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福满：结构调整越来越重要

　　本报记者 徐 翼

　　“在一个发布《中国经济季报》的场合来回答有关美国经济的问题，是有相当的难度的。但分析美国经济发展前景对世界和中国经济的影响也的确非常重要，因为中国经济对世界的贡献越来越大。”世界银行中国首席经济学家郝福满这样开门见山地接受了本报记者对他的采访。

　　9月12日，世界银行北京代表处发布了最新一期《中国经济季报》。就在一天前，8月份中国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也公布出来，达到创纪录的6.5%；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也微幅上涨到2.6%。这与当下国际工业品价格和国际食品价格的上涨保持了一致，也引发了市场对通胀前景的担忧。

　　而一个时期以来，美国次级债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动荡的影响尚未消除，美国经济增长放缓对全球和中国经济将有何负面影响的猜测一直不绝于耳，因此，求证于经济学家的解释和分析就成了最直接的方式。

　　金融动荡若持续将影响中国

　　郝福满认为，中国本身的金融市场相对没有怎么受到此次金融动荡的影响。因为中国的资本账户还是相对比较封闭的。此外，高额的国际储备和快速增长的经济继续支持了投资者的信心。

　　但郝福满判断，此次金融动荡很可能对全球经济产生负面影响。不过它的影响究竟会有多大，还需要几个月的观察。但应该警惕这样一种风险，即：这种影响可能会持续较长时间并令美国经济加速下滑。“出于这样的担心，许多经济学家和金融分析机构都在预测，美联储将在最近的货币会议上做出减息的决定。”

　　但郝福满与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由于次级债涉及到借贷方和放贷方的道德与风险的问题，美联储减息缓解信贷紧缩的作用应该是有限的。“当然，是否减息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心里比我们更清楚，我们更关注美国经济的运行情况。”

　　郝福满分析，如果美国经济温和而小幅地调整，逐渐放慢增长，那么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是有利的，全球对中国出口商品的需求会略有减弱，这将会逐渐降低中国经济增长，从而降低通货膨胀的压力，并将使贸易顺差的增长保持在一个比较小的幅度；而中国减少贸易顺差，就能帮助避免世界经济出现严重的下滑，这将对世界经济的增长做出重要贡献。他肯定了目前中国政府已经采取的一些抑制顺差的基于税收的措施，但表示还需要采取大量的、更多的政策措施。

　　但如果美国经济做出大幅度的调整，出现明显的衰退，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将是明显的。因为与其他较大的新兴市场国家相比，出口在中国经济中占很大比重，因此可能受到的影响也会更大一些。但它同时也意味着可以通过放松国内政策来推动内需。

　　解决流动性过剩需更多措施

　　“对于中国市场目前的流动性过剩，中国央行还可以采取哪些手段？”

　　针对记者的这个问题，郝福满沉吟了一会说，进一步提高银行准备金率、为国家投资公司发行政府债券、发行更多的央行票据；或者将以上措施组合实施。为了使存款留在银行系统内，并抑制其流入股市，存款利率应该进一步上升。

　　他尤其指出，发行特别国债吸收流动性过剩不是关键。比如此前印发更多票据，是对新投资公司融资，保持外汇储备有更高的收益率，更长时间内将起冲销作用。但从长期调整的角度说，还是需要有健康的衍生工具，如

养老金、基金等。

　　“当然也可以采取其他相关措施。央行在过去6-9个月调整银行存款准备金率，但在降低流动性的同时，也减少了银行的行动，这就是措施的不利一面。另外，利率有上限和下限的做法到底能走多远也存在疑问，它的初衷不是减少流动性，而是左右投资者的投资行为。但事实上，利率调整不会影响流入中国的资本，因为流入中国的资本不可能将资金存入银行，而是投入

房地产、股市，所以提高利率对外资流入的影响有限。还有，为了防止通胀，存款利率保持正数也是央行需要考虑的。总之，积极的调整是一个长期的、广泛的过程，重要的是要保持货币政策的力度。”

　　有关央行下一步将如何行动，郝福满表示无法预测，但他特别提请记者关注两点：一、如何控制经济的平衡发展；二、银行如何向商业化发展。

　　CPI上涨趋势最快年底回落

　　随着中国在世界经济中份额的日益增大，中国作为全球需求和供给来源的作用也在日益增大，并越来越多地影响着国际市场商品的价格水平。

　　近期，中国食品价格的上涨已经成为经济学家和老百姓共同热议的焦点话题。尽管不出意料，但最新CPI数据的公布还是引起了市场不小的震动。对此，郝福满认为，CPI上升到11年来的最高点6.5%，是受到了国际和国内的双重影响。尽管目前中国消费品绝大多数为国内生产，包括肉类和粮食，但随着2001年加入WTO，国内消费还是越来越受到国际价格的影响。有迹象表明，一些食品的涨价是国内因素在起作用，但更多的是通过国际因素在推动，通过国内因素在放大，比如猪肉价格。

　　说到猪肉价格，郝福满更以自己的荷兰人背景现身说法，要记者坚信，任何食品价格的涨落都有周期，在政府的应对措施下，从经济的角度判断，下一阶段猪肉价格肯定将进入下降周期。因为猪肉是易替代品，不像粮食，不仅不易替代，而且更多地受到国际因素的左右。

　　关于CPI的未来预期，他分析认为，由于CPI上涨原因主要是食品价格上涨所致，且与近期全球食品价格上涨密切相关，因此预测近期不会有大幅的降落，未来一段时间仍将在高位运行。

　　但今年晚些时候甚至明年年初，中国的CPI将可能下降。

　　通胀目标似应更加灵活

　　如果以市场

汇率计算，目前中国的经济总量只有美国的1/4，但是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预计今年对全球GDP增长的贡献率将达到16%，超过美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如果以购买力评价汇率计算，中国的贡献率会更高。中国在全球经济中的作用已变得越来越重要，国际市场对中国经济增长和经济前景也变得越来越敏感。

　　郝福满认为，由于中国宏观经济一直保持健康增长态势，财政、对外贸易状况也保持强劲，同时政府对全球经济增长放缓保持了警惕，因此为应对近期全球金融动荡冲击提供了调整的空间。

　　他看到了最近几个月中国政府陆续出台的一些措施，包括：提高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的紧缩货币举措；通过税收来抑制某些产品的出口；扩大QDII方案，加强资本流入的限制；允许内地居民购买香港H股，促进资本流出等等。他认为，在现阶段，有控制地开放，比如实施QDII方案和走出国门的激励措施，要比全面开放资本账户更有利。

　　他特别指出，中国经济目前已经开始面临通胀上升的风险。中国央行制定的3%的通胀目标，他认为这应该是一种指导性的参考目标，在食品价格上涨的趋势下，它不是不变的，应该有所灵活。央行当前的任务之一，是应该保持人们对中期的预期水平，以缓和市场的紧张情绪，可采取的工具，比如加息。

　　对于中国目前居民存款利率实际为“负”的现实，郝福满表示赞同。“这从CPI的数据来看是符合的。但从前瞻性来看，如果年底CPI回落到1%、2%，那么存款利率就为‘正’了。”

　　“保持银行的储蓄利率为‘正’，也是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的一部分，从而才能保证中国股市的有序发展。”郝福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