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

　　来自中国人民银行昆明中心支行的消息称，云南省将于今年8月中旬正式启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同时将公布具体的试点实施方案。

　　在此之前，央行6月22日发布公告称，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地区由上海市和广东省4个城市扩大到包括云南省在内的20个省区市城市，同时不再限制境外地域，企业可按市场原则选择使用人民币结算。

　　事实上，云南省是我国最早试行人民币结算的地区。早在2004年，国家便批准云南开始试点边贸人民币结算，而实际进行这一探索的时间则可追溯到上世纪90年代。

　　数据显示，目前云南边贸结算中人民币的存量已超过150亿元，而人民币在缅甸、越南、老挝的存留量已将近300亿元。据央行发布的《2009年云南省金融运行报告》初步测算，云南试点获批后每年的人民币结算规模约为100亿元。

　　云南省金融和货币主管部门一致认为，尽管云南是第二批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区域，但由于边贸传统悠久，在人民币结算中起步较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迎接试点，而其此前多年的实际运行，则可为国内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提供参照。

　　●现实篇

　　人民币结算主要倚仗“民间”渠道

　　据中国人民银行昆明中心支行的最新统计，今年一季度云南边境小额贸易收汇核销2.03亿美元，其中，人民币结算13.42亿元，折合美元1.97亿美元，外汇结算0.06亿美元，人民币结算占比达到了97%。主要贸易国家包括缅甸、越南和老挝，人民币结算分别为12.22亿元、0.94亿元和0.26亿元。

　　据云南外汇管理局和云南国旅介绍，在缅甸、越南、老挝，人民币已经成为当地居民的日常使用货币。

　　如在缅甸，当地人一般都在中国开有人民币账户，一些大的商家在泰国、新加坡也都开有人民币账户。去年以来，缅币加速贬值，当地居民纷纷选择买黄金、不动产，或者换成人民币存储来进行资产保值，而不愿存储缅币。

　　在缅甸掸邦第四特区，缅甸发展银行是当地仅有的一家银行，主要经营人民币业务，其在我国金融机构的人民币存款余额前几年最多时超过l0亿元。在其首府小勐拉，除了普通消费，甚至当地政府的税收，发放政府公职人员、军人工资等也都使用人民币。

　　如今中国居民到越南旅游，已经不需要提前兑换越南盾，越南境内绝大部分消费都可以用人民币结算。

　　在老挝，人民币能够自由流通，在老挝靠近边境的北部三省地区，民间购物、日常消费均可用人民币支付，边境贸易也主要是以人民币结算。但老挝的银行不经营人民币业务，只开展人民币代保管业务，不支付利息，还要收取保管费。

　　在越南境内绝大部分消费都可以用人民币结算，根本不用提前兑换。早在1994年，中越就开通了银行间边境贸易结算对开账户业务。

　　除此之外，中泰贸易的结算也逐渐由美元转变为人民币，人民币在泰国的使用范围正逐渐扩大。

　　从2004年开始，云南开始试点边贸人民币结算，是最早实行边贸人民币结算的区域，人民币已成为云南省与越南、缅甸、老挝等国家边贸结算的首选货币。最近3年，云南边贸人民币结算占比保持在95%左右。2009年云南省对缅甸、老挝、越南的边境小额贸易额12.6亿美元，在金融危机冲击下仍增长了5.2%。

　　尽管表面看起来非常热闹，但其背后恰恰折射出人民币在边境贸易和相邻国家日常流通中的尴尬现实。

　　目前，人民币被与云南邻近国家普遍接受已经不是问题，但是人民币的结算和流通主要倚仗“民间”渠道实现，以现金交易为主，金融机构在此过程中的作用尚未充分体现。

　　尽管无论是中方还是外方的金融机构都在努力拓展人民币结算业务，但对比《第一财经日报》一年半之前对云南边贸人民币结算的探访，目前的情况并未有太多实质性改变，大量的人民币仍需要通过“地摊银行”等非正规渠道来进行流转。

　　据中国人民银行昆明中心支行介绍，由于越南、缅甸、老挝等国在金融监管方面还不完善，且中国金融机构的操作方式墨守成规，通过银行结算的资金仅占边贸交易额的20%左右，直接用人民币现金进行交易的规模高达80%左右。

　　●探索篇

　　搭建快捷、多样的资金结算渠道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人民银行昆明中心支行行长兼国家外汇管理局云南省分局局长杨小平建议，国家应尽快批准云南与东盟国家进行一般贸易人民币跨境结算的试点，并在昆明设立西南地区人民币区域性跨境结算及金融服务中心。他认为，云南积累了很多人民币结算的做法，也具备了一些边贸人民币结算的条件，储备了一些人才。

　　事实上，近年云南的确在加快推广人民币结算方面进行了多种探索。

　　长期以来，云南的边贸结算模式主要有两种：一是以中越为代表的对开本币账户跨境结算模式。该模式通过双边银行对开本币结算账户，为边贸企业和个人办理结算。云南省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均与越南商业银行建立了代理结算合作关系，交易资金主要通过边贸银行汇票、边贸结算专用凭证、汇款3种形式进行结算。二是以中缅为代表的境内人民币转账结算模式。该模式要求边贸企业在我方银行开立“边贸人民币结算专用账户”，通过境内人民币转账，完成边贸结算。

