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何清

　　停开的货车

　　6月9日，杭州遭遇了入夏以来最大一场暴雨，然而，雨过之后却未天晴，黏黏的湿气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站在杭海路635号门口，目送一辆刚刚发往广州的集装箱卡车后，华津康回头向记者苦笑说，“虽说这个季节是物流业的淡季，但往年每天至少也能发几车货，不过今年真的很不好，有时几天才走一车，公司业绩同比下滑了10%以上。”

　　华津康是杭州日昱物流公司的一名主管，负责公司在浙江业务的拓展，已有十余年从业经验。

　　而杭海路635号地处近郊，是当地轻纺产品重要的物流集散地，集中了众多物流企业。日昱主营的正是“轻纺产品的长途运输”，旗下20台重型集卡常年穿梭在江浙通往华中、华南的高速公路上。

　　据华津康介绍，2008年10月以前，日昱每天都会向广州、武汉发3-5辆集卡，其中，广州线路的营业额占公司销售总额70%以上。“浙江民营纺织服装企业模仿能力很强，香港市场上有新款服饰上市后，不超过5天，浙江‘山寨版’就能发往全国各地服装批发市场，因此，我们的生意也十分红火，每年换季时都是运输的旺季。”

　　“然而，国际金融危机后，华东、华南轻纺市场需求骤减，随后，浙江发往广州的服装量也大幅下滑，有时甚至几天才发一辆车。”华津康说。

　　受此影响，杭州当地的很多物流公司都不得不遣散司机，关门歇业。日昱的20台车一度有三分之一停开。虽然，日昱开始转变经营策略，从以前依赖“大客户”转向收揽更多的“散货”，其目前的业务量还是至少下滑10%以上。

　　“从前，我们每天都会用3000-5000升柴油，但现在远远用不了这么多了。”华津康无奈地摇摇头。

　　柴油需求疲软

　　对于中石化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中石化的成品油销售中，有三分之二为柴油，而物流企业，正是柴油的最大用户之一。

　　更何况，华东一直是中石化的销售重镇。以浙江为例，中石化在当地拥有1800座加油站，市场占有率高达80%。

　　6月初，中石化华东某石油分公司的一位内部人士对本报记者说，“在一个不断萎缩的市场中，我们要应付竞争压力、保持份额，实在是太难了。”

　　“虽然，汽油的消费量目前还是增长的，毕竟，国内私家车销量今年始终保持高速增长。”这位人士说：“然而，由于众多中小企业倒闭停产，导致柴油的消费量严重萎缩。”

　　据他介绍，在当地，柴油的消费主要集中在物流、建筑、农渔等行业，由于上半年物流等不甚景气，导致柴油需求量大幅萎缩，因此，中石化的柴油销量也受累出现了大幅下滑。

　　在他看来，即使是4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对国内柴油消费的拉动也很有限。“基建投资等，对钢铁、水泥等有很大的拉动作用，但柴油的最大消费者是物流业、建筑业和锅炉用油等，它们不会由于投资计划而消费大增。只有当经济真正恢复了，柴油的销量才会真正出现增长。”

　　6月9日，国家发改委公布的经济指标，为这种说法提供了侧面的佐证。5月，国内生产者价格指数(PPI)较2008年同期下降7.2%，这已是连续第六个月下降。若企业开工率因此降低，柴油销量下滑便不难理解。

　　与身在浙江的华津康处境相同的，还有上海的水泥罐车司机张军。

　　在2004年进入这一行业后，张军经历了整个房地产市场的起伏波澜，曾有过日进斗金的辉煌，然而现在，他却失业在家很久了。

　　“前几年，房地产市场十分红火，各地都在建楼，生意多得不得了，我的斯太尔运输车天天有活干。如何保证每个月2-3吨的柴油供应，是我当时最大的烦恼。”张军回忆说。

　　但2007年下半年，房地产突然熄火，张军的生意也开始一落千丈，无奈之下，张军只能将车停在家里，静待市场的转暖。然而一年多过去了，张军的生意始终未见起色。

　　虽然，2008年10月以后，很多石油公司的销售人员开始主动向他兜售柴油，价格甚至较国家牌价低1000元/吨以上。“但我从没想过主动去买油，我的生意还不知道在哪呢？”

　　中石化的难题

　　据前述中石化华东分公司内部人士透露，2009年，为保持64%的市场份额，中石化2009年的销售计划基本与上年持平，为1.25亿吨。其中，汽柴销售比大约是1：2，汽油约为4000多万吨，柴油8000多万吨。

　　然而，受柴油销售大幅下滑的影响，2009年1-4月，中石化的实际销售量却同比下滑了10%(其中，零售量更是下滑16%)，仅为3200万吨。中石化销售计划的完成前景，蒙上了阴影。

　　据这位人士透露，按地区分类，中石化在华北的销量下滑了11%，华东市场下滑14%，华南市场下滑了12%。

　　其中，下滑最为明显的是华东：江苏下滑9%、浙江下滑13%、福建下滑12%、上海下滑28%。

　　终端销售的不畅，也将影响中石化的原油开采、炼化等上游业务的正常运营。为了保证上游生产企业的正常运营，在近期举行的一次内部会议上，中石化董事长苏树林对旗下销售企业负责人提出了“要保持积极进攻的市场态势”的要求，以确保公司市场份额不致缩小。

　　“苏总要求，各省销售负责人每月必须召开一次、甚至多次研讨会，对前期与地方政府、兄弟单位、竞争对手的情况进行交流，加强与他们的沟通，以确保今年计划的完成。”上述中石化人士说。

　　高油价挑战

　　需求下滑尚未解决，新的挑战已然出现。

　　6月9日，NYMEX收盘价终于在7个月后重新站上了70美元/桶大关，达到70.01美元/桶。

　　由于6月1日国家发改委仅上调国内成品油零售价400元/吨，因此，随着国际油价进一步上涨，国内价格再次上调似乎已难以避免。

　　“可是国内成品油需求状况不佳，一旦价格再次上调，势必造成需求进一步萎缩，进而可能会影响整个经济的运行，我们完成任务难度会更大。”上述中石化内部人士说。

　　虽然，苏树林提出“要保持积极的市场进攻态势”，但这不可能在短期内根本改变国内的需求萎缩。无奈之下，中石化近期已多次向国际市场出口柴油。海关数据显示，2009年1-4月，中国柴油出口为138万吨，同比增长8.8倍。

　　虽然，5月的柴油出口量可能出现下滑，但上述中石化人士指出，这主要源于国内成品油价格上涨预期强烈、造成的囤油所致，并非国内需求出现了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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