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亿霖疯卷16亿元真相

　　本报记者对话亿霖传销幕后操盘手、办案民警——

　　本报记者 侯莎莎

　　短短2年时间里，打着“托管造林”的幌子出售林地，从全国2万多群众手中卷走16.8亿元，造就了5个千万富翁——随着被警方查封，亿霖木业集团的传销神话虽然破灭，但被称为“经济邪教”的传销再次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很多人好奇，形形色色的传销近年来屡屡被媒体曝光，为何亿霖仍能如此招摇过市？为什么那么多人落入泥沼？近日，记者分别走访了办案民警，以及羁押于北京市看守所的亿霖幕后操盘手赵鹏运等3名关键嫌疑人，探寻亿霖骗局背后的谜团。

　　狱中想到传销林地

　　“我觉得植树造林是好事啊，除了自己赚钱，还为国家绿化事业做了贡献。”拿出30多万元从亿霖公司购买了林地的一位退休老干部这样说。而他这句话也说出了众多投资者最初的想法。

　　在亿霖的宣传材料上，记者还曾看到过这样的话语。“中国的木材资源业已濒临枯竭，而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我国对木材的需求量却在急剧增加，我们现在每年投在进口木材上的用汇量相当于新建一个三峡大坝……”一些来看过亿霖宣传材料的老干部，甚至当场痛哭流涕，立即回去取钱购买了林地。

　　赵鹏运说，亿霖传销林地的最初构想是他在服刑期间想到的。出狱前一年，一个以前传销队伍的部下探监时给赵鹏运带来了“现在林业发展势头很猛”的消息。

　　“其实，我至今都认为，国家林业改革的政策绝对是好的，只是被传销人员歪嘴和尚念错了经。”赵代红坦言。

　　员工都被疯狂宣传忽悠晕了

　　2004年初，几乎是一夜之间，“合作造林，首选亿霖”的口号，不知疲倦地占据了电视、报纸的黄金时段和版面。客户出钱，公司帮着种植、管护、销售林子，这一“托管造林”的概念被灌输到很多人的脑子中。“我们的广告在电视台反复播，去年初，报纸上的宣传也铺天盖地。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被抓前已经做到销售部长、手下有300余名业务员的王书兰说。“我们还有细致的宣传文案，什么是合作造林，每亩地收益多少，都一目了然。”赵鹏运对其宣传攻势津津乐道。

　　亿霖的内部杂志定期大肆宣传公司的飞跃发展。就连亿霖的员工，也在反复的宣传中迷信于公司的

　　高额收益＋贴身帮助

　　王书兰是2003年底从《精品购物指南》上看到亿霖招聘招商广告的。“投资几万元，轻松做老板”的宣传语打动了这位前小学数学教师。辞职后在日本游学几年又回到国内经营西餐厅的王书兰从广告中，仿佛看到了很好的投资前景。

　　王书兰投资购买了20亩林地成了一名销售代表，最开始发展亲戚为下线，后来升任销售主管、销售经理、销售部长。警方初步认定，作为元老，王书兰在亿霖获得的非法所得超过200万元。

　　王书兰说，每当一个人来到亿霖，马上就会有人“贴身帮助”，无论听课还是上厕所，都寸步不离，防止与其他人交谈被“传染”，也就是说防止业务员的说法互相对不上。

　　亿霖的“培训期”一般是7天，除了一天安排到河北参观“示范基地”外，其它的时间都要听课。

　　“项目会”上，讲师的讲课内容包括林业改革的背景、沙尘暴的危害、投资的收益等方方面面，接下来，业务员们会用一张纸和一支笔，一遍又一遍地计算着投资者7年后的“美好未来”。在看守所里，王书兰又为记者算了当初算过无数回的这笔账——速生杨7年可以成材，投资3980元购买一亩已经生长了两年的林地，5年后可保证出材15立方米。按照每立方米700元的价格，每亩地可获利6520元。花不到4万元购买10亩林地的话，5年后就可以获益6万多元，收益率超过100%。

