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吕梁断臂治污之后

　　记者 陈宜萍 通讯员 周琳 郝安生

　　金秋时节，驱车自太原南下，如果不是东川河畔略带黄土的山丘和人民银行吕梁市中心支行那块醒目的匾额，你一定会以为是到了美丽的江南：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明媚的阳光温柔地洒在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和绿茵茵的草地上，微风吹过，一派秋高气爽。然而，这里的确是曾经的污染重灾区、昔日的国家贫困区。

　　自2006年5月实施“停贷治污”以来，人民银行吕梁市中支与各金融机构进行了不懈地努力，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和相关职能部门的协调配合下，出重拳治污减排，使吕梁市的环境有了极大改善，罕见的蓝天白云重回人间。

　　上下齐心成绩斐然

　　在吕梁，有这样两个故事流传甚广。一个是某县征兵活动中，所有适龄青年无一人被征入伍，原因是体检均不合格，肺上都有毛病；另一个是说该市城建局某官员在北京一家

医院治病时，主治大夫指着他的X光透视效果对实习大夫说：“看，这就是典型的井下工人肺矽病。”故事在吕梁不胫而走，人们调侃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曾经，吕梁市下辖的柳林、中阳等几个县的婴儿先天畸形率高得吓人。吕梁市环保局2007年1月份对吕梁全市工业污染排放总量统计显示：吕梁市共有工业企业965家，2006年这些企业的主要污染物二氧化硫排放量为40.6万吨，超目标值3.6倍。这其中还有不在册的违规企业和未进行统计的排污情况没有计算在内。

　　然而，这一切正在发生改变。

　　据人行吕梁中支于敬礼副行长介绍，今年以来，各级政府对环保不达标和违法排污企业实行了“三停”和“关停取缔”的强制性措施。山西省第一批“停电、停贷、停运企业”涉及吕梁市的有86家企业，涉及资金8494万元，在公共财政反哺有限的情况下，许多地方自筹资金或者自掏腰包，解决治污环保资金问题。到今年6月底，吕梁市中小企业担保公司资金达6000万元，共办理担保1900万元。其中为企业办理担保贷款1400万元，主要用于煤焦企业的环保改造项目。

　　吕梁市农信联社主任薛应基告诉记者：吕梁市政府首批关闭取缔的违法排污企业涉及175个，在这些企业中，涉及农村信用社贷款的共有9个县51户企业，贷款金额2.7亿多元，占到8月末全市农村信用社各项贷款余额102亿元的2.7%。

　　截至2007年8月末，在“三停”和“关停取缔”企业中涉及信用社资金的有冶炼、焦化两种行业，贷款金额2.7亿多元，其中不良贷款2.1亿多元，占比77.4%，冶炼行业涉及28户，贷款余额1.2亿多元，欠息金额3200多万元，预计形成损失金额3800多万元；焦化行业涉及23户，贷款余额1.5亿多元，欠息金额1800多万元，预计形成损失金额6200多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企业在当地经济发展中曾经起过积极的作用，当初报批的各种手续也都齐全，然而由于污染环境加剧，不得不关停并转。比如，今年3月在青银

高速公路开通后，在省环保局的要求下，青银高速公路吕梁段沿途的四家煤焦企业不得不关闭。记者特地来到青银高速公路边，看到已经关闭的那四家煤焦企业已是一片废墟。“涉及到农信社的信贷损失有3000多万元呢。”于敬礼颇有感触。

　　位于孝义市的红塔煤焦有限公司是曾经的污染大户，也是如今的治污模范。该公司任成斌副总经理告诉记者：“去年年底以来，我们已经投入6000万元治污，刚建设的污水处理和二合一地面除尘脱硫设施已经在运行，现在的情况确实好多了。”

　　孝义市农信联社理事长张承杰颇有感触地说：“红塔公司自2005年投产以来，可以说是限贷排污的最好例证。我们原本打算向该公司贷款授信额度2000万元，后来因为污水处理净化系统不达标，贷款授信额度减为1100万元。该公司已经改过并多次投资建污水处理系统和除尘系统，还捐资在周围建了学校和养老院，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停贷治污’的成果。”

　　在吕梁市中吕煤焦有限公司，记者看到了先进的污水处理厂、备煤系统和煤气净化系统组成的三维一体的企业治污平台。

　　该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常荣秉告诉记者：“2007年1月中旬国家环保总局来人视察，要求我们整改。从2月12日停产整顿，再到28日恢复生产，短短16天时间，我们就完成了环境达标。目前污水处理厂和备煤系统正在运转，利用先进的A2P系统，每小时循环处理150立方米的污水，煤气净化系统建设已经完成。这些先进的设备，让你们身在厂中不会闻到任何刺鼻的气味。”

