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曹开虎 刘翔 木茗 呼和浩特 北京报道

　　内蒙古呼和浩特奶农郭红兵养了5头奶牛，最近他“做梦也想自家的牛奶能卖个好价钱”。当听到《华夏时报》记者转述有关“乳企自律终端促销”的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奶价如果可以涨点，贷款就可以早点还了。”　　

　　“反倾销”首次自律

　　7月23日，在北京地区销售量靠前的蒙牛、伊利、三元、三鹿、光明5大乳品企业率先在北京落实《乳品企业自律南京宣言》(下称《宣言》)，取消捆绑销售等有倾销嫌疑的行为。

　　据中国奶业协会刘成果理事长介绍，这个《宣言》早在6月21日就在中国奶业协会年会上签署了，7月10日，中国奶业协会会同14家副理事长级成员企业在北京召开了落实《宣言》会议，制订了具体落实的实施方案：取消所有涉及乳与乳制品产品的捆绑、搭赠销售行为；禁止低于成本价的倾销行为，取消特价、降价销售；对于特殊的临近逾期产品，其销售价也不得低于成本价。实施方案选择北京、哈尔滨两个乳品消费市场比较成熟的大城市作为试点城市，从7月23日开始执行，在取得经验的基础上再在上海、广州、成都等国内大城市逐步扩大实施范围。

　　　就在《宣言》实施的前两天，各大乳企展开了最后的疯狂促销活动，市场甚至一度出现抢购行为，“原先一箱赠4包的，变成了赠送6~8包”。

　　7月23日，5家大型乳品加工企业如约执行了既定的方案。记者在北京各大超市看到，原先捆绑在奶箱上的赠品已经很难见到。在北京CBD地区的沃尔玛奶品销售专区，只有一家品牌还在捆绑销售。这家名为新疆麦趣尔纯牛奶的产品，并不在上述签字的14家公司范围内，现在它的每箱奶仍旧赠送4包。

　　行业窘困真相

　　“这次行动不仅仅‘取消促销’那么简单，”著名乳业专家、原中国奶业协会副理事长王怀宝在接受《华夏时报》采访时表示，“奶产业里的问题，也已到了猪肉行业一样严重的地步，只是目前市场的反应没有像猪肉那么明显和激烈。”

　　据了解，目前在全国各地，牛奶买5赠1、买4赠1，甚至买1赠1的现象依然非常普遍。

　　针对目前市场上“奶比水贱、促销风行”的“乱象”，王怀宝分析，“这是一种扭曲的、变态的市场现象”，“是市场表面繁荣的假象，迷惑了我们的眼睛”。

　　“乳品本来就是一个微利产品。在中国，一般产品的利润率在15%-20%，但是乳品只有5%，”王怀宝认为，“即便市场占有率最大的伊利、蒙牛也是如此，虽然他们的销售额很高，利润却比较低，根本经不起‘买一赠一’这种极端的促销，都在‘亏本赚吆喝’。”

　　王怀宝的观点得到了一位接近伊利、蒙牛高层人士的认同。据他透露，现在市场上销量最大的是保鲜奶，其实不赚什么钱。“利润率也就2%。”

　　“比如利乐枕奶，买5赠1就有亏损，而有些企业还买3赠1、买1赠1，亏损都有四五角钱了。”中国奶业协会有关人士对记者说。

　　上述知情人士透露：“目前伊利赚钱的产品主要是奶粉和金典这样的高端奶，蒙牛同样如此，赚钱的部分主要是奶粉和特仑苏。”

　　“但市场却没有体现出来这种窘境，一些机构和部门，还有消费者、养殖户都被这种市场繁荣的促销假象迷惑。”王怀宝披露，我国乳品企业虽然众多，但是目前只有1/3的企业盈利，而且都是大企业，1/3的中等企业保本，还有1/3的企业亏损。

　　在北京代理销售某知名奶业乳品的经销商老杨对此就深有体会。

　　此前，他代理的乳品利润率在10%~20%，如零售1.5元一盒的酸奶，批发进来的价格是1.2元。“但是现在生意根本不好做，上级批发商给的任务太多，有的时候都完不成任务，就只好捆绑促销了。”老杨说。

　　“如果这种不计成本和不顾产业利益的低价倾销行为继续下去，势必会形成恶性循环。”王怀宝不无担忧地说，“现在已经出现倒奶杀牛这种极端做法了，如果奶农把牛杀了，不养了，哪儿来的奶？”

　　自律“时空”悬疑

　　“奶协倡议取消捆绑，是想将真相告诉消费者、管理者和奶农，把事情真实地反映出来。”王怀宝认为，这是为了拯救整个行业、保持奶业健康发展的一个重要举措。

　　但是，“自律行动”目前在各地奶协尚未达成全面行动的共识。

　　江苏省奶业协会秘书长刘敞告诉记者，“目前江苏还没有可以发布的消息”。

　　四川省奶协秘书长李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则表示，因四川受雨灾严重，目前正在救灾，无暇顾及落实《宣言》的事情，“我们会根据奶协的安排落实”。

　　“我们正在和地方联系，下一步将在国内一些大城市陆续展开落实行动。”中国奶业协会有关人士透露，截至目前，除京、哈之外，还没有其他的城市提出落实《宣言》的实施时间表。“我们不是政府，也不能采取法律手段，一切还靠企业自律。”

　　与此同时，业内人士对《宣言》是否能在全国落实、乳品企业能坚持多久也持观望态度。

　　经销商老杨就有这样的疑惑。他对记者解释，每级批发商都有任务，因此“批发商经常有‘盲报’的现象，譬如其本来一个月只能卖3000箱，为了多拿奖金，就向上面报3500箱。卖不掉怎么办，就促销。时间长了，就积累了一批临近逾期的产品，这部分产品不促销，肯定不好销售”。

　　石家庄三鹿集团公关部马部长认为，该计划的实施值得期待，这样企业利润一方面用于支持奶源基地建设、提高原料奶的收购价格，另一方面则可用于企业的基础研发，提高产品质量和服务质量，更好地与国外企业竞争。

　　“自律宣言内容很好，但相关企业的执行不一定能始终贯彻。要真正净化乳品市场，规范秩序，必须要有严格和完善的立法和执法监督，乳品企业自律宣言只是道德规范，绝不能替代或弱化法律手段。”东方艾格高级乳业分析师陈连芳说。

　　而据中国奶业协会人士透露，目前又有几家企业表示出了想加入该《宣言》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