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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金客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2月29日 10:28 财富时报

  中亚的荒野戈壁上,他们被称为“忍者”

  本报记者 王志强

  待到气温回升、冻土开化时,一支支淘金队伍便悄悄地从新疆塔克什肯、内蒙古的干其毛都等边境口岸,进入这个位于亚洲腹地、人迹罕至的产金区

  “看到了吗?这是蒙古品位最高的金矿了,超过80克每吨!”穿着灰褐色的“乔治·阿玛尼”牌皮装的毕可平从手提包里取出几块黄金矿石样品,放在放大镜下眯着双眼仔细地瞧了又瞧。

  12月20日晚上,在北京国贸某家五星级酒店,刚从零下三十摄氏度的乌兰巴托回到北京的毕可平坐在几位朋友面前,回忆他赴蒙古淘金的种种幸运经历,连连感叹:“蒙古的金矿品位太富,就是天气冷得让人受不了。”

  毕可平,38岁,浙江温州人,他的财富路径与许多同乡人相同——曾在上海炒过房,后来去山西开过煤矿。毕可平2005年初去蒙古找矿,如今已经3个年头了。他目前开采的金矿位于蒙古中央省西北部,是迄今为止国内民企在蒙古发现的最大金矿之一。

  记者曾在2006年10月造访过毕可平的金矿,至今记忆犹新——彼时,那林陶勒盖金矿方圆数里的采矿区虽然还是一个雏形,地表上只有几排简单的办公室——白色蒙古包——这是蒙古传统的居住形式,其他的地方则是戈壁特有的田鼠的家园,偶尔有牧人的牛羊和骆驼经过。 但千万别小瞧了这个埋在地下数百米深的矿藏——它一共含有三条矿脉,每条矿脉延绵数百米,平均品位为11克每吨,可采储量超过20吨。

  目前,世界黄金交易价格已经超过每克196元(约580美元每盎司),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顶点,按此计算,这是一个总价值超过20亿元的富矿。

  “这样好的运气一生才能碰到一次。”毕可平说,“等到你明年再去蒙古时,我就能开悍马车来接你了。”

  毕可平发现超级金矿的故事只是近年来赴蒙古的中国商人的一个写照。正当温州“炒煤团”欲哭无泪、撤资逃离山西矿山时,一批来自民间的商人悄悄地前往非洲、蒙古、中亚等地购买矿山,开始他们的异国“淘金”之路。

  据来自中国矿业联合会的统计,迄今为止,到国外投资采矿业的民营企业已经超过100家,投入的风险勘探资金在40亿美元以上。数以百计的国内矿业公司和无以计数的独立找矿人活跃在国外矿业勘探开采行业,已然形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投资群体。

  当代“忍者”传奇

  扎玛尔,位于蒙古中戈壁,杭爱山脉北麓。

  那里是牛羊和骆驼的世界,金老板梦寐以求的地方。

  每年4月,待到气温回升、冻土开化时,一支支淘金队伍便悄悄地从新疆塔克什肯、内蒙古的干其毛都等边境口岸,进入这个位于亚洲腹地,人迹罕至的产金区,到11月初冰原将这些蛮荒之地封冻的时候,这些淘金者带出数以吨计的黄金,这些黄金,大部分被蒙古国家黄金公司收购,只有其中一小部分能以“走私”方式被稍带回国。

  扎玛尔地区采金历史始于十多年前,是蒙古几个主要的产金区之一,尤其是砂金(指在河流底层与砂石混在起的一种金矿粉)产量很高。每到四五月份,都有数以千计的采金者聚集到这里。

  邓韶军便是其中一员,他是湖南郴州万盛矿业有限公司(下称万盛矿业)的董事长,万盛矿业是湖南一家低调潜行的企业,在本地矿产品贸易、加工、矿权运作领域颇有建树,对此外界却知之不多。

  然而,在许多当地蒙古人眼中,邓韶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忍者”。

  近年来,在位于蒙古中戈壁、杭爱省伊德伦山脉、乌勒吉特和扎布汗等大型金矿带,散布着四处寻矿的人,这些人背井离乡,专门从事淘金活动。他们当中,大约有数百人来自中国,人们都统一称他们为“忍者”——他们常常背着木制或塑料淘金盘,酷似电视剧中的“忍者神龟”。千万别小看了这些“忍者”,他们当中的成功者,每年的收入能在数十万元以上。

  与大部分个体淘金者不同,通过高层关系的运作,承包蒙古国有黄金公司放弃的边缘金矿,然后找投资者合作开发,是邓韶军的致富秘诀。与贵州烂泥湾金矿和湖南水口山金矿一样,由于地质构造复杂,作为蒙古最早开采的产金区扎玛尔在长期开发过程中遗留了一大片品位一般的砂金矿。

