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即将在数月内上市，据说总估价可达1000亿美元，市场正殷切期待。一旦IPO成功，马克·扎克伯格及其创业团队和早期投资者将收获数十亿美元的财富。而华盛顿邮报公司的首脑们却只好郁闷地旁观。原本，该报许多紧迫的财务问题能随着facebook上市迎刃而解，无奈他们已错失良机。

　　尽管负债累累，在主席兼CEO唐纳德·E·格雷厄姆的带领下，华盛顿邮报刚刚推出了facebook应用软件，正努力追赶数字化等创新潮流，并仍坚持品质至上的理念，摸索前行。

　　容许facebook“移情别恋”

　　早在2005年，华盛顿邮报公司的主席兼CEO唐纳德·E·格雷厄姆就让一个女儿在哈佛上学的手下跟扎克伯格通气，与其接洽股权投资事宜。几天之内，两人就达成了一个600万美元投资的口头协议。但是当硅谷风险投资公司Accel Partners表示愿意以更高价格注资时，扎克伯格变卦了。格雷厄姆原本可以要求扎克伯格兑现他的口头合同，或者至少还一还价。但是他却鼓励这个20岁的年轻人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结果扎克伯格选择了Accel。

　　对于了解格雷厄姆的人来说，这件奇闻异事是典型的“唐·格雷厄姆作风”。“他真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好人。”华盛顿邮报前副主席Goli Sheikholeslami说。Goli 2010年离开邮报之前，一直引领邮报的数字化发展。“他总是愿意提供建议，尤其是对年轻的企业家。”

　　66岁的格雷厄姆享有美誉，是美国新闻业里罕见的将操守和人情摆在利益之前的大亨。在他从母亲———传奇的凯瑟琳·格雷厄姆手里接过CEO头衔的20年中，邮报赢得了32项普利策新闻奖，仅次于纽约时报。当全国报纸都因读者和广告减少而削减工资甚至裁员时，邮报却大举并购。当成本压力使得各地报社的管理层与新闻员工之间关系出现裂痕时，格雷厄姆在员工心目中却是一个仁慈的老板，就像回到了早期的家长式企业作风。“在我看来，他绝对是一位模范媒体老板，”数字发行部Slate Group的总编雅各布·韦斯伯格说，“唐绝不会对你指指点点，他一直是个有力的支持者。”

　　邮报集团负债累累

　　但是，格雷厄姆的好好先生作风导致了负债，并在最近集中显现。华盛顿邮报的发行量从1995年至今下降了40%，目前仅50.7万份；收益在五年中下降了30%，至6.8亿美元。不难想象华盛顿邮报已经焦头烂额，尤其在眼下整个美国报业都不景气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但是投资facebook的良机已经错失，出售新闻周刊时重情轻利的后果亦难挽回。

　　2010年，华盛顿邮报以1美元的象征性价格将新闻周刊卖给哈曼家族，条件是对方承担新闻周刊的债务并且保留大部分员工。而且更不好的兆头是，格雷厄姆的多样化投资，从教育服务到新媒体，反响平淡，甚至更糟，成为重重的包袱。

　　在最近一个季度，同时运营着一个有线电视系统和一系列电视台的华盛顿邮报公司是“所有报业公司中表现最差的”，分析师Ken Doctor如是评价。在平稳上升十余年后，邮报公司的总收入在2011年前三季度下降了10%，降至31.5亿美元。利润下降了72%，降至5500万美元。出于对其盈利能力的质疑，标普去年两次下调其债务评级。邮报的股票价格从格雷厄姆与扎克伯格进行决定性对话前几周的每股942美元高价，跌至每股400美元以下。其目前的市值是30亿美元。

　　如果格雷厄姆当时能更加强硬一些(甚至只是让扎克伯格尊重他们的协议，或是与Accel共同投资)，所有的困境都将不复存在。facebook那些可能属于邮报公司的股票价值几何？据追踪私人公司的PrivCo公司估计，多达70亿美元。

