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航自曝腐败案背后：航空业营销委捂票赚差价
肖夏
12月1日，中国南方航空[微博]通过官方微博确认，经公司内部审计发现并报案后，南航近日有四名员工被调查，南航正主动协助公安机关进行调查。此前有媒体于11月30日报道，有十名左右员工被警方带走，其中包括南航营销委两位管理层人士。
21世纪经济报道从多个渠道获悉，此次案件调查的重点是南航营销委和南航电子商务公司，案件涉及的员工不止四人，但涉案人士获利数千万的说法未能得到证实。综合多方说法，负责运价发布的营销委和负责机票直销的南航电子商务公司通过协作，将低价机票“捂票”后高价卖出，赚取差价从而获利。
与多家航空公司展开机票业务合作的权威人士12月3日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解释，这一类倒卖机票赚差价的操作模式并不复杂，实际上学习了票代钻航空公司定价策略的空子，但由于内部串通，因此触犯了相关法规。
多位国有航空内部和接近国有航空的人士2、3日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营销委普遍存在于航空公司，理论上出现类似案件的风险也在其他航空公司存在。这一“实权部门”在方便企业管理参与市场竞争的同时，也集中了经营多个环节的权力，腐败的空间相应而生。
南航自曝窝案
秦因对国内航空公司的客运业务结构、航线规划的优劣都很熟稔。而余思友先后在营销委和电子商务公司工作
南航人士12月2日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营销委被调查的消息11月28日前后就已在公司内部传开，其中包括营销委常务副主任秦国辉和副主任余思友。梳理两人履历可发现，秦国辉和余思友分别是从南航吉林分公司和南航电子商务公司调动而来，两人皆已接近退休年龄。
根据南航官方微博的说法，此次腐败案件是南航主动报告线索从而被警方调查的，不过其提到的涉案员工4人与此前报道的10人有所出入。有南航内部和接近南航的两位人士12月2日分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此次内部串通案件涉及层级并不高，但不止四名员工涉案，需要进一步案件调查。
上述与国有航空有机票相关业务往来的人士也认为，即使共同牟利的营销委和电子商务公司的人士不多，按照程序两个部门应该有很多人对同一部门的内部串通行为知情。
有与秦国辉共同出席会议的人士回忆，秦因在南航客运部门、分公司多年，对国内航空公司的客运业务结构、航线规划的优劣都很熟稔。而余思友先后在营销委和电子商务公司工作，对实现两个部门的协作方面可能带来了帮助。
南航营销委全名为市场营销管理委员会，成立于2005年。南航2010年的腐败案中，营销委运力网络部副总经理江晓中也曾涉案。
营销委在2007年和2011年进行了两轮改革，并从2011年开始增设了独立的纪检(监察)办公室。根据南航官网的信息，营销委每年开设廉政党课，涉及广州总部和35个营业部/办事处的200多名干部。
此次已知的另一涉案部门——南航电子商务公司成立于2003年，全称为南航易网通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这是中国第一批从事航空电子客票开发销售的公司之一，目前主导着南航网上机票直销的研发和运行。
目前南航是国内机队规模最大的公司。和屡次曝出腐败案件不同的是，在三大航中，南航因其企业战略获得一定积极评价，其在国际航线开拓、定价机制和机型引进方面一贯动作大胆。
截至今年前三季度，南航上市公司部分南方航空(600021.SH)净利润为22.16亿元，同比下滑三成，扣除人民币升值带来的汇兑收益后净利润下滑幅度更大。
实权部门联手技术公司：“手段并不复杂”
多位三大航人士一致认为，营销委是航空公司真正的实权部门
营销委在一些航空公司又名商委(商务委员会)，普遍存在于国内航空公司。这一部门涉及经营的方方面面，人员来自于航空公司内多个一般部门(销售、规划、客服等)，其地位却超越大多数执行部门。包括南航内部人士在内的多位三大航人士一致认为，营销委是航空公司真正的实权部门。
国内某航空公司要求匿名的营销委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解释，国内多数航空公司的企业内部管理复杂，航空公司设立营销委目的是为了协调各个部门的利益，让企业更好地参与市场竞争，因此在公司内部架构中有较高地位。“营销委的人从公司总部到地方办事处都有分布，职责既包括参与航线的规划、开通，也包括负责机票定价、收益分析、分析运力，甚至还要对接一线客户做市场销售。”这些具体业务部门在南航营销委架构中均有体现，让营销委获得了很多人力和话语权。
上述与国有航空有业务往来的权威人士分析，此次案件操作手段并不复杂：国内机票销售基本是销售时间越早、同等机票折扣越大的规律，营销委确定固定时间发布某一航线某一舱位的运价后，双方便利用电商公司的操作权限，提前两三个月预定折扣较大的子舱位机票，等到机票接近起飞时间时又将这部分机票放给市场，从而赚取其中的差价，“和票代发掘机票定价漏洞或者盗用大客户协议价的情况很相似。”
“这其中营销委因为是做运价发布的，又对具体哪些航线的销售情况了解，所以知道选择哪些机票倒卖有赚头。” 上述航空业人士说，“提前了三个月订的机票打折一般比较厉害，一张票赚几百元的差价并不是不可能。”据他的分析，由于公务舱和头等舱的票量较少，因此南航内部串通多是朝着经济舱全价票下手。
至于电子商务公司涉案的另一原因，上述人士认为南航的网络机票直销系统是由南航自主参与研发，而同行的其他公司多采取将机票系统外包给专门做直销系统的IT企业，其系统本身相对封闭，“要做手脚相对更容易”。
上述某航空公司营销委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营销委的客服部门在出票的过程中机场会发现票代盗用协议价或利用定价规则漏洞出票的情况，一般会将类似情况上报以堵上漏洞或者取消和票代的合作，本身负有监管机票销售的责任，因此此次南航营销委某些人士的行为相当于“监守自盗”。
上述与航空公司有合作的人士认为，国内机票定价和销售的规定如此复杂，以致航空公司本身的定价系统无法防止票代寻找定价漏洞，需要依靠人工排除，“营销委内部对机票定价的漏洞和特例反而最了解。”
不过来自国内另外两家航空公司的人士认为，营销委可以同时参与公司的战略到执行的多个环节，权力很大，因此设立营销委的航空公司理论上都可能发生类似的案件。
(本报记者孟岩峰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