  邓韵军将他的采金区分割成封闭的几段,每段河流都泊着一只用来淘金的大型采金船, 翻斗车接过砂土和砂金的混合物,经过短距离运输,将其倾倒在长方形的金床上。

  之后,用就地抽取的河水在金床上冲刷,松软的泥土顺流而下,重量大一些的砂金被筛选出来收集好,收工头再把金床上黄灿灿的颗粒收集起来,其采矿的景况与好莱坞电影《血钻》颇为相似。

  由于开采成本过高,“低品位”砂金矿一直被蒙古本国的黄金公司视为“鸡肋”。邓韶军告诉记者,3年前,他用极低的价格就将其中一片约两平方公里面积的砂金矿承包下来。

  但一个耐人寻味的事实是,蒙古国有黄金公司当年拿出来对外合作的区块中,有许多并不属于“低品位”砂金矿。邓韶军在2006年收获的最大一颗砂金块,重量竟达100克。

  这几年邓韶军究竟在蒙古赚了多少钱?有人说过亿,也有人说几千万。

  11月23日,在北京亚运村的一个五星级饭店里,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如果砂金的品位条件不错,平均在2克每吨以上的话,包括人力成本在内,每克的成本不到40元。这40元,已经包括工人的工资、承包的费用和安全生产的投入,再刨去当地税收,平均下来每克黄金的毛利润在90元左右。

  独闯印度的“铁矿大亨”

  事实上,在赴海外的找矿者中,许多人与超级大金矿一点也沾不上边,也谈不上专业。他们中多数人的初衷仅仅是想让日子过得宽裕一点,只不过误打误撞,一不留神成了幸运者。

  实际上,如果你听说了类似于陈大义这样的故事,你大概也会考虑辞去工作,奔向国外的产矿区去撞大运。

  陈大义,今年65岁,湖南常德人,以前是当地一家贸易公司的业务员。他的传奇之处在于——无任何专业,也没有雄厚的资金背景支撑,一个人独自打拼,去年一年的销售额竟奇迹般地高达5000多万美元。

  陈大义有一个儿子在迪拜做外贸生意,2004年4月,退休后的陈大义第一次前往印度,当初只为了出国旅游,顺便为儿子的灯饰产品考察市场。但他到印度之后,发现这个国家的铁矿石资源异常丰富,储量惊人,并且都可露天开采,品质极高,60%含量的铁矿石遍地都是。

  当时,国内几乎所有的原材料都在涨价。看准了这个机会,陈大义在当地租赁了仓库,雇佣了一些印度工人,开始收购散矿石。2004年8月他向国内发出第一批200吨铁精矿,到年底的时候,他共陆续运回了10多万吨铁精矿,获利100多万元。

  尝到甜头的陈大义一鼓作气,虽然他不通晓英语,但丝毫不影响他在印度做买卖。他与印度合作伙伴谈判没有障碍,其秘密是在谈判的时候拨通儿子的电话,让精通英语的儿子与对方谈判。

  2006年初,陈大义正式在香港注册一家贸易公司,专门从事大规模铁矿石的贸易。由于在河北唐山开拓了几家大型钢铁厂客户,他的销量越来越大。经过接触,2006年3月,陈大义与印度矿主签约,前前后后买断了好几个矿的经营权,或两年或三年,开采出来的矿将被全部卖给陈大义的公司。

  数月前,陈大义在马来西亚尝试着做经济价值更高的稀有金属——锡矿。如今,锡是种热门商品,因为相关的环保条例规定,全球电子产业在生产电路板及其他零部件时用锡替代铅。自从2003年以来,锡的价格几乎翻了一番,达到每吨1.7万美元。

  除了铁矿和锡矿之外,陈大义对玉石的开采也很有兴趣,尤其是红宝石。明年他将赴缅甸抹谷考察一次,缅甸的红宝石以鲜艳的荧光闻名遐迩,抹谷是缅甸北部曼德勒省的一个矿业城市,那里的宝石矿是几世纪以来全世界最好的,但它的产量极为稀少,其单位价格要高于钻石。

  淘金中亚

  如果说陈大义在印度有些孤军奋战的意味的话,那么在毗邻中国西北边陲的中亚,民企老板们的寻矿行动则呈现出一派各显神通、群雄逐鹿的景象。他们当中,有梦想一夜暴富的油老板,有投机倒把的边贸商人,也有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大鳄。

