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雾霾严重 江苏首当其冲 环保官员：我能做的其实有限

　　本报记者 赵士勇 南京报道

　　11月9日，南京上空终于看到了久违的蓝色，这也让江苏省大气污染防治联席会议办公室主任单阳大大舒了一口气，“最近压力非常大，经常要加班研究对策。”单阳说。

　　单阳的压力来自于今年11月份以来，江苏、上海、浙江等地遭遇的持续时间最长、范围最大的一次雾霾，其中南京12月4日当天雾霾预警甚至出现“橙变红”，足见此次雾霾的严重程度。

　　而江苏环保部门自然成了千夫所指，“最近每天都会接到无数媒体、市民的电话，有些说话非常难听，但实际上我们能做的确实很有限。”对于公众的质疑和指责，江苏省环保厅官员陆祥(化名)向《华夏时报》记者大倒苦水。

　　“我们能做的就是对企业污染排放进行检测，督促他们达标，可这些都是事后控制。”陆祥表示，“如果前端不控制，不从能源结构和产业结构着手，只要新增一个新项目，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雾袭长三角

　　12月4日上午8时31分，江苏南京市将霾黄色预警升级为橙色预警；而就在当天下午5时，又将橙色预警升级为红色，这也是南京空气污染预警方案公布以来首次达到红色级别，而一天内两次升级预警更是前所未有。

　　陷入“十面霾伏”的，不止是南京。12月4日晚7时，江苏省环境监测中心实时监控数据显示，全省有8个省辖市AQI指数(空气质量指数)超过300，达严重污染水平，分别为镇江、泰州、南京、无锡、徐州、常州、连云港、淮安，其余5个省辖市也达到重度污染。

　　实际上，从12月初开始的雾霾天气，已波及25个省份，100多个城市，其中安徽、湖南、湖北、浙江、江苏等13地创下历史最长纪录雾霾天气，全国平均雾霾天数创52年之最。

　　环境监测专家介绍，南京雾霾不仅PM2.5指数高，有时PM10的指数更是超过500，说明扬尘比例相当高，这就跟工地有关。监测显示，4日清晨空气中的钾离子浓度、黑炭浓度有所升高，高出正常值0.5倍。“这是秸秆焚烧引起的。”省环境监测中心副主任张祥志说。

　　江苏环保官员喊冤

　　持续的雾霾使得人心惶惶，而环保部门更是成为众矢之的，但是环保部门的官员却直呼冤枉。

　　“连续雾霾天气我们也很着急，可在这个事上我们能做的其实很有限。”陆祥说，“中央规定，各地地方政府要对空气质量负责，但这涉及到各个部门的利益，比如项目审批部门等等，这不是我们环保部门一家的事。”

　　12月10日，南京上空的雾霾终于减退，在江东路的一处施工现场，本报记者看到，为了抢工期各类车辆和工人正在紧张施工，不少挖出的黄土堆在路中间，每辆车驶过都会掀起一阵尘土。

　　本报记者从环保厅获悉，在雾霾爆发期间环保部门已经向南京市政府提出了停工建议。然而据现场一位工人介绍，即便是在雾霾天气最严重时他们也没停过工，“不要说一天，一小时都没停过。”

　　单阳表示，雾霾的根本原因是产业结构和能源结构，“比如江苏高耗能高污染产业这么集中，工业结构占比这么重，能源消费比重中煤炭占比这么高，就算单个企业排放达标了，但总量增长速度仍十分快。”

　　据今年8月份《人民日报》刊登的数据显示，2012年江苏省四项主要污染物的单位GDP排放强度均只有全国水平的一半左右，但排放总量却居全国第五位，仅次于山东、河北、河南、广东。

　　单阳给记者列举了几个数字，在钢铁产量方面，河北第一，江苏第二，山东第三；水泥产量山东第一，江苏第二；平板玻璃河北第一，江苏第五；发电量江苏第一，山东第三，浙江第五；原煤消费量前三名分别是山东、河北、江苏，“这些都是高能耗高污染的产业，集中在这些区域肯定造成大气重污染。”

　　可是要说调结构，陆祥更是一肚子苦水。“调整结构不是环保部门说了算，比如大气国十条要求到2017年煤炭消费总量要负增长，但是GDP增长，能源消耗必然跟着增长，各地方现在都在求发展，环保政绩考核其实江苏在上世纪90年代就提出来了，但始终没有落实。”

　　陆祥还举了一个例子，几年前修建高铁南京南站时，大面积的裸土堆在工地上，造成城区严重的扬尘污染，南京市政府为此找到施工方商谈解决，然而对方却毫不理睬。“这是国家重点工程，耽误了通车谁来负责？”陆祥说。

　　环保标准过低

　　“要是不下大力气从根本上解决，以后雾霾肯定是常态化的趋势。”单阳忧虑地表示。而陆祥则认为，环保部门对这次雾霾天气估计不足。对于雾霾严重程度缺乏预见性的最直接表现就是污染物控制标准过低，标准制定滞后于污染产生。

　　“空气污染很大程度上是由生产、生活方式决定的，现在发展靠大量消耗化石能源，而这些都是造成空气污染的元凶。”东南大学能源与环境学院教授杨林军说。

　　陆祥告诉本报记者：“今年初大范围雾霾发生后，我们都在检查污染排放，但是环保部也没有统一的部署，各地的标准和尺度都不一样，像南京就比较低。而且以前主要精力都放在常规的污染物上，新型污染物都没有控制过。”

　　事实上，即便是传统废气中的二氧化硫，也是在“十一五”才开始在电厂中推广脱硫设备，到“十一”五末期才算完成；而钢铁水泥脱硫直到“十二五”才开始做。

　　单阳表示，像脱硫的标准以前一直比较低，现在是控制在50-100mg/立方米，而尘类控制最严的是江苏沿江八市，为20mg/立方米以下，这两个标准在2011年修订，到现在才实行两年。而火电厂大气污染物标准要到2014年7月1日才开始执行，现在江苏已经完成大部分。

　　但是对于新出现的有机废气，单阳告诉记者说，“目前还只是关注到，没有开始治理，重视程度也不太高。”

　　一方面是排污总量的持续增长，另一方面是排污控制标准滞后，最终导致今年冬天雾霾天气的大爆发。

　　“这其实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空气的污染物积累到一定程度，再遇上不利的气象条件，就越过了临界点。”单阳表示。

　　那么为什么排污控制标准会过低呢？这其实还是和官员的政绩考核有关。

　　陆祥表示，“各地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就是发展就是硬道理，各个地方都在求发展，最近中组部文件说官员考核不再只考核GDP了，但是此前的恶果已经出现了。”

　　据本报记者了解到，江苏省里近期紧急召开会议，讨论新的污染控制方案，并制定落实《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的细则，其中在企业燃煤锅炉的加速淘汰方面将会加快，从而减少粉尘排放。

　　但是对于单阳和陆祥来说，他们几乎都认为，要从政绩考核上进行改革，只有彻底扭转“唯GDP”的官员考核机制，环境污染治理才能真正取得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