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生：新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显渐进式思路

　　席斯 赵葳娜

　　11月7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与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最新修订的《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2007年修订版)。原定上半年公布的《目录》在半年后姗姗来迟，并在内外资融合、对加工企业的政策上给出了比较明朗的方向。

　　11月8日，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对外经济研究所所长张燕生就此接受《经济观察报》专访。他认为《目录》在自主创新、节能减排、减少顺差方面体现了渐进式思路，符合科学发展观的总体指导方针。张燕生曾作为专家顾问，为《目录》修订提供咨询和建议。

　　对于《目录》在房地产开发限制和禁止规定，张燕生解释，这是出于人民币升值压力、土地管理的压力和环境资源的压力，而且这不只针对外资企业，只是因为这是外资的指导目录规定。

　　《目录》对矿产开发和勘探产业做了不少禁止性和限制性规定，在张看来，矿产资源如此稀有，中国的采矿权、交易和税收等等相关的制度却极不健全，所以指导目录需要从严规定。

　　他认为，在十七大之后公布，修订之后的 《目录》体现了最新的政策含义、政策内容和政策导向。

　　经济观察报：这次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修订时间比较长，原定上半年公布的目录在年底才出台，为什么呢？

　　张燕生：现在中国经济社会变化太快，对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各个方面、各个地区、各类人意见分歧很大。有意见认为，中国现在发展阶段已经很成熟，应该做到公平、非歧视，产业指导政策应该内外一致。但从现实来讲，无论是“两高一资”，还是低技术含量、低增值含量的加工贸易，所有的调整所带来的反响，远远出乎我们的意料，问题的复杂性比我们想象得要大很多。从这个角度来讲，政策出台慎重一点晚一点，也不是一件坏事。

　　经济观察报：大家对中国外资政策的方向有很多争论和分歧，你能分析一下吗？

　　张燕生：我个人觉得，现在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对那些低技术含量的外资加工企业我们究竟是鼓励还是限制？

　　改革开放初期，在中国吸引外资最困难的时候一批港商进入中国，他们投资最简单、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箱包、鞋帽及服装的组装等产业。之前，中国出口产品最多的是资源——原油、原木和煤炭。可以这么说，是港商教给我们怎么来组织市场生产体系，这个过程对中国来讲意义非凡。

　　直到这个月8号，美国知识经济中技术含量最高的服务企业，一家信用评级公司正式进入中国，中国的外资环境已经到了另一个高度。

　　随着成熟的外商进入中国各个领域，很多人开始问：在中国贸易顺差居高不下的情况下，还要不要最初引进的那些低技术的、低增值的外商投资企业了？资源性的、污染性的、耗能性的是不是今后就不要了？但这样的想法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在中国经济艰苦的时候这些外资来到中国，活跃市场经济，现在市场情况好了，就要限制这些外资，实为不妥。

　　经济观察报：这次传统的加工贸易不在鼓励类也不在限制和禁止类，这说明了什么呢？

　　张燕生：我个人觉得是，台港澳企业现在通过各种渠道向政府表明他们的价值，同时他们也在按照政策去调整自己，也就是两手准备。这次《目录》很温和地将这些加工产业暂时搁置，既不鼓励也没有列入限制和禁止范畴。我个人觉得，政策调整希望把加工贸易要放在限制类或者禁止类，政府首先一定要坚持；第二，适当提供帮助和支持，毕竟劳苦功高。

　　中国政府今年一直努力将加工贸易逐渐从“散养”改为“圈养”，通过制度和政策，让这些加工企业进入保税物流园区、出口加工区、保税港等特殊区域。

　　修订之后的《目录》体现了最新的政策含义、政策内容和政策导向。外资企业有更多的社会责任，更加节约能源、节能减排，躲过贸易顺差最多的那些产品类，提高企业产品的技术含量。

　　经济观察报：在修订目录的过程中，我们就听说政府部门比较关注内外资融合问题，这次公布的目录中，我们也看到了很多产业标注了 “限于合资、合作”，这就是融合吗？能缓解外商独资潮带来的困惑吗？

　　张燕生：在内外资合资合作上，我们走的是V字形的路线，我们最早强制性地要求外资要合资，强制性要求外资要技术转让。但是中国加入WTO之后，承诺要取消一些限制和门槛，我们放弃了一些强制规定，外资有了更宽松的审批和经营环境，外资逐渐走上了独资的道路。

　　外商独资以后，采取更严格的方式进行“反模仿”“反技术泄露”，用知识产权及WTO规则保护企业利益。中国提供了土地和优惠政策，却得不到技术方面的转让。所以政府部门在修订目录的时候就要尽可能通过市场手段达到内外资合资合作的模式。

　　这次在鼓励类产业中，增加了非常多的限于合资合作的说明，如矿产勘探、天然食品添加剂生产等中国企业技术相对落后的产业。

　　从这个角度来说，《目录》以市场为基础的公平原则的基础上，用市场的方法鼓励外资合作合资。

　　经过了WTO的开放过程，再次站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鼓励国际合作，这体现了我们的发展方向。过去的合资是“拉郎配”，明明是扶不起来的，但你必须要嫁给他，现在不同了，现在要嫁的绝对是看中的。

　　经济观察报：目录中对高尔夫场、别墅、高档宾馆等开发项目禁止或限制外资进入，出于什么考虑呢？1-9月份，外资进入房地产领域的增速是60%，目录的实施对房地产市场有何影响呢？

　　张燕生：现在面临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土地管理的压力和环境资源的压力。但不是说内资就可以做这些开发，只是因为这是外资的指导目录规定。

　　外资在中国的房地产市场的确有一股很强劲的力量，论影响关键看外资的配合，一般的外资是合规的，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外资有投机性行为。另一方面是看地方政府的配合。外资进入多，会促进当地GDP，也增加当地的财政税收收入和就业，从地方政府的角度来讲，它本身是鼓励和支持的。因此，规定的执行，需要各个部门、地方、企业以及全社会的配合和支持。

　　这次对于矿产的开发和勘探也作了禁止性和限制性的规定。因为矿产资源实在是太稀有了。现在没有一个要素市场改革的基础，采矿权、交易和税收等等相关的制度也不健全，所以指导目录就需要从严规定。

　　经济观察报：这份《目录》自2004年来的首次修订，您怎么评价呢？

　　张燕生：中国的改革是一步一步总结经验、走向发展的。同样《目录》也是渐进的。我们反映的有些问题是正确的，但现实条件做不到，就先放下，一步一步往前走。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