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娃哈哈与达能纠纷报道的感想

　  致敬之年度经济报道

　　2007年，达能与宗庆后面临着中国商业史上最激烈的一次纠纷。

　　在新闻领域有句话叫做不打无准备之仗。在2006年10月，当时传出宗庆后要退休的消息后，我就悄悄地盯上了这家企业。那时就隐约地意识到，宗庆后的强势与达能的野心将注定在未来某个时间段内会一触即发。于是我就盯住了这家发展日益强大但气氛却有些微妙的企业，与公司里的人士交往，与他们成为朋友，时刻了解他们的动向，即便是风吹草动。

　　2007年春节前后，我首先得知的是宗庆后设立了双账户，开始与达能分家，那时我就知道一场大战已经难以避免。于是通过详细的调查采访，在双方纠纷之初发表了第一篇文章《争夺娃哈哈 宗庆后设立双账户欲踢掉达能》，将宗庆后的双账户之事爆了出来，据说娃哈哈为此曾经把官方网站的报账系统关闭了2天，因为他们怀疑记者可能会通过这个系统获得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之后，我一直关注着这场纠纷，关于达能与娃哈哈纠纷的报道我一共做了20篇左右。随着我对纠纷了解的深入，我开始考虑这场纠纷的最深层次原因。

　　范易谋与宗庆后的纠纷从表面看，是一个合同的纷争，是一个商标归属的争论。实质在于利益归属，在于利益的流向发生了偏离。

　　当宗庆后逐步看清了达能的最真实意图时，宗开始不断出击，在合资公司之外，同样利用娃哈哈商标的非合资公司开始大肆扩张。而且非合资公司合作对象也在逐渐发生变化，通过改制，由宗氏家族控制的非合资公司逐步在代替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与达能的合资。

　　因为非合资公司的利润要打入另外一个帐户，顺着这条链条，隐秘在非合资公司的离岸公司开始现身。达能开始反击，当他们再次欲以51%的股权收购这些非合资公司时，遭到了宗庆后的拒绝。达能于是翻出了当年签署的娃哈哈商标转让合同：商标纠纷由此而来。

　　我开始真正地走进双方纠葛的幕后。

　　在完成《达能与娃哈哈纠纷真相》这篇特别报道的过程中，我每天都与纠纷双方进行接触，他们有双方的高管、中层干部、律师、工人甚至门卫，还有众多工商系统的人士。其中查阅各地工商资料是一个高强度的体力活，在一些律师和工商系统好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完成那些似乎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娃哈哈海外离岸公司、娃哈哈改制公司股权结构图整理出来，制出一个“作战路线图”，有点像战争中的“作战地图”：根据每天的进展进行标注，而且根据新的变化，逐步确定作战路径和目标。

　　就这样，经过两个多月的艰难调查，《娃哈哈与达能纠纷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在这次真相的调查中，我们做到这么几点：第一，纠纷双方的领军人物同时接受本报独家专访，他们将纠纷的原由娓娓道来。第二，纠纷双方向我们开放了所有当年谈判的原始合同，我们从中找到纠纷最原始的记录。第三，我们走访了多家省市工商部门，35家非合资企业以及39家合资企业的股权结构，娃哈哈集团的改制情况赫然在目。第四，我们邀请了部分权威专家，对这次纠纷的意义进行了权威的解读，这些解读将使我们从更高层面、更深层次理解这起纠纷。

　　在《达能与娃哈哈纠纷真相》发表之后，日本的NHK电视台在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们，和我们进行了交流。日本NHK资深导演片刚利文在了解我们报道之后这么说道：“当别人在大谈特谈的时候，你们选择了用数据来说话，用真相来代替夸夸其谈。”

　　我做这场纷争的报道，是想带给中国企业一些启示：加入世贸组织后，当中国企业真正与狼共舞时，我们怎样在国际公认的规则中做到“适应规则，利用规则，建立自己的规则，并用规则抑制规则”？

　　这是我们报道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