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矿石谈判停摆之后：指数化定价不可避免
文/代欣
长协价谈判经历30年之后停摆，铁矿石指数化不可避免地到来。
3月29日，路透社报道，三大铁矿石巨头之一力拓集团表示，将逐步推行铁矿石月度定价的新机制。另一巨头必和必拓集团也在1月中旬宣布了月度定价机制，这距离三大巨头推行季度定价才不到一年。然而，就在3月8日，中国钢铁工业协会(下称中钢协)新任会长朱继民表示，未来中国铁矿石进口价格还将持续谈判机制。据朱继民介绍，去年中国对国外铁矿石的依赖程度达到62.5%。
刚卸任中钢协会长的武钢总经理邓崎琳3月7日却表示：“从2009年开始就是三巨头说了算，已不存在长协矿的价格一说了。”2010年，一年一谈的长协矿被三巨头摒弃，由一季一谈的季度矿取而代之。而2011年铁矿石谈判也被中钢协正式承认已经暂停。
长协价诱惑
2009年7月5日，上海。世界铁矿石三大巨头之一的力拓中国区首席代表胡士泰被逮捕。8个月后，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正式开庭审理，这就是名闻一时的“力拓案”。在力拓案的背后，国内各个钢企之间因为“长协价”而产生的扑朔迷离的利益纠葛也出现在大众视野。
长协价为何如此纠葛？其实，所谓长协价就是年度铁矿石价格。铁矿石谈判开始于1981年，即铁矿石供应商和消费商经过谈判确定一个财政年度内的铁矿石价格，价格一经确定，双方则依照谈定的价格在一年内执行。
谈判惯例是消费商中的任意一方与供应商中的任意一方就价格达成一致后则谈判结束，国际铁矿石供需双方均接受此价格为新的年度价格，即首发价格。且矿石供应商在与第一家大客户达成价格协议时都会许诺，在与之后的钢厂谈判时不会给更低的价格，钢厂也会许诺，不会接受其他矿山更大幅度的降价。
1995年以后无论是在亚洲首发还是在欧洲首发，都被全球普遍接受，这样，首发价就形成了所谓的长协价。
随着中国钢铁业快速发展，中国铁矿石进口量也一路攀升，2005年2月，中钢协和五矿商会通过了《铁矿石进口企业资质标准和申报程序》，审核后具有铁矿石进口资质的企业数量由523家锐减至目前的112家。拥有进口资质的大型钢企由于享受长协价，经常囤积居奇，将矿石高价倒卖给中小企业。
“无米下锅”的中小钢企要面对两大食利者——国外铁矿石巨头和国内各大拥有长协价的进口企业。他们大量囤积长协矿，进行长期倒卖，国内无长协矿资质的中小钢企，面对两大食利者无可奈何，只能依靠贸易矿，或者从具有长协矿资质的企业中购买。中小钢企进入长协矿的愿望一如几十年前无保障的农民想拥有城市户口，以吃到定量和有价格保证的“商品粮”。
但是，国内钢企因为长协价的原因，也分成了营垒分明的派别，利益的迥异也是后来导致中国在铁矿石谈判中败北的主要原因之一。
两年博弈战
到2009年，中国进口铁矿石数字飙升为6.3亿吨，占全球铁矿石海运贸易量的50%以上，虽然中国是最大的铁矿石买家，需求巨大，但中国在国际铁矿石谈判中却不具备举足轻重的议价能力。
2004年以来，由宝钢牵头代表中国钢铁业谈判，然而作为铁矿石进口大国，却在谈判中没有话语权，且铁矿石价格连年上升，宝钢的谈判被斥为“五连败”。面对如此窘境和舆论的压力，加之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世界铁矿石市场呈现出供过于求的局面。中钢协于是由幕后走向台前，直接主导铁矿石谈判，2008年11月14日，中方要求铁矿石价格回到2007年的水平上，即降价40%至45%。但为三大矿业巨头所拒绝。
随即，中钢协雷厉风行，禁止加价倒卖矿石，安抚中小钢企，要求会员钢企一致对外。面对僵局，2009年4月7日，力拓首先同意降价20%，被中钢协拒绝。但是，中国“四万亿”刺激计划后，前四个月中国合计进口铁矿石同比增长22.90%。5月26日，“首发价”终于在力拓和日本新日铁之间以33%的降幅敲定。中钢协宣布不会跟进。仍然坚持40%的降幅。6月2日，力拓发表声明，称又和亚洲的其他主要钢厂如韩国的浦项等达成了协议，后者均接受力拓和新日铁之前敲定的首发价降幅。4日，力拓宣布退出和中铝的交易案，谋求和必和必拓成立合资企业。中方铁矿石谈判难度进一步加大。9日，中小钢企与淡水河谷达成5000万吨的长协矿协议。