　　同时，中国人民银行昆明中心支行还推动边境口岸银行开展人民币与边贸国货币兑换业务，选点试办与非毗邻泰国北部地区一般贸易人民币结算核销业务，以及境外银行使用人民币结算头寸购汇和境外银行人民币透支业务。

　　但上述模式完全无法满足现实的结算需求。

　　2009年9月，农行云南省分行、建行云南省分行与缅甸经济银行签署了人民币清算协议，缅甸经济银行将在云南边境地区的农行和建行开立人民币往来账户，用于中缅边贸结算。此举打通了中缅银行边境贸易的结算渠道，将使中缅边境贸易结算更加规范。

　　2009年底，农行云南省分行与老挝发展银行边境贸易网银结算合作业务在农行磨憨支行开通，我国商业银行首次与老挝银行实现了边贸人民币银行结算，成为中老金融合作的一次突破。

　　今年3月23日，农行与老挝发展银行签署了《农业银行云南省分行与老挝发展银行边境贸易结算合作协议》，并正式开通了边贸网银结算。据农行西双版纳分行介绍，该项国际结算业务的开展将降低企业和个人携带现钞进出境的风险，进一步推动人民币国际结算发展。

　　目前，云南省内商业银行与缅甸商业银行初步建立了代理行关系，与越南、老挝、新加坡、泰国等国的商业银行建立了人民币结算的联系；中国人民银行同意缅甸经济银行等外方银行在中方边境金融机构开立账户，进行款项汇划和结算；当地的富滇银行已在老挝设立代表处，金融部门的努力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搭建了快捷、多样的资金结算渠道。

　　但当地金融机构的多位负责人都表示，目前种种探索实际上突破的力度仍然较小，与现实需求的差距较大，因此效果并不明显。

　　以西双版纳州为例，2009年该州本地企业进口报关量达1.37亿美元，主要贸易国为缅甸、老挝、泰国。但从全年进口申报金额来看，通过银行渠道进行的进口结算金额仅有333万美元。其中，采取通过银行进行人民币进口结算的仅有1笔，折合7300美元，系为通过农行与老挝发展银行的边贸网银办理。

　　●未来篇

　　借势改变小额热大额冷

　　云南省省长秦光荣在今年“两会”期间表示，云南作为全国首个边贸人民币结算试点，成立结算中心的条件已经成熟。

　　不久前，中国人民银行昆明中心支行负责人表示，云南要以“建立人民币区域性跨境结算中心”为核心，在昆明新城规划建设金融服务区，以东盟国家外资金融机构引进为主攻方向，促进“泛珠三角地区”对周边地区、国家经济发展的辐射和带动作用，争取用10~15年的时间，将昆明建成金融产业集聚、金融设施先进、金融人才密集、金融服务发达的云南乃至东南亚、南亚的“金融城”。

　　契机就是国家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

　　但作为最早试行人民币结算的区域，云南此次似乎落后于同样有意谋求东盟区域金融重区的广西。6月23日，广西在最快的时间里正式启动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

　　姑且不论试点能否为云南的区域金融梦想带来实质性推动，但人民币结算实实在在为云南的企业带来了好处。

　　据云南省商务厅介绍，随着人民币结算范围的不断扩大，企业不必被动接受第三方货币结算所带来的汇兑成本，运营货币与结算货币相一致，企业能够切实锁定收入和支出，从而控制运营风险。据测算，实行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有可能降低2%~3%的总成本。照此推算，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后，云南每年外贸总成本有望减少2亿元。

　　但一个现实是，目前的人民币结算主要集中在一些规模较小的边境贸易往来中。由于正规金融机构结算方式上的瓶颈并未消除，一些大型企业对通过非正规渠道完成的人民币结算模式既爱又怕，往往持观望态度，积极性相对较低。同时，绝大部分国际企业对人民币结算仍不认可，主要还是通过美元结算。

　　据云南省商务厅介绍，现行政策只允许云南省作为试点省对边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给予退税，而一般贸易人民币结算还没有相应退税政策，这是人民币结算能否开展的关键。尽管目前已经放开至一般贸易，但现实操作中还有很多环节没有理顺。如果企业用人民币进行一般贸易结算而不能够顺利退税，那么企业将更倾向于使用外汇进行结算，以取得退税款。

　　同时，现行的支付系统主要是对境内的支付结算和可自由兑换货币的国际结算，还不能满足对人民币及东盟各国货币的国际结算。尽管有些金融机构已经开始进行相关试点，但无论是数量还是速度，都与现实需求脱节。

　　因此，已经积累了足够经验的云南能否在国家政策放开的背景下借势快速突破瓶颈，改变人民币结算中边境小额贸易大热、大贸易偏冷的现状，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