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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物流30年:下流社会上流梦
现代物流报 杨达卿
“在13亿中国人中,有3千万(货车司机)被人遗忘的弱势群——‘货车司机’当你考不上学,找不到工作,为了养家糊口,变成为其中的一员时、胃病、颈稚病、神经哀弱便开始伴随着你度过每一天。”
“当一辆车每月要交几千元的养路费,还一万多的贷款,一年二万多的保险和八万多车辆折旧费,运输中每天要忍受莫须有的各类罚款,平均算起来每天千余元的费用,就像头上有数座大山压着你,让你睡觉睡不着,吃饭不知香。”
这是一名广西货车司机2008年11月,在网上写的“一位司机的哭诉和期盼”。在交通运输行业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年之际,这些欲哭无泪的辛酸故事,在锣鼓喧天的赞歌中会不会被转瞬遗忘?在公路货运市场不靠超载超限营生的还有多少?
盘点过去三十年的价值更在于理性回归,帮助国内公路货运及物流企业走好未来三十年,乃至三百年。在塔型公路货运市场,过去相关管理者常自上而下俯视行业,却被浓抹艳妆的政绩蒙蔽。如果他们自下而上重看这个市场,会怎样?巨大的视觉落差:低层是由200多万公路运输企业3000万货运司机组成的弱、小、散、乱泥淖中的“下流”社会;高层是TNT、FedEx、世能达、嘉里大通等外资及少数国企巨头高端市场的“上流”社会。
2008年10月,四川省井研县一名货车司机李杰峰,给交通运输部和公安部等涉及管理公路货运的12个部委写了一封邀请信,“我愿意花2万元,请部委的领导跟我跑趟车,看看现在公路乱收费、乱罚款到底有多严重?看看货车司机的营生有多艰辛?”当然,截止目前,没有哪家部委派人跟这位司机体验艰辛。李杰峰还告诉大家,全中国95%以上的货车都在超载超限中生存。
也许我们公路物流相关管理者,更有必要了解公路物流市场,在改革开放三十年中的跌荡变化。知道这个低端市场的“下流”始于何时何处?如何对症下药?
始发站 畸形中诞生
这个时间大致从1978年到1987年。1978年的改革虽开始引入市场经济,可惜吸食了大量计划思想兴奋剂的长官意识,一再强奸年轻的市场经济理念,衍生出众多畸形儿。
公路货运业发展30年间,产生那么多患“侏儒症”的弱小散乱民企,和患“巨人症”大而不强的国企,得反思建国初重工业化留下的“重生产,轻流通”后遗症;反思公有制独步的经济体制,1978年,我国没有一家民营运输企业。国企高度垄断造成市场生态失衡,国企也缺乏活力。
不可否认计划经济在特殊时期的价值,但长官意志常与市场规律南辕北辙。即便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急刹车,这辆计划意识发动的大车惯性依然:国家“统购统销”的流通模式,不需考虑效率和效益,社会化运输被拒之门外。
首先,全民总动员后的脱缰之马。百废待兴下的建设首先需物资运输,但此期交通运力异常缺乏。1983年,交通部不得不提出“有水大家行船,有路大家走车”,“各部门、各行业、各地区一起干;国营、集体、个人以及各种运输工具一起上”。交通运输市场的率先开放。次年即1984年,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农民个人或联户购置机动车船和拖拉机经营运输业的若干规定》提倡发展个体运输。尽管人们对割资本主义尾巴还心有余悸,但国有、集体、私营的多元化市场开始揭幕。从影响看,其一,这些举措激活了市场,但没有门槛和标准地开放,类似放出没有缰绳的奔马。这为后来千家万户跑货运留下隐患;其二,能源、冶金、机电、纺织、化工、轻工等工业和商业系统企业纷购自备车,自营运输,形成日后“大而全,小而全”的自营物流模式,也形成后来运输物流服务供需结构的混乱——工商企业和各类运输企业都为抢食运输市场而争战。
其次,产业大脑跟不上大腿。在此期间,美国、欧洲、日本的公路货运业向现代物流业转型。1985年,美国物流管理协议会重新定义物流概念,推进公路物流标准化。而此期十年文革浩劫下的中国,专业人才和理论教育都处于断层,让陡然解禁的货运市场缺乏专业化发展和产业化引导。整个市场上大脑跟着大腿跑——搞研究的不如搞实践的。物流教育与物流产业实际脱节,造成日后物流业飞速发展却专才短缺。
再则,装备和基建两只小鞋。现代物流建立在标准化、信息化装备基础上。和西方公路货运市场不同的是,刚起步时的中国企业既缺基础设施支撑,更缺专业装备支持,骡子大马还是大部分地区物资运力主力军。1978年,全国民用载货汽车刚过100万辆,无重型、中型货车。因运力不足,全国近三分之一的加工能力闲置。据中国公路学会资料显示,“1978年,全国通车公路不到89万公里,65%以上是路面质量较差的县乡公路。”很多地方没通公路。此期全国尚无一条高速公路。