一家小钢企的负责人道出苦衷和愤懑，“具有长协资质的大企业经常把低价购进的铁矿石高价转卖给中小钢厂。要想避免铁矿石巨头绕道中钢协，与小钢厂签订长协合同，就要求我们从内部消除谈判后‘大钢厂享利、小钢厂垫底’的不一致情况。”
面对中小钢企的倒戈，10日，中钢协秘书长单尚华明确表示，中方绝不会妥协；中小钢企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与淡水河谷签订长协矿协议，即使达成了协议，也是废纸一张。15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回答关于力拓与必和必拓成立合资公司的相关问题时说，如果符合一定的条件，“两拓”案将适用中国的反垄断法。26日，中钢协要求处罚日照铁矿石交易中心。7月9日，上海市国安局证实，2009年以来，在中外进出口铁矿石谈判期间，力拓公司驻上海办事处首席代表胡士泰等4人，采取不正当手段，通过拉拢收买中国钢铁生产单位内部人员，刺探窃取了中国国家秘密。
8月17日，中钢协与澳大利亚FMG公司签订了为期半年的长期协议价，其中粉矿下降35.02%，2009年的谈判终于接近尾声。在整个2009年的谈判中，虽然中国有最大买主、存量大、稳定的国产矿自给率以及海外铁矿石权益的不断扩大四大优势，还是不敌两拓联手，加之韩日放水以及国内倒戈，2009年谈判不欢而散。
2010年度铁矿石谈判一开始，淡水河谷即抛出季度定价的要求。虽然季度定价遭到了中国钢企的强烈反对，但三大矿商却毫不让步。4月中钢协常务副会长罗冰生终于开口，表示国内钢企可以和三大矿商就铁矿石问题进行分别接触。这意味着，铁矿石谈判对我国钢企已经失去了实质性的意义。
2011年必和必拓公司决定，对大部分的铁矿石出口实行月度定价。刚刚卸任的罗冰生2月23日在北京表示实行近30年的铁矿石谈判机制正式结束。这也是中钢协第一次对铁矿石谈判暂停的官方表态。至此，在经过试探、博弈、拉锯、冲突之后，两年多的铁矿石谈判终于谢幕。
指数化未来
2011年一开始，中国被进一步卷入铁矿石期货定价市场。1月29日，印度商品期货交易所(ICEX)宣布正式推出铁矿石期货产品，成为世界上首家推出铁矿石期货的交易所，印度也因此率先迈出了将铁矿石变成强有力的金融工具的第一步。
2月26日，工业和信息化部总经济师周子学直言，当前迫切需要做好产业与金融的结合研究。“金融界只研究金融的问题，产业界只研究产业界的问题，裹足不前，那么中国钢铁工业的原材料市场就永远没有话语权。”
“铁矿石定价问题已远远超越了钢铁行业本身而构成了更大辐射领域，这也是三大矿山企业放弃长协价格而选择季度定价、月度定价以及指数定价的幕后动力。”中国国际经济研究中心宏观经济处处长王军对媒体说。铁矿石巨大的盈利预期吸引了大量金融资本注入，许多大牌投行已经进入到铁矿石领域，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铁矿石市场的金融属性。
王军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大矿山企业已基本上实�钟山(专栏)鹑谧时究鼐值男问啤Ｕ庑┙鹑诨拐莆樟顺汕贤蛞谠淖式穑梢郧崴刹僮菔谐 �
对此，一位钢铁行业研究人士认为，铁矿石像其他大宗商品一样，指数化的未来不可避免，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利用指数化来争取自己的利益，当然，现在最需要的是既懂产业又懂资本的金融人才。此外，加强钢铁行业的产业集中度，建立中国自己的资源保障体系也是当务之急。
然而，钢铁业资深人士刘加军认为，指数化不太好推行，铁矿石企业必须尊重钢企的意愿，钢企不愿意铁矿石指数化，这也是钢铁生产的连续性特点的要求。
(作者为钢铁业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