，“跟用友谈了老半天都没有什么结果，王文京也迟迟不肯露面，只好算了。”

　　由此看来，金蝶能成功并购开思跟徐少春的办事风格有很大关系。就在8月金蝶再次与开思接触后，10月徐少春就亲自来到了开思，对开思的新产品TEEMS做了实地考察。吴强对徐少春的做法也很是赞赏，认为“开思很欣赏金蝶公司的决策机制，也很看重金蝶的活力”。

　　对于金蝶之所以能成功并购开思是因为金蝶绕过了开思而直接找TCL的说法，吴强认为这不是事实的真相。“在法律上，直接找TCL没什么错，因为原则上开思的股份不是我们的。但在开思被谁并购这一问题上，我们有决策权，有否决权。TCL方也同意我们自己去找，我们也一直在平衡利益：到底跟谁最有利、最理想？当然最理想的还是我们自己来做开思，但开思没有钱。”

　　“ERP傻瓜”的心态

　　当初陈佳走了，吴强觉得自己有责任保住开思不让其垮掉。程刚走了，吴强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开思完整地带给金蝶，同时也是给开思的员工一个信号，让开思稳定地过渡。

　　“本人从1990年开始创始开思，我见证开思整个的发展过程，在中间我们也有成功和失败的地方……这次与金蝶公司的并购或者说合并，我觉得我本人能够把开思带到和金蝶合并这点来讲，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我认为开思人都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做，我也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对未来我们两家公司成功的合并，我将会尽我的努力，帮助金蝶集团，包括原来的深圳金蝶和开思合在一起的产品和未来并购的产品和公司，推进金蝶集团在中国企业管理的地位，继续鞠躬尽瘁。”

　　从上述吴强在金蝶与开思新闻发布会上谈及自己感受的发言来看，确实有给人大义凛然的感觉。事后吴强也觉得自己言论中的“鞠躬尽瘁”一词用得有些夸张，“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事实上宏论也并没有止住吴强心中隐约感到的伤感，一种物是人非的伤感。

　　在金蝶并购开思之前，吴强是看好金蝶的，这也是他与程刚意见相左的地方。然而并购之后金蝶的整合思路却与吴强心中所想的有所差异，“最大的差异是将开思原来的市场营销部门的撤消”，但吴强认为金蝶的思路也不无道理，“思路上有所出入，但也没错，我个人并不重要”，吴强这样对自己说。

　　就像吴强在新闻发言中所提到的“开思人”一样，吴强很相信开思品牌的吸引力，“虽然现在广告上不打开思的品牌，但在与客户交流时一提到开思，事情就好办得多。”对此，吴强感到尤为满足。而对于开思被金蝶并购一年之后还有媒体来关注曾经的开思，吴强也显得十分激动。

　　“我在开思公司管理层经营了近12年，但是一直没有在公司拥有股权，我却一直傻乎乎地把开思当作自己的，以为自己是老板。现在我完全是一种职业经理人的心态，再想把开思当作自己的也不行。”

　　吴强对于现在的心态很坦然，认为没什么可以隐瞒的，老板与职业经理人是两种工作的心态，一种是创业、守业，一种是打工。吴强感觉到了这种角色的转换，同时也适应了这种变化。

　　“但这并不表示我不努力工作，现在我在金蝶管理三个部门，还担任了金蝶的‘形象大使’，到处演讲，只是心里的感觉变了而已。”吴强一如既往地留下，是因为有自己发展的空间，是因为自己痴迷于国产软件的发展，为此，吴强把自己戏称为“ERP傻瓜”。

　　为了这种执著，吴强甚至与陈佳、程刚各奔东西，虽然现在仍与陈佳有朋友上的来往，但与程刚则因在金蝶并购开思上的意见不和而使朋友关系走上了末路。

　　谈到与金蝶徐少春的关系，吴强心中也有特别的感触。“我与徐少春年龄相仿，而且创业的背景也相同，但我们还谈不上真正意义的私人朋友。”在吴强眼里，徐少春是一个成功者，而自己是一个失败者，用吴强的话说，“我与徐总有心理距离”，另一个原因则是吴强所说的“物理距离”。

　　“我与徐少春的关系不像当初创业时与陈佳的关系，与陈佳是除了睡觉不在一起外，其他时间都在一起，而跟徐少春就不一样，我们会后聊天的机会都不多，更不用说一起喝酒、打高尔夫球了。”

　　吴强认为如果徐少春想和他成为私人朋友的话，双方都需要努力，“现在还差得很远”，这便是吴强对目前关系的评价。“徐总98%的时间都在工作，处理私人情感的时间会很少，这一点徐总也需要修正”，这也是吴强的期待。

　　铐不住吴强的“金手铐”

　　“金蝶灵活的股票期权制度，就像一把集激励与约束为一体的‘金手铐’，不仅在并购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而且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国内外高级管理和技术人才加盟金蝶。”金蝶国际主席兼行政总裁徐少春这样评价金蝶推行的期权制度。另有旁证足以能够证明金蝶期权制度的‘金手铐’功能。

　　其一，成功并购开思软件半年来，原开思近八成的员工选择了金蝶，其中，让金蝶特别看中的开思技术研发队伍和实施顾问队伍，一个人也没有流失。

　　其二，世界管理咨询软件两巨头之一的甲骨文公司，2001年宣布在深圳设立中国研究院，并对有意跳槽者以高薪诱惑，但近在咫尺的金蝶员工不但经受住了诱惑，相反，一位曾在甲骨文公司供职的服务咨询总监，却选择了金蝶。

　　2002年5月15日，金蝶宣布，向包括原开思人员在内的公司22名高层管理团队和主要技术骨干授予总额为562万股、市值近千万港元的股票期权。这是继公司在上市前授予2名员工、上市后授予33名员工172万股之后第三次授予员工股票期权。至此，集团内部共计有57名员工拥有总共864万股期权。

　　对于金蝶徐少春甚为满意的股票期权制度，吴强却另有观点：“期权制度从理论上看确实是一项好制度，但实际效果就很难说。”

　　吴强本人对股票期权就不抱很大的期望和热情，认为这既不是吸引他留下来的因素，自然也不是制约他离开的因素。“我不感兴趣，一来数目不多，二来我不抱希望。如果只考虑钱的因素，我不会选择金蝶。”

　　的确，对于具有12年ERP经验的吴强来说，外面的诱惑确实太多，“中小企业ERP市场是大家都看好的市场，神州数码想做、SAP想做，他们去哪找人？自己培养是不可能的，主要的手段无非就是挖人。”吴强认为对于这种形势，徐少春也应该有这个意识。

　　“但我不追求这个，我在开思做了10多年也没挣着什么钱，我在什么地方工作，主要是看有没有我事业的发展空间，如果我发现没了这种空间，也许我就会选择离开。”

　　事实也许就是如此，“金手铐”对于那些拥有手铐钥匙的人来说，还不就是一块废铁！当初黄晓俭离开金蝶而重返SAP不正是很好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