其次,政策监管欠前瞻性。其一,在综合运输协调管理上滞后,在欧美发展综合运输时,我国在70年代,交通部、铁道部和邮电部的邮政部分合组为交通部。但1975年,交通部与铁道部分开,邮电业务归还邮电部。部门权力切分使后来市场管理政出多门;其二,税费政策建设监管机制缺失:1984年12月,国务院作出三项决定,提高养路费征收标准;开征车辆购置附加费;允许贷款或集资修建的高等级公路、大型桥梁、隧道收取车辆通行费。这些税费政策就当时来说,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国家路桥建设资金不足的问题。但因相应监察制度建设缺失,造成后来公路货运市场“乱设卡、乱收费、乱罚款”三乱现象屡禁不止。直到2004年,我国才有《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运输条例》,但此后7个配套规章到2006年年底相继发布实施。而此时,全国27个省(区、市)都有地方性道路运输条例,各行其是不在少数。
公路货运企业诞生于畸形经济体制,又在一个畸形市场环境下发育。这是多数公路货运人在今日处于物流市场“下流”社会的初因。
在跑道 商潮滋养下
1988年到1997年,这个时期开始卸下重工业化的经济枷锁,商业潮(或称下海潮)像是“重生产、轻流通”经济发展模式的反省。重商主义抬头、商贸流通活跃,传统公路运输业随之闹春,公路货运人对物流认识开始从蒙昧到启蒙。
这个时期中国向全球制造业重心迈进,从社会建设到商贸发展都需要大量运力,而低门槛公路运输市场,刺激了很多人投入创业。商业潮卷来了市场金砂,也卷来了行业污水。现在,既然我们是从物流市场的“下流”社会看“上流”社会,就不必忌讳污迹。
第一,暴富的物流投机商。这期间国民经济生产总值年均10%,经济发展进入快车道,嗅觉敏锐的弄潮者涌现出很多暴发户。今日大型民营公路货运企业多中几乎90%以上这个期间起步,如华宇、大田、宝运等。很多货运商投机市场。胸无大志的爆发户驰骋在公路上,多为“创家业”,而非“创事业”。而国有公路货运企业高管,可能是走出前各省/市汽车运输管理局里的政客,关心政绩大于企业业绩。更糟的是这些企业人没有参照,计划体制和文革浩劫把商业文化整得面目全非。
非正常发迹路径怂恿了急功近利的心态。一些投机商因从政策灰色地带走来,原始积累里裹着羞答答的尾巴,直致生成产业资本内的阑尾,并让他们在后来有着“不上流”表现:逢上牛市,就闷头挣钱,不问品牌建设;逢上熊市,就变卖企业,甚至卷款蒸发,不问社会责任。发迹于这个时期的四川赫赫有名的“川运王”刘元宝,2005年8月携妻儿和客户的3千万元货款蒸发,受害人数达1000人以上。
第二,“黑白两道”的公路环境。这个市场有两样东西让货运司机胆战心惊。首先,收费站和税费弊政黑白道。此期我国兴建公路,收费站也随之兴建,而且取得举世瞩目的“成绩”:到2003年,全世界收费公路14万公里,其中中国就有10万公里,占全世界的70%。原交通部规定40公里设一收费站,有些地方政府更“勤奋”:高等级公路每20公里甚至更短路程就可设1个收费站。结果收费站成了寄生虫最繁衍的地方:京石高速公路自1987年建成后即已开始收费,在13年盈余近6亿元后仍坚持收费;北京机场高速公路在14年里则创下投资12亿收费上百亿的奇迹。物流基础设施投资在增加,产业政策奶水越来越多,但奶水里兑满三聚氰氨,吃出了结石婴儿,中国司机每年因为排队交费不知耗费多少时间。
其次是包括车匪路霸等黑势力。很多研究者对此都避而不谈。而黑势力滋扰却是全球公路货运市场的通病。看看美国黑色史诗电影《美国黑帮》中黑帮头目弗兰克发家史,也是一名货车司机从货运路上发迹史。对公路运输市场的从业者,乃至一些公路运输企业老总,对打打杀杀的事恐怕都心知肚明。曾是郑州最大公路运输公司恒业运输有限公司老总宋留根——资产2亿元的亿万富豪。以“消灭竞争对手肉体”称霸九州通衢的郑州市货运市场长达10年;曾在东北和广东称霸一时亿万物流大亨——万发物流董事长宋鹏飞,一直和东北黑帮老大刘涌争斗,终因故意杀人、贩运毒品等罪名锒铛入狱,并于2008年12月5日被判处死刑。
第三,家长式企业与长官式企业。在商业潮滋养下,国企民企纷纷膨胀,但膨胀的多是赚钱机器,而缺现代企业机制,更缺产业战略。因创业艰苦,很多民企靠三亲六故组成家族企业,任人唯亲的管理留下不少隐患;其次,国企家长式管理体制。此期间,全国各省/市汽车运输管理局等机构多改汽车运输总公司,他们拥有垄断资源,却鹅行鸭步,发展滞后。因为国企命运与发展方向是“市长”定,而非“市场”。直到1998年,交通部才与直属企业全面脱钩。1993年,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才开始全面启动国有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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