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来广营乡：谁处置了集体资产

　　郝成

　　“我就想给我们农村、农民的收入这个箱子安个底儿，别让它老是漏了，最后变得苦了和尚，穷了庙，富了方丈。”北京市朝阳区来广营乡立水桥村“钉子户”王涛说，在持续维权中，他觉得农村，尤其是城中村，大家几乎完全没有力量去和上级政府、开发商争取什么。

　　这一感触，也是《中国经营报》记者近年关注多个村庄维权者所共有的。在他们各自维权中，所反映的问题多数均高度相似：征地、拆迁安置中出现的各种违规、村务不公开透明、村民选举问题……

　　“村民自治，就是要充分尊重村民集体的意见，但实际上我们的意见根本没用。”王涛说。

　　注定的败局

　　立水桥村和清河营村毗邻，原来都属于来广营乡，来广营乡位于北京的城乡结合部，原有32个自然村，随着北京城区的发展，现在的来广营横跨北五环，已经更加接近城市的组成部分。来广营乡东部发展相对缓慢一些，还是名义上的农村，保留了若干个村委会的设置。

　　位于北京立汤路上一处道路交叉口的三角地带，王涛和他的房子依然屹立那里，成为立水桥村最后的标记。而立水桥村在三年前既已撤村，村委会也已经变为街道居委会。

　　而早在2001年，该村仅村办集体企业年产值就达3 亿元，人均年收入40000 多元，属于京郊的富裕村。

　　立水桥村消失的过程，和清河营村类似，“最初是以绿化隔离带这个公益性的项目开始的，所以我们完全配合，但结果却是绿化我们没见到，土地里长起来的全是高楼。”王涛说，当时官方的文件中，这次征地被称为“绿化腾退”，意即村民把土地让出来，交给政府去做绿化，与此相应的是让村民上楼。

　　查询过往的宣传资料，这个“绿化隔离区政策”，其最初目的是北京市政府为防止城市中心与外围地区连成一片，避免“摊大饼式”的发展，在城市中心地区与10 个边缘集团之间以及各个边缘集团之间建设绿化地带的政策。同时提出了建设绿化隔离地区的总体目标是“绿化达标、环境优美、秩序良好、经济繁荣、农民致富”。

　　但实际上，在征地之后，那片名义上要进行绿化的土地在更换了多家开发商之后，最终变为“明天第一城”房地产项目，目前该盘最低售价也已经接近3万元每平方米。

　　据王涛提供的材料，2006年4月，来广营乡政府在村党员会上告知大家，北京中联亚国际会展中心征占立水桥村集体土地639.64亩，总价值3.6亿元加一万平方米底商，其中已经用去2.3亿元，剩余的1.3亿元和一万平方米底商也不归立水桥村集体所有。后来他们从北京市的土地批复手续得知，该地块被用来建设开发北方巨龙不夜城项目。而他和村民们认为，在这一征地过程中，村民没有得到相应的征地补偿和人员安置费，所以开始了多年的诉讼和上访，而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和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均认为其所诉不属于行政诉讼受案范围，不予受理。

　　王涛说在村委会撤消后，当他再发起相关诉讼时，基于村委会的一些事情就变得艰难起来，毕竟，立水桥村在行政体系中已经不复存在。“从村一级，到市政府，我都告了，但都没有结果，最后最高院也给我出了裁定，依然是不支持。”

　　迟来的股份制改革

　　曾在2001年至2005年担任来广营乡党委书记的赵万友，在其《北京党史》刊发的文章中称：回顾历史，我感慨万千。如今的来广营很难再找到一点农村的痕迹了，这片土地已经从荒凉走向繁荣，从落后走向文明，从贫困走向富裕。

　　但清河营维权村民却认为，眼前这种高楼大厦式的繁荣和一次性征地带来的所谓富裕，长远来看，未必是人们所希望的，至少未必是村集体这个自治组织自主、自愿的结果。

　　有村民对记者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个村子自己来和开发商合作，或者说自己组建公司开发，这样可以实现利益最大化的同时，把更多土地集约出来，没准儿可以做成其他产业，从而让村集体持续收益，而不是最终因为没有了土地而撤村。”

　　“而且这种想法的基础，应该是村民自治制度，但现在的状况是，即使没有拆迁，这个制度也很难被保障。制度没保障，那就很难说村委会能够代表村集体意愿，那样搞开发或者什么，可能更乱，利益划分也肯定难以保障村集体这一层。”村民称。

　　来广营乡目前正在推出集体资产股份化改革，村民们说，如果放在尚未拆迁的十年前，那么大家肯定会更积极地配合，且村里的许多事情也不至于如此。

　　但更多时候，村民们探讨的已经不再是土地，而是当前的村务管理。因为撤村的消息一再传出，关于如何撤村，集体经济去向问题，才是当前这个村庄更关心的。

　　“既然股份化，肯定是要像股份公司那样去运作和管理，到时候原有的村委会，在经济层面，也应该让位于股份管理中应有的董事会。”来广营乡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乡称有率先实现股份化的村庄，其成功经验可以成为这次改革的借鉴。

　　据了解，该乡的红军营村是北京市第二个、朝阳区第一个实现股份化的村庄，其最初的改革始于2000年左右，其后正式成立股份公司。

　　“虽然原来的经济合作社还存在，但基本上是股份公司在行使村集体经济管理的职能，原来的经济合作社，更多时候是在做行政体系内一些对应工作，人员配置上，则有点像一套人马，两块牌子。”来广营乡工作人员介绍。

　　记者向来广营乡传达了采访中村民认为这个股份化应该更早推行的看法后，一位工作人员称，能够理解村民的想法，但即使在现在推行，也有土地资产如何量化等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