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第二季

　　重庆啤酒：“疫苗门”里七宗最(下)

　　(央视财经频道《交易时间》)

　　摘要：如果不是重啤的“疫苗事件”，在普通投资者的圈儿里，知道王晞的人恐怕不会太多；但在业内，王晞算是小有名气。早在2005年和2007年，王晞就以研究团队的名义，成为“新财富最佳分析师”。在刚刚过去的2011年，王晞以个人名义，被选为“新财富医药生物行业最佳分析师”。说起来真巧，王晞领奖那天，正是2011年11月25日，这一天重啤创下了历史最高价；此前，重啤在年内的最大饿涨幅已超过了90%。当时站在领奖台上的王晞，应该是万众瞩目。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非洲草原的故事，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有一只小蚂蚁对同伴说，我用一只脚，就能把大象绊个跟头。同伴们听完哈哈大笑，不以为然。有一天，真有一头大象向蚂蚁们走来，小蚂蚁说，你们看着，我去把大象撂倒。看着小蚂蚁大义凛然、义无反顾的样子，同伴们开始相信了。但是，他们还没看到大象被绊倒，就看到了灭顶之灾。几天之后，小蚂蚁回了到巢穴，看着满地同伴的尸体，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兄弟们，对不住啊，俺没找到大象！

　　故事，本来就是故事，可谁又能说，故事不是现实呢。这不，现实中的重庆啤酒真就做了那只“小蚂蚁”，而且“自我感觉良好”地做了13年；而我们大家呢，也真是跟着相信了，甚至连基金在内的机构投资者，也都做了“事后诸葛亮”。

　　我来给大家念几份研究报告的标题：《重庆啤酒：橘子快红了》；《重庆啤酒：展望远大前程》；《重庆啤酒：长期还看疫苗》，这些报告最后给出的评级，大多数都是“强烈推荐”，可谓“态度坚决、观点鲜明”。这些极力推荐重啤的研究报告，都出自一人之手——兴业证券(微博)医药行业首席分析师王晞。从2009年开始，他一个人就写了30多篇有关重庆啤酒的研究报告，占到了整个重庆啤酒所有研报将近一半。

　　2011年11月24日，王晞发表了又一份题为《治疗性乙肝疫苗 II 期临床即将揭盲》的研报，给出的依然是“强烈推荐”的评级。这篇报告中有一段话，听着十分耳熟。他说，根据目前汇总的信息，我们认为该疫苗安全、有效，与现有治疗药物相比，具有副作用小、治疗效果持久、效率高等特点，将给广大慢性乙肝患者带来治愈的希望。这一研发平台的价值潜力巨大。怎么样，听起来，像不像某些后半夜播出的电视节目。

　　就在这篇报告发布的第二天，重庆啤酒的股价冲到历史最高点；第三天重啤停牌，第十三天，重啤发布了揭盲公告，股票复牌，股价跳水，一切面目全非。这篇报告，也成了王晞“吻别”重啤的最后谢礼。

　　事后有人注意到，就在24号和25号那两天，有高达17亿的资金，成功地逃离了重庆啤酒。以往，对于这种现象的结论，大多数都是“巧合”。可咋就那么多的巧合呢？

　　如果不是重啤的“疫苗事件”，在普通投资者的圈儿里，知道王晞的人恐怕不会太多；但在业内，王晞算是小有名气。早在2005年和2007年，王晞就以研究团队的名义，成为“新财富最佳分析师”。在刚刚过去的2011年，王晞以个人名义，被选为“新财富医药生物行业最佳分析师”。

　　说起来真巧，王晞领奖那天，正是2011年11月25日，这一天重啤创下了历史最高价；此前，重啤在年内的最大饿涨幅已超过了90%。我想，当时站在领奖台上的王晞，应该是万众瞩目。

　　就在这个颁奖仪式上，兴业证券还被评为“本土最佳研究团队”和“进步最快研究机构”。而“重庆啤酒疫苗”上“全军覆没”的大成基金(微博)，被评为“新财富最具慧眼基金管理公司”。

　　重啤疫苗神话破灭之后，王晞被投资者们戏称为重啤最卖力的推销员，是整个“疫苗门”事件里最能煽乎的人；而其他几位曾经力荐重啤的分析师，也都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质疑。

