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调查

　　听证会失信于民，公众以沉默表抗议

　　——广东省东莞市水价听证会市民代表“零参与”事件调查

　　新华网广州6月11日电(记者陈冀、黄浩苑)广东省东莞市为水价上调听证会邀请市民代表报名参加。本是一次事关公众利益、旨在听取民意的听证会，却被曝公众“零参与”。经记者核实，虽不是“零参与”，但却仍是参与者寥寥。近年来关于听证会“走过场、越听越涨”的质疑甚多，东莞水价听证会则是公众对失信的听证会一次沉默的对抗。社会各界呼吁，听证会这个原本倾听民意的制度是时候来一次“大检”了，让听证会真正发挥公众表达民意、政府听取民意、让民意参与决策的重要作用。

　　失信的听证会，公众用脚投票

　　据有关媒体报道，广东省东莞市物价局拟于6月28日召开听证会上调水价，按照政府制定价格听证办法的相关规定，该局提前1个月通过媒体等发布公告征集自愿报名参加的10名公众代表。但自5月26日发布征集听证会参加人公告开始，直到6月7日报名截止，却未收到任何市民的报名。

　　记者日前对此事到东莞市物价局进行核实了解到，报名人数并非零，在报名截止期内有5人报名，其中4名直接向物价局报名，1名在当地媒体报名。记者在东莞市物价局也看到了这些公众报名的表格，日期确在6月7日之前。

　　“我们通过当地几大媒体发布公告信息，目前看来，报名参加听证会的公众代表人数虽然不为零，但参加者人数之少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仍然没有达到要求听证会达到的10名公众代表的数量。”东莞市物价局办公室主任罗德泉告诉记者。据他介绍，由于近期严控出台提价项目，此次听证会议时间延期举行，时间待定。

　　罗德泉坦言，公众对参与听证会积极性不高的情况近年来多有发生。东莞市听证会从2009年开始，引入公众自愿报名参与的程序。当年举行的生活垃圾处理费的听证会中，要求公众代表自愿参加的名额为14名，虽然报名情况不算踊跃，但报名人数还算超过了14名。然而，去年水价上调听证会，公众代表应为35人，但报名人数只有13人，“不足名额的公众代表，根据相关规定，由政府价格主管部门委托消费者组织或其他群众组织推荐。”可到了今年，需要10名公众代表，最终报名人数却仅有5人。

　　东莞市消委会随后的一段评论更是惹怒了广大网民。东莞市消委会秘书长邓国平表示，报名者寥寥说明消费者民主素质有待提高。此论一出，网络舆论一片哗然。网民“事事关心”认为，消费者不愿参加听证会，其实恰恰体现了他们的逐渐成熟。当他们发现自己的意见得不到尊重时，他们就失去了对听证会的信心。

　　民意的听证会，缘何走样变形

　　记者辗转找到去年曾参加东莞水价上调听证会的公众代表牛仁，这位60多岁、有着40多年党龄的老人去年是被东莞市消委会作为公众代表推荐参加听证会的。他向记者讲述了参加听证会的不满感受。

　　“过去听说听证会流于形式，我还不太相信，但是当我去年参加过一次以后，发现真实情况就是如此。我自己并没有报名参加听证会，其实是‘被安排’的一个。”牛仁说，“听证会上事先安排了很多‘演员’。你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听证会现场到了三四十个人，但发言的却没有多少，很多人不愿意发言，即使发言，绝大多数都是赞成的声音。作为群众代表，好不容易来到了听证会现场，却一点意见都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牛仁说，在听证会上再多的反对都没有用，该涨的还是按照预定方案在涨。

　　罗德泉对牛仁的不满做出了回应和解释：牛仁参加听证会态度很认真，做了充分的准备，但由于当时发言时间有限，可能因发言超时被打断而不满。“其实，我们组织听证会的部门特别喜欢现场敢于发言的代表。事实上，为了最大可能地听取意见，会后工作人员收集了所有代表的发言稿。去年听证会最终选定的方案并不是预先提供的两套方案，而是在综合了公众各种意见基础上而产生的最终调价方案。”

　　不管孰是孰非，但东莞水价听证会遇冷的现象却折射出公众对听证会越来越失望的普遍现象。广东省社会科学院教授黎友焕认为，听证会无人报名是公众“用脚投票”反抗听证会“走过场”。既然听证会在实施过程中流于形式，公众拒绝参与就在情理之中。

　　东莞公众以集体冷漠来反抗听证会的形式主义，引起了网民一片热议。网民们纷纷指责“听证会”变成“听涨会”。网民“小魔兔馨馨”说，听证会上演了一出出闹剧，甚至内定“群众演员”。没有备选方案的听证会最终都只能接受无条件涨价的结果，网民声称宁愿在网上发表言论也不愿参加听证会这种掩耳盗铃的秀场。

　　网民“曹一漫画”认为，报名者寥寥，凸显出听证会制度的尴尬处境和失信于民的恶果，价格决策经过了征询民意的程序，但实际上民意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体现。

　　反思听证会，意见如何表达

　　东莞公众报名参加听证会寥寥一事，引发了社会各界对听证会制度的反思。

　　罗德泉表示，今后将加大宣传力度，增强公众参政议政的意识，同时把工作做得更细，把每次听证会公众代表意见被采纳与否以及理由，都将详细地书面反馈给每一位代表，从而尊重公众代表意见表达的意愿。

　　广东省政协委员、华南理工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李定安曾参加过多次听证会，他也遭遇到了网民所说的种种不快。李定安说，听证会无人报名参加是一种必然，曾经作为政府与公众沟通渠道的听证会制度逐渐对公众失去了吸引力，这背后更为严峻的事实是政府的公信力减弱。

　　增加透明性和公正性是重建听证会制度的根本所在，首要的问题是选择听证代表合理性。广东大同律师事务所主任朱永平认为，听证代表的选择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代表通过何种制度产生，代表所在的阶层、区域、单位如何平衡都是重要的问题。听证会讨论的都是公共产品，涉及民生大事，民意不能“被代表”。

　　网民“醉桃源”建议，在讨论内容上，听证会可以给出几套备选方案，不要非此即彼，只有一个结果硬生生地让人接受。李定安建议公开听证会各种意见的比率，对每种不同的意见都要公开代表的支持情况，用事实说明为什么政府采取了涨价的意见而没有采纳其他意见，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

　　全国人大代表、广州市律师协会名誉会长陈舒认为，可以尝试寻找无利益关联的第三方作为听证会的组织者。并且，听证会征询意见方法太单一，除没有预留充足的时间让市民调查取证之外，公众表达意愿的途径和形式也只有一种，网络、街访等各种听取民意的渠道都没有充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