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财经讯 2012新浪金麒麟论坛于11月20日在北京JW万豪酒店召开,本次论坛主题是:“新周期中的经济改革”。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李扬在演讲中表示,政府会积极地起作用,但是政府不干预市场经济的运行,政府行为遵循市场规则,这可能是第一个变化。以下是李扬演讲实录。
李扬: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非常高兴再次参加我们新浪财经的金麒麟论坛,我印象中应该是第三次。
接到我们这次讨论的主题,我想起来我在读硕士的时候,我导师给我一次教导,他说你要是一个笨人的话,你就讨论短期问题,为什么说你笨呢?你这个真假立现,而且你说对的可能性只有一半。他说你要是一个聪明人的话,你就讨论长期问题,那死无对证。但是我建议你们做一个不笨也不是那么假聪明的一个严谨的学者,讨论中期问题,所以说这个十年实际上是一个中期问题。
针对这样一个十年的范围来讨论,应当有很多的内容,刚刚我们两位已经讲得很全面了,本人也是因为岁末年初各种各样的会也多,我大概盘算了一下关于金融改革,关于我们的这个结构改革,关于我们发展现代服务业,关于第三次工业革命,甚至关于未来的财税改革,我在不同的场合都有一些长篇演讲,在这个地方我也不想重复这些内容。
那么我想讲一个什么事儿呢,从大跨度来看这次危机,我们认为这次危机是在资本主义历史上,是非常大的一个危机,大到可以和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危机,以及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危机相提并论的程度。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危机我们都知道了,这个危机几乎使得资本主义制度灭亡,这个危机的爆发,是由于一系列的因素造成的。比如说当时在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国内,普遍地生产过剩,普遍地消费不足,普遍地高失业率。
从全球来看,当时是整个的金融业是非常地混乱,而且各国之间以邻为壑,贸易保护主义盛行,那次危机也使得国际金本位制度寿终正寝。所以说这样一系列的因素造成了那次大危机。那么这次大危机,虽然各国也采取了很多的调控措施,但是最后证明它真正奏效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而且是真正到五十年代后期,全球经济才算真正地走上了一个新的增长的稳定周期上。
这次危机之后,留下了大量调整的遗产,我们大致可以罗列一下,就资本主义整个制度来说,那次危机之后,它从那种野蛮的、原始的、古典式的资本主义,走上了比较现代的资本主义道路,广泛的福利制度,现在我们所知道的这些在西方国家盛行的福利制度,从体制上是那个时候之后才建立起来的。
从这个经济运行的层面来看,政府干预成为新的规范,而那个时候的干预主要用的是财政手段。
在那次危机之后还有一个历史性的成果,就是建立了以布雷顿森林体系为核心的一整套国际秩序。当然与它对应的有这么大的一场危机,这么大的动荡、这么多人付出了生命,有一场理论革命,那就是凯恩斯革命。
所以我们想这三十年的危机,概括地说它起因、过程及结果,起因很复杂、过程很漫长、结果也是非常值得大家关注的。
在这样一次危机之后,经过恢复,整个全世界进入了长期的增长时期,到了七十年代又一场危机降临,这场危机也是一系列的因素造成的。比如说当时在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里面,国内是经济停滞和通货膨胀并行,以至于经济学家造出一个词儿叫滞胀,那时候失业率也是居高不下,整个市场,经济学家讲叫市场的黏性,整个就是生锈了,调整不动。
另外国际环境也是动荡不均,两次石油危机,这次是第四次石油危机,那时石油从几美元一桶,翻几番到十几美元一桶,但是现在看起来很低,那时候可是几倍的价格,给经济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我们看到也有国际货币体系的危机,布雷顿森林体系运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已经难以应对变化的世界,所以经过很长时间的抢救,到1971年美国宣布美元不再兑换黄金了,到1974年有了牙买加协议,所以布雷顿森林体系也寿终正寝。
在那个时候我们也看到了黄金的非货币化,就是黄金正式从国际货币体系以及各国的国内货币体系中退出,整个世界进入了一个不兑现的信用本位的时期。
还有在那个时期内,虽然没有发生像第二次世界大战这样一种惨绝人寰的大的战争,但是有不间断的局部战争。这次危机真正渡过其实是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新经济崛起之后,才算真正地渡过了。
渡过之后我们发现这个世界又变了一个样子,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变化呢?经济体制上用当时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的话说,找回了自由市场,也是相对于过去而言,政府强力的干预,用财政手段、货币手段强力干预,而在这种,英国是以撒切尔夫人为代表,美国是里根总统为代表,找回市场经济、找回了自由市场。
与此相对应的就是全面地放松管制,同时我们看到在整个经济运行中,金融的因素日益重要,产生了现在被称作叫金融资本主义的这样一个现象,现在我们就是在金融资本主义的这种基础上在运行,以至于大宗产品都已经金融化了。
那么与此对应,在经济上也有它的成就,那就是新自由主义盛行,我们看这也是一次大的变化,这次变化相对于三十年代的那次,基本上还是相反的。原因也相反,最后取得的结果也走到另外一极上去,经济上找自由主义、放松管制、新自由主义的理论、我们的整个货币制度,从那个时候开始走向了多元储备货币体系,浮动汇率,是这样一个体系。
这次危机同样也是一系列的因素造成的,我们看在西方发达经济体那里,全面的债务危机,这个债务体现在政府债台高筑,赤字率和债务率都居高不下,表现为居民,像美国这样的国家,有几个年份中居民的储蓄率为负。表现在企业方面,当然是有一些差别了,欧美的企业还是比较健康的。表现在金融领域当中是过高的杠杆率,表现在财政领域中财政赤字是长期持续并且难以解决。
