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系资金链调查：金融怪圈高压榨取企业利润

　　飞跃系素描：紧缩下生存

　　“不要为我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现在正在好起来。”在给中国缝纫机协会会长打电话时，邱继宝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和态度。“政府会帮助飞跃的。”邱继宝说，他打算放弃一些新开发的项目，集中精力只做家用缝纫机。

　　5月底突然爆出的资金链问题让飞跃集团当家人邱继宝一下子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此前，有消息称，飞跃集团欠银行贷款规模约为十亿元人民币，由于银行今年以来的紧缩银根政策，飞跃难以再从银行获得贷款，只能转向民间借贷公司寻求周转资金，金额上亿元。邱继宝由此陷入困境。

　　但是就在邱继宝和他的行业一筹莫展的同时，他周围的民间借贷经理们却越发活跃起来。一愁一喜，都源自银行的银根紧缩。

　　遭遇紧缩

　　“缝纫机行业的利润连百分之几都谈不上……”面对纺织工业协会2008年的行业平均利润不足2%的数据，中国缝纫机协会秘书长杨晓京只能苦笑。

　　杨晓京说，邱继宝一向温文尔雅。“站在他面前的无论是推销员还是服务员，他都会上前亲切地打招呼。”这样温文尔雅的人，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在缝纫机协会内部会议上唉声叹气。“他一再说，市场状况很不好。”

　　据记者了解，飞跃集团目前最赚钱的业务是出口欧美的家用缝纫机，然而受美国次级债危机带来的购买力下降以及人民币升值的影响，这部分业务下滑得非常快。

　　“像所有制造企业一样，低附加值的产品，必须保障一定的现金流，出口受阻、资金链断裂成为企业这一阶段的通病。遇到类似问题的绝对不止飞跃一家。”杨晓京透露。

　　而按照浙江企业的传统运作模式，“企业如果没有钱还银行贷款，就会向民间借贷公司借短期高利贷，等到申请到第二批银行贷款下来后，再还高利贷。”一位民间借贷公司经理程非非向记者透露，“当飞跃从民间借贷公司手中拿到钱后，归还了银行的贷款，可是，由于今年以来的银根紧缩政策，银行的第二批贷款却没能如期借给飞跃，这导致了飞跃的资金链断裂。” 程非非说，几家民间借贷公司也受到了牵连。

　　而在此之前，飞跃一直都是民间借贷者手中的“优质企业”。为了得知这些优质企业什么时候缺钱，他们和银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一旦有企业贷款到期，或者按照银行的规定很难贷到款项的时候，银行的业务人员就会把我们的联系方式留给他们。”程非非向记者透露了他们开发客户资源的方式。

　　有消息称，中国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农业银行和交通银行都曾贷款给飞跃集团，资金金额达到18亿元，而邱继宝的民间高利贷则高达上亿元。

　　民间借贷继续升温

　　服装加工商人楼敏曾是飞跃集团的客户，现在那些机器只剩下转手卖掉的价值。

　　2006年他花费600万元买的服装缝纫机和其他服装机械，现在同样由于出口不利，他关掉了工厂，设备只能卖掉，“今天上午，有人出价50万元，要把我600万元买来的设备买走。”楼敏十分无奈，“到现在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让楼敏希望全身而退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想把钱都放到程非非的民间借贷公司中去。“由他来操作，每月给我3个百分点的分成。这样也比我做衣服赚钱，而且不用操心经营。”此时，纺织行业平均利润不足2%。

　　还有一个客户已经急切地投入程非非的“怀抱”。

　　经营多年的服装企业已经倒闭的商人吕勇，把自己位于台州的别墅抵押给了银行，换取了接近100万元的低息贷款，随后吕勇把贷款交给了程非非。按照程非非所给出的利息提成，减去银行贷款的利息，吕勇已经连续3个月净赚2万多元。“开工厂还不如这样放放贷，好赚钱。”

　　程非非向记者透露，他把各个渠道收集而来的资金，注册成立合法的民间借贷投资公司，以最低4分利的价贷款给企业。“我们的行规是一定要贷款给有实业的企业，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程非非说，“这些企业都像飞跃集团一样，可以拿资产作为抵押。必要的时候，企业老板的夫妻双方都在抵押书上签字。”

　　而这些借贷的企业，“多是像飞跃集团一样，要归还上银行贷款，短期内周转一下，如果顺利，十天或者半个月就会还上。”

　　有消息称，飞跃集团的民间借贷利息为5分利。

　　做实业不讨好？

　　在民间借贷繁荣的浙江，随着传统制造业出口发展遇阻，做实业已经成为了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有越来越多的老板直接把钱投入到“钱生钱”的民间借贷市场。

　　“春节后诞生的投资公司就像雨后春笋，数也数不清。”程非非眼看着大量热钱的涌入，“各个投资公司之间相互竞争，借贷利息已经从8分利降到了4分、5分利。”

　　程非非也承认，“在整个链条中，实际上是钱从银行出来，转了几个圈，最后又回到了银行，银行和我们共同赚取了企业的钱。”

　　在这种金融怪圈高压下的飞跃集团，不得不向政府伸出了求援之手。日前，浙江省政府定下了拯救飞跃集团的基调，协调银行不再逼债，并继续向飞跃集团放贷，且由当地政府帮助解决部分资金。

　　程非非也承认，在浙江外强中干的企业越来越多。“贷钱给他们的风险也越来越大。所以我们把钱的份额分得小一些，贷的公司多一些，贷给每个公司的款项都控制在一百万元之内，这样风险会大大减少。”

　　中国经营报记者：索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