　　曾经独具多重优势

　　直到2008年，邮报公司仍是同行艳羡的对象，因为其独具优势。第一个是长期支持者巴菲特。在1974年持有邮报公司11%的股份后，巴菲特一直是除格雷厄姆家族之外最大的股东，并长期担任首席执行董事。从公司的行政架构到那个提供免费网络版报纸的有争议的决定，邮报的运作处处体现了巴菲特的哲学。在他建议下，邮报成立了一个永久的退休金计划，一个促成大额回购的昂贵之举。格雷厄姆将把巴菲特当作可信赖的顾问，而且经常听从他的指教，尤其是听取了巴菲特让他无视股价、专注公司内在价值的建议。

　　尽管巴菲特一年前以没时间飞来开会为由退出了邮报公司的董事会，但他承诺永远不会卖出他的股份。格雷厄姆仍然很大程度上依赖他的指教。“虽然离开了董事会，巴菲特的顾问角色没有变，”他说，“我会继续与他就公司的重要事情进行交流。”

　　另一个曾经的独特优势是邮报旗下卡普兰教育集团的成功运营。卡普兰教育集团于2000年成立，作为一个试探性业务，卡普兰教育进入盈利性高等教育的新兴行业。2004年，它超过了邮报的其他主要盈利项目；到2010年，它为公司贡献了总收入的61%，邮报公司为此形容自己为“一个教育媒体公司”。

　　长期以来逐渐下滑的报业，到了2008年和2009年下滑更加明显，而卡普兰教育集团是最好的降落伞。“卡普兰掩饰了邮报的衰落，并为邮报提供了回旋的空间，而纽约时报则没有。”分析师KenDoctor说。

　　但是降落伞失灵了。2009年，盈利性教育行业开始出问题，由于迫使低收入学生申请贷款，但学生无法偿还，人们指责该行业也应为信贷危机承担部分责任。其中很多尖锐的指控直指卡普兰。卡普兰的增长很大程度上依靠纳税人的钱，但它的员工被查出使用了不道德的手段来吸引客户。在新的联邦法规下，州司法部长和举报者组织了调查。2010年卡普兰实施了改革，包括实行学生可以免费退课的新政策。

　　结果，最近一季卡普兰的注册新生锐降30%。即使以后新生注册数量能反弹，上述事件的影响料将持续。虽然整个行业都受到了影响，但卡普兰所受到的打击无疑最重。

　　随着卡普兰下滑，有线电视成了邮报公司最赚钱的部门。但是它的子公司CableOne同样面临着“严重的长期问题”，包括激烈的竞争导致价格下降、无线化潮流等等，PAA Research的分析师Brad Safalow说。事实上，CableOne的运营收入在2011年前九个月下降了9%，降至1.15亿美元。

　　尽管奥运会的巨额广告收入和总统大选将是2012年的救命稻草，邮报公司的广播电视集团前景并不乐观。“当我审视公司时，我看到一系列资产都面临巨大困境，”Safalow说，“公司能撑到股票上涨那一天吗？从我们的分析还看不出来这一点。”

　　苦苦突围但绝不出售邮报

　　如果你觉得邮报的股东会因此而减持股票，那就错了。遵循巴菲特的教条，格雷厄姆坚信市场迟早会体现邮报资产的真正价值。“一言概之，我们不会解散或出售我们的业务，”他说。

　　如果股票上涨，那只能缘自最不可能的业务：出版。但作为以前一个可靠的利润点，邮报公司的出版业务过去四年都在亏损。

　　为了解决问题，公司在2010年以1美元的象征价格将新闻周刊卖给了音频设备制造商西德尼·哈曼。新闻周刊被出售的前两年亏损了4000万。邮报和新闻周刊内部达成了共识，格雷厄姆早该认识到几年前就应出售新闻周刊，或者至少削减成本，但是格雷厄姆却因为要保留家族遗产和情感而没有行动。