  12月18日清晨8点,穆尔加布——塔吉克斯坦的一个小镇,街头的人们行色匆匆,几乎无暇顾及周围发生的事。此刻,徐静林开着他的丰田巡洋舰正赶往数公里外的矿区。“探矿工程师刚刚打电话来,说又发现了一条黄金主矿脉,其中不少品位高达20克每吨。”徐静林,陕西人,新疆金禾实业开发公司总经理,身上带有西北汉子特有的粗犷和韧性,讲话极富煽动性。他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得意地说:“我都快要闻到大把钞票的味道了。”

  徐静林发家的轨迹并不复杂。上个世纪90年代,他一直在陕北榆林采掘小油井,掘得第一桶金。2002年2月,陕北油田风波发生,民营资本开采的油井纷纷被政府收管。作为采油老板之一的徐静林不得不从家乡撤出,前往紧邻新疆的中亚地区寻找投资机会。

  目前看起来,徐静林收获颇丰——他正在运作的这个金矿叫凯什克金矿,位于巴什迪克往西7公里处,黄金储量超过12吨,探矿证是他去年通过数千万元从吉尔吉斯斯坦政府黄金公司那里买下来的。

  对中亚这条“丝绸之路”驿站上涌现的商机,嗅觉灵敏的不仅仅是徐静林,来自国内的许多民营企业都深刻地感受到了巨大机会的存在。

  “现在是矿业投资高峰期,尤其是中亚,仍有很大机会。”在望京的一间豪华写字楼里,李华国对记者说。李华国是北京某大型房地产集团董事长,目前拥有40亿资产,其公司目前包括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在内的数个中亚国家拥有多个大型矿权,尤其是位于塔吉克斯坦的一个锡矿,探明储量高达14万吨。

  这个锡矿位于塔吉克斯坦东部中塔边境口岸70公里处,是迄今为止国内民企在中亚发现的最大稀有金属矿。30多年前,一位来哈国旅行的德国地质学家发现了此金矿,花了数年时间进行勘探,并绘制了大量精确的地质资料,后来此矿作为援助项目被哈国收回。2006年初,李华国从哈萨克斯坦国家矿产部手中以2000万美元的价钱买下了此矿的勘探权。

  目前,通过一系列运作,该公司已经拥有20平方公里的勘探开采权。更令他兴奋的是,在今年矿区范围施工的七个钻点、方圆数公里的范围内,还有十几个锡矿露头,如果把所有矿面联系起来,这将是一个绵延4公里、储藏量有望突破30万吨的超大型锡矿——目前世界锡金属交易价格长期维持在14万元每吨以上,达到10年来的顶点,按此计算,这是一笔总价值超过数十亿元人民币的富矿。

  李华国所在公司一位投资矿业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关于这个金矿,他们公司不会马上开采,而是要拿出来在香港上市。“很多中国紧缺的矿种在中亚都能找到,而中亚地层深处的矿大部分仍处于未开发状态,前景非常可观。”

  硬币的另一面

  然而,在目前国际矿产资源价格扶摇直上的背景下,人们更多谈论的是发现矿藏带来的巨额财富,但却较少谈论为寻找矿藏付出的巨大代价。

  在国外淘金的民间商人当然不可能都像毕可平和邓韶军这么幸运。“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目前还处于投入期,盈利尚无法提到日程上来,甚至血本无归的也不在少数。”资深业内人士、非洲投资网总裁王文明表示。

  由于投资所在国政局政策的变幻以及骗子的“袭击”,这些海外淘金者中大多数人发财的梦想还停留在起步阶段甚至合同层面,真正转化为财富的过程还很艰难。

  今年55岁的汲广明是其中的一个黯然失败者。他是内蒙古天都矿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2005年,汲广明经当地一个朋友介绍说一个地方的金矿品位、储量都不错。考虑到是朋友介绍的,急于发大财的汲广明,没有过多地考虑便开始大量投资该金矿。然而,随着表面矿层开采完后,再往下的过程中,金矿含量越来越低,到最后变成了零。

  事后,汲广明才知道,这是蒙古人一个典型的骗局——转让方编造了几张区块资料图,最终转让给他的是一个假金矿,卷走了他300万元的转让费。目前,由于现金流濒临枯竭,汲广明公司的采矿设备已经停止工作。

  汲广明被骗的事件绝非孤例。2006年,总部位于杭州的天华矿业公司在越南竞购一个铬矿时也曾经遭受过“假资料”欺诈事件,导致该公司损失高达1000万元人民币。

  “开矿是风险投资,成败与否,就在打钻,你在A点打钻表明有矿,B点也有矿,但你并不能保证AB两点连线一定有矿。也许,金子可能打出来更多;也许,一直钻下去也一无所获。”中国矿业联合会副秘书长刘益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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