　　销售队伍两年暴涨6000人

　　警方介绍，来亿霖咨询的人被分为四种:第一种，年岁比较大，曾有过一定的职务，有钱，有关系，觉得要为绿化尽一份力；第二种，有钱有关系，但对造林兴趣不大；第三种，一般退休职工，无职无钱，但口才好，有一定的宣传能力；第四种，下岗工人，纯粹是为了找份工作。

　　第一种人，一定要“拿下”；第二种人，则要帮助他们提高造林的兴趣；第三种人，则要利用他们的口才发展更多的人；对第四种人，基本上放弃。

　　从2004年到2006年的短短2年时间里，亿霖公司从最开始的十几名骨干，迅速发展，至被查封时，仅任销售部长以上级别的高管就达117人，而销售主管和销售代表的数量一时间难以统计。“大约有6000人左右。”办案民警说。

　　“其实，这就是一种传销行为。”谈起亿霖经营的性质，赵代红毫不避讳。“传销就像一条疯狂行驶却偏离了航道的船，只要开始航行，就连舵手也根本控制不了它的航线。”

　　“被抓前，我已经努力在缩小公司的规模了，销售做得太快，管理能力根本跟不上公司的发展。”急速发展，让赵鹏运也开始感到害怕。

　　亿霖究竟造了什么林？

　　“亿霖的确是有一部分林地，但却与他们承诺的以及投资者在河北示范基地看到的样本林大相径庭”。

　　警方调查显示，亿霖集团在河南某县办理了近15000亩林地的林权证，然而实际上有一半林地的树已经死掉；而他们在四川某地购买的18000亩林地，一直没有取得林权证；而其它一些林地，按照林权证上的地址，有的实际位置竟是一片湖水，有的林地在种植两三年后，树苗还不如旁边的野草高。

　　相关部门证实，从国内现状看，速生杨树每亩最多成材8至10立方米，基本不可能达到亿霖许诺的15立方米。而且，亿霖的林地管护队伍至多不过数十人。“有的林地一年多过后再去看，竟然发现林子都被羊给啃了。”赵代红说。

　　按照我国目前的林业法规，每年砍伐树木的数量、种类等，国家都有规划，各地都有相应的指标。“退一万步讲，即使亿霖的林子都长起来了，如果没有指标，这些林地也是禁止砍伐的。”民警说。

　　4.5亿元成了传销提成

　　“生意最好时，投资者都得排队交钱。”王书兰说。赵代红也介绍，“每天数钱都数到很晚。因为涉及到领取当天提成的问题，一些和收款员关系好的业务员甚至走后门让自己的客户插队交钱。连我的朋友，都拿着几百万元现金来走后门买林地。”

　　那么，巨额的购买林地款到了哪里？

　　据王书兰介绍，普通投资者购买林地10亩以上，就可以成为“销售代表”，购买或销售30亩以上，则可成为“销售主管”，再向上是“销售经理”、“销售部长”，从而形成一个4级的金字塔结构。

　　每销售一亩林地，从销售代表往上，逐级可以获得提成，但每个人获得的提成数字绝对不允许互相透露。王书兰说，她当销售代表时，每卖出一亩地，可提成100元，当了销售部长后加到了140元。

　　警方调查，在亿霖案件涉及的16亿余元资金中，共有4.5亿元作为提成，被发给了各级营销人员。

　　另据调查，赵鹏运在办亿霖公司的两年里，购买了价值700万元的

　　警方全力追缴赃款

　　与正当企业不同，亿霖的大笔资金直接进入了公司高层以个人名义开设的银行账户，以躲避监管。警方介绍，仅赵鹏运的个人账户就达百余个，警方需要调查的银行账户最多时达到近2000个，使得警方不得不动用近千名警力。

　　市公安局经侦处负责人透露，已有40多名亿霖骨干被采取强制措施，其中22人被批准逮捕。目前警方的主要工作是全力追缴“亿霖”案涉及的赃款，尽可能帮受害群众挽回经济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