　　要格雷厄姆出售或者关闭邮报，那是不可想象的。“报纸是整个公司和家族的根基。”分析师JohnMorton说。读者和广告商从纸媒向网络转移时，当电子货币替代实体货币时，所有报纸都受到了打击。大型国内和国际报纸，如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他们的覆盖面和声誉会吸引高端广告；而本地小报专注深入其所在区域，很能吸引零售广告。而像华盛顿邮报这样的中型都市报，则两种优势都不占。

　　多年来，邮报一直致力于向全国性大报发展，因为发生在华盛顿的事情往往关乎全国。但是这却引起了报纸的定位危机。“我在的时候，这个问题无时无刻不影响着我们做的每一件事。”JimBrady说，他在2004年至2008年负责运行邮报的网站，“从报纸的实际地位到其未来定位之间有阻碍。”

　　2006年，两个邮报的编辑Jim VandeHei和John Harris提出打造一个专门关注政治的附属网站。尽管格雷厄姆接受这个观点，但却迟于行动，最终奥布里顿通讯公司意识到这种网站的潜力并抢得先机，成立了Politico。它两年内就开始盈利，而且成为一个全国政治风向标网站，开始蚕食邮报的优势。而格雷厄姆过去两年在新闻周刊上浪费的4000万美元的成本，原本可以轻松建起邮报自己的Politico。

　　新的希望：创新迎头赶上

　　上述这些，并不意味着邮报这几年在原地踏步。邮报是较早进行报网联合的大报之一，在同行中也较早采用博客和读者评论等创新模式。邮报一直是美国访问量第二大的报纸网站，仅次于纽约时报。但是，在报业乃至整个产业界，在某种意义上邮报已经落后于革新形势，尤其在商业领域。数字广告收入最近一个季度不仅没能弥补纸质版报告收入的减少，反而下降了14%。当越来越多的报纸包括纽约时报，已经看到网页版和手机版盈利的曙光时，邮报依然坚信教条，认为最好的战略就是吸引最多的读者，无论是否付费。

　　2009年，邮报公司成立了华邮实验室(WaPoLabs)。到现在为止，实验室推出的最吸引人的成果就是社交阅读器(SocialReader)———一个基于facebook的应用，用户可以阅读报纸，根据朋友的喜好和分享推荐文章。其他的报纸，包括华尔街日报、卫报，也有它们自己的facebook版本。而社交阅读器称自己更加成熟，因为它有自己的推荐引擎“Trove”，这也是实验室的另一成果。

　　社交阅读器受到了欢迎，拥有950万注册用户，其中近三分之二都比较活跃。“能吸引到用户我们非常高兴。”VijayRavindran说，他是数字实验室的主任。关键是，这些用户大部分是抛弃报纸的年轻消费者：超过80%的用户在35岁以下。换句话说，如果阅读器继续吸引用户，那么此类应用就会引导用户成为新一代的邮报读者。

　　但就现在而言，盈利还是不切实际。华盛顿邮报在阅读器内没有任何广告，而且暂时也没有引入广告的打算。“实现盈利的确是产品重要的一部分，”Ravindran说，“但这并不是我们马上要做的事情，我们只要专注于提供尽可能优质的产品。”

　　听起来很耳熟？有可能，如果你看过《社交网站》这部电影。对于产品的无限专注和缓慢的盈利计划是典型的“马克·扎克伯格”风格。扎克伯格曾向格雷厄姆请教怎样才能当好CEO，但其师生关系似乎开始倒置。了解格雷厄姆的人说，在facebook IPO过程中，除了双方的资金往来外，格雷厄姆向马克·扎克伯格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些跟扎克伯格及其团队一起开董事会的日子里，格雷厄姆形成了新的见解。”Ravindran说道，“他关于培养创新、业务调整的硅谷式观点让人印象深刻。”现在这听起来十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