　　说句公道话，尽管王晞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但很多研究机构还是对重啤的疫苗，保持了相对冷静的研判。有媒体报道说，在王晞的背后还有一个姓马的人，他才是鼓吹“疫苗神话”的推手。由于我们没有找到这个人，因此无法给出明确的判断。不过，如果此事当真，那么我们对王晞的评价，就不仅仅是能力和水平的问题，而是职业操守的问题。

　　重啤疫苗神话破灭之后，王晞并没有沉寂，接连又发了60多篇研究报告，但他，再也没有提到过重啤。

　　就在2011年即将结束之前，王晞发布了《医药行业2012年度投资策略报告》，在正文的第一段，他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暗淡的2011年。

　　重啤，会不会已经成了王晞心头，永远的痛… …

　　让我们把目光，拉回到2011年的12月21日：已经连续九个跌停的重啤，突然在这一天迎来了戏剧性的一幕。当天，重庆啤酒的股价意外地出现了强势反弹，虽然以跌停开盘，但盘中却一度冲击涨停，单日成交金额高达27.8亿元。在有关“疫苗事件”的最终结果，还存在巨大变数的情况下，是谁，这么大胆呢？

　　重啤2011年年报披露的十大流通股股东，我们看到，刘明率领的大成基金在减仓，减了一千多万股；同时，有新面孔出现了，最大的一家就是它——泽熙瑞金1号。

　　泽熙的掌门人叫徐翔，人称“私募一哥”。徐翔这个人为人很低调，我只找到了这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根据相关介绍，徐翔年纪不大，70后，已过“而立”，距离“不惑”还有几年。可别小看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徐翔，有关资料显示，他有16年的股票投资经历，也就是说，他“玩”股票的时候，还不到20岁。现在，泽熙所掌管的资产超过了20亿元，是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阳光私募基金公司之一。

　　至于徐翔为什么会在此时大举买入重啤，我们不得而知，按常理，胆大之人之所以胆大，往往就在于他的“反其道而行之”。那么，泽熙加仓重啤又是在什么时候呢？我们来看看它的净值变化：2011年12月，重啤连续跌停的时候，泽熙的净值波动不大，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太大的动作；2012年2、3月份，泽熙的净值突然暴涨10%，此时重啤也恰恰反弹了55%。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可能现在大家最关心的是，泽熙还在吗？还是已经 “回家吃饭”去了呢？

　　投资者：大家对乙肝疫苗非常关注这个事件的进度，但是作为乙肝疫苗的佳辰生物的医药负责人，一个都没有到现场。所以说我希望股东大会完了以后，佳辰生物对这个乙肝疫苗的整个的进度，给我们一个详细的报表，让我们的股东彻底的了解它，因为它没来现场。

　　这就是重庆啤酒股东大会上，投资者对于疫苗项目及其负责人的质疑。作为重啤疫苗13年神话的主角，主管疫苗研制的佳辰生物，一直没有公开出现过，也没有对此回应过，堪称是“重啤疫苗门”里最神秘的人。当然了，这也是投资者质疑重啤，信息披露不透明的主要方面。那么重啤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重庆啤酒董事长 黄明贵：我们这次股东大会的召开呢，主要的议题是罢免董事长和聘请会计师事务所，那么关于佳辰公司为什么没来，因为本身我们公告的议题当中，就没有含这个事情。

　　怎么样？能说服您吗？反正是没说服我。第一，黄明贵所说的理由，太过于牵强；第二，佳辰生物里面的关键人物边疆，早就对媒体公开表示过，多年前就已经退出了乙肝疫苗的研发工作，而重啤至今就没有向投资者告知，这事难道不应该说说清楚吗？

　　董少鹏  证券日报副总编辑 ：在我们目前这个市场文化下，强制信息披露需要在常规的条款范围基础上，再进一步地扩大范围，针对特定的项目，比如这种医药的，包括一些其他的、过于专业的、大众不容易一目了然的，都需要进行专业性质的补充披露。

　　信息披露的神神秘秘，再加上大嘴忽悠，“重啤疫苗门”里最受伤害的人，就这么产生了。

　　重庆啤酒投资者：所有的东西，你们都理解成失败，谁告诉你失败了，我问你，谁告诉你失败。

　　记者：我是说如果，假设一下如果失败了。

　　重庆啤酒投资者：如果失败，我跟你说了，人类需要进步需要文明，在创新的道路上，不一定就是说，爱迪生也不是一蹴而成的，青霉素也不是一蹴而成，他在这个道路上，包括人生在道路上需要坎坷，不见风雨怎见彩霞呢？