那么这次危机还有其他的因素导致,比如说能源危机,环境危机,国际货币体系的危机,我们说的这三次,每一次都有国际货币体系的危机,这次国际货币体系的危机,对于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货币体系的一个否定,这种制度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中国觉得不满意,我们周小川行长代表中说不,我们要建立另一个体系。
同时我们还看到了一个长期高增长之后,可能是长期的低迷。也就是说现在经济减速了,2007年开始发达经济体出危机,然后在这个过程当中,因为此涨彼消,所以大家看到说新兴经济体可以独善其身、可以独撑世界,现在看来在全球化这样一个大的环境中,不可能有国家独善其身。
大家经常会说中国受到影响,感觉到我们作为一个独立运行的一个主体,受到外部冲击,我觉得不是这样,我们就是它本身,我们就是这个体系中的一部分,所以说独善其身的问题就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了,不可能的。
我昨天参加一个课题论证会,讲主要经济体国内政策的冲击和外溢效应,比较了五个经济体,关于中国这块儿,我们已经很强了,我们现在越来越加大了对国际的影响。
这是目前这样一场危机,如果我们做一个简单的类比,如此巨大的危机一定会改造这个世界,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变化了,发达经济体占GDP的比重,我估计下年就占一半,然后顺着一半再往下降,过去长期发达经济体那么少数的国家、那么少的人口,占全球GDP的70%,长期是70%,我们其他所有的国家占30%,这样的一种情况最近一直在变,到2013年按照PPP来算的话,它就是一半,会继续往下走,这个世界要变化了。
所以我们未来的十年也令人期待,并推进这个变化。我们可以从现在的一些迹象来看,哪些一些变化是可以期待,哪些同时我们应当去推进的呢?经济体制上,我们可能会看到一个市场和政府更为有效结合的体制。大家看到我们说三十年代的危机是对古典的,政府作为守业人的那种理念的冲击、对那样一种制度的冲击,后来有了一个大政府,政府干预并且参与。
七十年代的危机政府是小政府,又往后退,大规模地私有化。这次危机我们看,至少从形式上来看,各国政府都加强了对经济的参与和干预。
我想历史不是简单地重复,现在已经初显端倪,未来的一种格局,政府不会像恢复到那种守业型政府,规模很小。政府的行为应该是倾向于中性的,也就是说政府的行为,并不影响市场机制配置资源的这个基础性作用,同时政府的行为也严格地遵循市场规则。
我们恐怕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变化,无论是原来的资本主义国家、市场经济国家,还是像中国这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国家,以及像越南或者说其他的像金砖国家这些,都是在市场经济前面加上一个定语这样的一个国家,政府会积极地起作用,但是政府不干预市场经济的运行,政府行为遵循市场规则,这可能是第一个变化。
第二个变化就是在保护消费者,在维护市场竞争的前提下加强监管。我们说在前面几次,特别是我们刚刚说的七十年代的那次危机,后来就是放松管制,什么都能干,放松管制肯定不是无政府主义,但是放松管制是一个总体的倾向。
那么这次危机之后,从各国采取的措施,从G20磋商的一些精神大家可以看到,坚持市场原则,坚持让市场主体发挥作用,坚持竞争这看来是不变的,但是在坚持这些原则的前提下加强监管,而且要探寻加强监管的新形势、新手段、新机制。
第三个就是我们经济的发展,更加注重广大民众的诉求,那么这次无论是像东方、西方、发达经济体、新兴经济体,都把这个强调了,科学发展观里面以人为本,就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我们也全面改了,这是第三个变化。
第四个变化我们恐怕会看到一个多元储备活动的国际货币体系。我自己认为50年或者说100年或者更长一点时间,多元储备货币并存,是我们国际货币体系的一个最基本的特征。所以说我们在讨论很多的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方案的时候,我总是大生疾呼,大家抛弃单一货币概念,英镑取代了黄金,美元取代了英镑,后面是不是欧元取代美元,现在看起来都不可能,世界多级化是中央非常强的判断,文化多元化,这都是很清楚的。
我们在一个很长的长期,像这样的一些国家的存在,它的地位都不会受到特别大的挑战,此涨彼消是有的,但是美国、欧洲这样一种存在,恐怕不会有较大的变化。中国当然肯定是会逐渐地成长起来,新兴经济体会成长起来,所以说多元储备。
多元货币体系大家知道要先解决储备货币问题,然后再解决在这个货币下面的汇率问题、汇率安排,所以说汇率安排就成了一个问题,但是现在所有的改革方案还没有触动这个事儿,大家都觉得浮动汇率体系真好,你布雷顿森林体系为什么建立一套固定汇率体系呢。
再接着这个问题,当这些调控手段都失去效能的时候,各国宏观经济政策的协调问题也要提出来。所以说现在谈国际货币体系,大家就谈储备货币,而储备货币是不可解的,我觉得可能是一个误区。
第五,我们恐怕会面对一个更加完善、更加体系化的全球治理机制,全球治理的问题过去应当说是片面的,这次危机之后,我想恐怕是一个真正代表全球、代表发达国家,新经济市场经济国家,发展中国家代表南方、北方这些国家的一个真正的,全球治理的体系,我们是渴望能够看到的。
当然最后经济体系有这么大的变化,经济理论一定会有革命。现在白教授我们可能还会谈到,前几天我们一起参加一个中国财政学,财政学向何处去,也讨论怎么解决中国的财政学体系问题,目前可能方向还不太明确,但是这个迫切性、必要性已经产生了。这是经济学界需要探讨的。
我们现在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可以肯定,完全西方传统的经济学一去不复返了,未来的经济学中一定会越来越多地加入东方国家,特别是社会主义中国的价值体系,这样一个经济学才是普世的。所以我觉得未来十年,确实是值得我们期待的,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