　　在“停贷治污”的《通知》政策下，各商业银行普遍动手早、成效较好。建行吕梁分行施国强副行长自信地说：“股改后，建行贷款的门槛提高了很多，我们也在此前和当时剥离过一批贷款，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限贷治污’。目前的不良贷款率仅为2.5%。”

　　“我们中行的情况和建行差不多，在停贷治污方面进展比较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由于新政策准入门槛比较高，基本圈定为大型企业，小企业比较少。另外，在2003至2005年我们也陆续退出了一批中小企业，经历了股改的消化，我们已经能够平静地适应停贷治污政策。比如东义煤气集团我们就退出了2000万元贷款资金。”中行吕梁分行高星副行长面露笑容地说。

　　喜中带忧征途漫漫

　　政策性风险、市场风险和操作性风险是所有金融机构共同的风险，在吕梁市金融机构同样普遍存在。金融机构在处理停贷治污企业时，必须承受政策性风险带来的结果。

　　山西省政府“区域限批”政策实施以来，吕梁市先后关停取缔了191户环保不合格企业，由此造成银行贷款损失6亿元以上。预计2007年吕梁市将直接损失GDP23亿元，影响财政收入6.5亿元。据人行吕梁中支刘贵斌行长介绍，2006年底吕梁市金融机构在煤焦企业的贷款总额高达47亿元，占到全部贷款额的27%，据对吕梁市所辖的交城县10户“三停”企业调查，到2006年末，在本地金融机构贷款余额3.3亿元，由于企业银行贷款占其流动资金的三分之二以上，因此“三停”政策实施后，银行将成为最大的风险承担者之一。

　　“以离石区的东义煤气集团为例，这家企业共向建行贷款6480万，然而由于其环保不达标，已经要求其拆迁，目前在暂时找不到替代企业的前提下保留该企业。同样的情况还有龙虎水泥公司，2890万元的贷款和567万元的欠息，让我们颇为头疼。”建行施国强副行长说道。

　　经过一年多的整治，吕梁市的环境状况得到较大改善，很多污染严重的地方也明显好转。但同时，这场被称为“壮士断臂”的治污行动，也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根据估算，整个山西省将为此付出近1000亿的GDP损失。一批依赖煤焦产业的人面临失业，“断臂”之后的山西如何面对这些新问题呢？

　　去年以来，山西已经关停污染企业4000多家，对于很多多年从事煤焦产业的人来说，关停企业就意味着失业。对此，金融机构责无旁贷。山西还筹集6个亿建立了一个淘汰落后产能退出基金，给予关停企业适当补偿，同时帮助他们转产，因为对于每个企业来说，关停就意味着几千万的投资付之东流。而山西在治污过程中所付出的GDP损失更是令人关注。为此，农行吕梁市分行办理下岗职工再就业小额贷款500万元，使近300户下岗职工得到扶持。

　　山西省以煤炭资源丰富而著称，在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舞台上扮演着

能源和材料工业基地的角色。长期以来山西为全国的能源发展做出了贡献，但同时也因此而付出了巨大牺牲。这种牺牲的突出表现就是当地的生态环境遭到破坏。

　　“在全世界十大污染城市排名中，我们山西临汾市榜上有名，而且排名第三。”陪同采访的于敬礼显得有些无奈。

　　尽管最近两年山西省在调整产业结构，淘汰落后产能方面取得了明显成效，但节能减排的压力仍然很大。今年以来，省委、省政府把淘汰落后产能、节能减排和整治生态环境作为落实科学发展观、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突破口和工作重点，继前不久设立百万元环保重奖之后，又发起节能减排攻坚战。

　　谈到吕梁市“停贷治污”企业所涉及的信贷资产保全问题，人行吕梁中支刘贵斌行长自信地说：“我们将采取多种措施实施清收，保全资产。一是对关停企业中应受偿部分落实专人催收，将应受偿的全部落到实处，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二是对其他资产，特别是不良贷款应从以下几方面加大保全力度。实施政策贷款政策收，人情贷款人情收，责任贷款责任收；涉及政府官员的贷款，恳求人民政府协助收；对那些有钱不还，故意拖欠的贷款户，一方面通过征信系统向全社会公示，一方面运用法律武器依法清收。”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经过各方协调努力，治理环境污染，吕梁这一革命老区、资源富区将会焕发新的生机，以青山绿水的姿态树立山西乃至全国发展新区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