　　这位持有重啤的投资者，在股东大会上碰到他的时候。重啤已经十个跌停了，但他还是对乙肝疫苗抱有希望。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坚持。

　　在去股东大会之前，曾经有个担心：十个跌停之后，投资者还能控制住情绪吗？但是当天的股东大会现场的情况，相对平静，并没有出现火爆的场面。在几位投资者的脸上，看到了平静背后的无奈。在经过十个跌停之后，他们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

　　重庆啤酒投资者：比如说在停牌之前，前两个交易日已经有机构出逃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机构在出逃，那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信息提前走漏的一个可能性。

　　从重啤股东户数和人均持股数量的变动统计。我们可以看到，2011年三季度末，重庆啤酒的股价在60多元的时候，它的股东户数不到2.8万户，但是人均持股超过了1.7万股。到了年末，重啤股价跌到28元，它的股东户数增加到7.4万户，比三季末上升了将近166%；人均持股却降到6500股。到2012年2月末，重啤的股东超过了11万5千户，又上升了55%；人均持股降到了4195股。

　　股东户数在增加，人均持股在降低，这说明什么呢？说明重啤股票的筹码，在快速地、大幅度地分散；换句话说，现在持有重啤股票的，已基本上是以中小投资者为主了。

　　董少鹏  证券日报副总编辑：对于机构投资者的监管要予以加强。看看谁在出逃，有没有这种同时预约好的出逃。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包括相关的账户，它就有可能掌握了相关的内幕信息。

　　在来来回回几个月的折腾中，中小投资者一次又一次地扮演了“站岗放哨”的角色，堪称“重啤疫苗门”里最受伤的人。

　　投资者：不是说要严惩内幕交易吗，重庆啤酒就应该好好查一下，保护中小投资者的利益

　　投资者：跟踪了很长时间，看了很多研究报告，却买了一家骗子公司，是自己失误了，认栽，但是公司本身肯定也是有问题的，管理层应该查查清楚。

　　重庆啤酒，就仅仅靠着“乙肝疫苗”这么一个概念，就“灌醉”了那么多人，而且这一“灌”，竟然“灌”了13年；各色人等、各种利益集团，围绕这个概念“翩翩起舞”，极尽“长袖善舞”之能事。到头来，也就是把中小投资者晾在原地，等着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这事儿，是不是该有人管管呢？可以说，在重啤疫苗门里，投资者最期盼的人，就是管理层。

　　欧阳泽华  中国证监会上市部副主任：对于重庆啤酒几年以来的重大信息披露，我们都进行了回顾和反思，总体来讲在形式上各项披露都是按照要求及时地做了相应的披露，现在就它披露的内容的真正性，如何给出一个权威的答复，因为这个乙肝疫苗一般人不懂，到底说到哪一份，因为它是生产啤酒的，这块到底有多大的空间，需要投资者要进一步分析、要关注。同时我们也看到，相关的机构投资者在里面也做了很大的投入，恰恰反映了机构投资者在信息披露方面，在挖掘深度方面应该还有更大的空间，这个方面也提醒我们下一步对于公司的信息披露，差异性有效性方面如何更大地加大力度，这个案例也可以给我们正在修订的年报准则提供很多的借鉴。

　　这是截至到目前，管理层对于重啤“疫苗事件”做出的，为数不多的回应。作为投资者，我想他们最希望看到的，不仅仅是回应，而是行动。

　　现在，被称为重啤疫苗“生死判决书”的最终报告，已经公之于众，按道理，这个长达13年的疫苗神话，也该画上句号了。然而，不知到大家注意到没有，就在这份报告里，重啤提出来了，还要对后续研究进行评估。难道这出戏还要演下去吗？

　　我们用大段的篇幅，梳理了“重啤疫苗门”里的七宗最。通过这扇门，我们看到了自己，也看到证券市场存在的一些顽症。当然了，对于这些顽症，能不能开发出来有效的“疫苗”来预防呢？会有的，也必须要有。只是投资者希望，打开药方一看，千万别就是那俩字：“挠挠”。 

　　记者调查，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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