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小瑛 广东报道

　　“很多保险公司和地方畜牧局联合起来作假，骗取国家的保费和补贴。”广东省惠州市龙门县一位养猪老板向记者透露，这是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PICC)肇庆市分公司的一位经理朋友亲自告诉他的，这已是业内公开的秘密，但是无法查处。

　　记者在调查近一个月后发现，母猪补贴和保险确实存在很多问题，截至6月份，仍有很多地方2008年的母猪补贴都没有到位。养猪户和专业人士均认为，这或许都是政策的弊端所致。

　　虚报养猪数量骗保骗补贴？

　　据该惠州市龙门县养猪老板透露，骗保的手段大致为保险公司请亲戚朋友给母猪上空保险，然后拿着他们的身份证名字登记保险单，再上报领取保费，多报1万头母猪，就可以多领取48万元的保费。“我们内部多报了一些母猪数，其他支公司也一样。”PICC的经理这样向养猪老板说。

　　“虽然每头母猪耳朵上都有一个编号，如果母猪死了，必须拍照切下耳朵检验后才能领取保费。多报的这些母猪也有编号，但实际不存在，所以也不可能会出事。”养猪老板向记者解释，多报的母猪数量是多少，上面根本查不到，只有支公司自己知道。

　　PICC是指定给母猪上保险的唯一一家保险公司，母猪上保险每头是60元，其中养猪户出12元，保险公司的48元来源为省财政出35元、市级8元、县5元，每头母猪保额为1000元。

　　据记者了解，惠州PICC龙门支公司承保的母猪头数是18000头，但该县养猪大户邱老板告诉记者，真实头数最多不超过1.3万头，可能在1.1万头左右。

　　虽然PICC惠州市龙门县支公司总经理陈月明称，保费是直接由市级公司管理，不归县保险公司管，所以就算是多报数量，县公司也拿不到这48元。但PICC肇庆市怀集支公司一高管则透露了另一条信息，即国家的48元保费是从省到市再到县财政局，然后交给县里PICC支公司管理，支公司有权拿钱赔付母猪保险。这也就意味着支公司完全可以拿到所有的保费。

　　同一家保险公司却有不同的说法，母猪保费到底是由谁直接掌管呢？

　　除了保险公司，据消息人士称，当地的畜牧局也是通过多报母猪数来骗百元补贴。

　　“多报5000头，就可以多领取50万元补贴，用于相关领导发奖金。”一邱姓养猪老板对记者说。

　　不过，龙门县畜牧局局长陈月桂对多报数量予以否认：“每一家母猪有多少头，是要公示的，怎么作假？”

　　然而，另一个情况却是，很多养殖户的猪并没有被公示出来。来自重庆的潘小姐在博罗县罗阳镇养猪，她去看过母猪统计数公示榜，上面没有他们家人的名字，只有本地养殖户的。“县里很少有人来查，他们要查也是去交通好的地方。”潘小姐说，因为本地村民不熟悉外地养殖户，就算是畜牧局作假不公布，村里也没人知道。

　　据陈月桂介绍，对养猪户的100元补贴省市县财政出的比例是6:2:2，补贴的钱由本县财政局管理，但为了减少麻烦，补贴就交给畜牧局发放。

　　如此看来，财政补贴的钱最后还是能到达畜牧局手里。

　　而据广东省养猪行业协会一会员透露，母猪登记表由畜牧局直接制定，虽然每个登记表上都有编号、姓名、头数、电话，但母猪头数是随时变动的，假如报数是1000头，如果上面抽查起来只有500头的话，可以说是养猪户卖出了500头，而且大的养猪场都是封闭式的，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确切的数。

　　“跟大的养殖户商量一下，什么事都好办，因为环保的成本太高，养殖户环保质量没有一个能达标的，有‘把柄’在外，养殖户不得不巴结政府部门的人。”惠州龙门县一养了500头母猪的老板对这种潜规则表示很无奈。

　　“虚报数量的情况肯定是有的，但母猪存栏数是不断变化的，浮动范围较大，根本审查不了。”广东省农业厅畜牧处经办人曹先生告诉记者，以前也有不少养猪户反映过虚报数字的情况，但农业局的人不可能一个个去审核，最多只能是督促一下补贴发到位没有，尽量不去损害农户的利益。

　　破解政策弊端

　　骗保骗补贴是因国家的补贴政策，然而好政策反而成了养猪户抱怨最多的地方。

　　据记者了解，截至目前，广东仍有不少地方还没有拿到2008年的补贴。对此，国家农业部种猪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广州测试室主任樊福好告诉记者，这主要是制度上存在一些弊端，国家扶持养猪，但养猪业对地方政府财政没有什么帮助，又破坏环境，县政府都不大支持养猪。

　　“国家只出政策，钱还是要地方出，省压市，市压县。本来越到下面就越没钱，所以地方政府难免不去想方设法搞鬼。”樊福好说。

　　博罗县畜牧局品种改良部主任钟远飞告诉记者，博罗县2008年统计的补贴母猪数是24万，比2007年多了六七万头，现在县财政相当困难，按照县里补贴20元一头算，也要约500万元。

　　省和地方统计的数据，都是靠下面部门报上来，省市很少有人实地去严格考察。钟远飞对记者说：“这么多地方，县里也不可能一个个去数母猪，普查登记是镇政府的事，他们盖章镇领导签字，然后县里来统计总数。”

　　广东省农业厅畜牧处经办人曹先生对记者坦言，补贴政策有某些不合理的地方，监督机制不够好，人太多，猪场也分散，即便省里知道有作假的，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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