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首家民营飞行学校探秘

　　本报记者 常怡 石家庄、北京报道 2个基地、31架最先进的教练机、62名全外籍教员、242名未来的飞行员组成了中国民航历史上第一家民营飞行学校——北京泛美国际航空学校(下简称泛美航校)。

　　“真的很难。”该校董事长兼校长李维艰回忆，“从创办到招生，步步都难。”李是泛美航校的创办人之一，2002年底以前他曾经是中国海南航空公司的CEO。这家学校于2004年 1月14日正式注册成立，注册资本为6000万元人民币，4家股东全部是自然人。

　　在泛美正式运营之前，民航业内几乎没有人相信它能真正运转起来。因为它面临着空域的严格限制、机场起降费用高、小飞机的高额进口税、航油供给、市场不认可、安全问题等太多的困难和挑战。

　　“按照我们首任校长美国人Charles W Glass的话来说，这里没有任何创办航校的条件。”该校董事李之耘告诉记者。Charles W Glass曾经是著名航校美国泛美国际飞行学校的副校长，2004年5月开始担任北京泛美航校校长，2005年11月返回美国。

　　然而，泛美却一步步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2004年2月，泛美航校与河北机场管理集团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获准使用石家庄正定机场作为飞行训练基地，并建设各项教学、生活和运行保障设施。同年5月民航总局批准了泛美航校60架DA40、42飞机的采购申请。三个月后，泛美分别与海航、东航签订飞行培训委托合同，有了第一笔订单。2004年11月，飞行训练所需空域、航线等得到正式批复。

　　去年4月，泛美航校800-610-0040招飞热线正式开通。随后2005年第一期航线运输驾驶员执照标准课程班正式开课。到目前为止，泛美已经拥有五期242名学员、31架先进的DA40、42教练机。它的第一期学员将在今年6月正式毕业，随后便会进入海航和东航工作。

　　目前，泛美成了2003年民航总局首批批准筹建的三家民营飞行院校中惟一开始运营的航校。

　　从整形外科

医院到航校

　　在大多数人看来，泛美航校从成立到有了第一笔订单充满了太多的偶然性。李维艰戏称泛美的管理团队都是“二百五”，而他认为自己就是这个团队中最大的“二百五”。“我们这个创业团队，没有一个人是问清了自己的职位、待遇后才来的，都是当听说将创建泛美这样一个国际航校后，就不顾一切地参与了进来。”李维艰说。

　　令人吃惊地是，据透露，在决定参与创建泛美航校前，已经离开海航的李维艰本来决定创建一个整形外科医院。因为他认为，医院和民航的管理很像，但体制却相差十年。不过当前海航金鹿公司董事长、现任泛美航校副董事长的涂志正找到他提出合办航校的时候，仍有着航空情结的李维艰就立刻决定放弃创建医院的想法，加入泛美航校的创建。

　　“92年我到海航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睡地板，三个月不拿工资，而之前自己已经是民航总局的科级干部。”李维艰感叹，“加入泛美的时候，我知道做通用航空凭个人是杯水车薪，但仍和亲戚朋友借钱，投入泛美。因为我做过飞行部的总经理，我觉得这条路没错。”

　　李维艰的加入，不但使泛美拥有了一个管理能力相当强的资深经理人，他还利用自己在民航业多年的人脉和信誉为泛美赢得了市场的信任和客户。而这正是民营企业创立之初最需要的东西。

　　然而，光有市场的初步信任是不够的，只有教学质量过硬，才能延续这种信任。泛美的常务副校长兼任飞行训练部总经理Patrick Murphy帮助泛美完成了这个过渡。

　　美国人Patrick Murphy曾经是美国三角航校的总飞行师，他长期关注中国民航市场的发展，当泛美向他发出邀请后，他就毅然离开妻子和两个只有两岁、五岁的孩子，独自来到中国。他负责泛美的教员引进和所有教学工作。

　　Patrick Murphy坚持，一定要为中国引进一流的教学团队。目前，泛美共有62名教员，全部是外国人，他们来自23个不同的国家，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中国。而泛美采用的教材也全部是美国泛美飞行学校的原版英文教材。

　　一个飞行学校必须有一个专家级的人物来把关教学质量，而泛美副校长钱吴明正是这样一个人。钱吴明曾经是中国国际航空公司资深飞行员，原民航总局飞行标准司监查处处长，波音747、747-400机长。在飞行标准司任职的时候，钱吴明的主要工作就是检查飞行员。对于飞行员标准比较熟悉的他，使泛美学员受益不浅。2005年12月泛美首批26名学员一次性通过所有考试，获颁私用驾驶员执照。几乎同时，民航华北地区管理局批复启用泛美航校考试点，这也是民航华北地区最大的飞行员考试点。

　　“泛美的创业团队追求的是非利益层面的东西。”曾任空军司令部军训部主任的泛美副校长丁邦昕告诉记者，这也是泛美最吸引他的地方。

　　绝对的紧俏“产品”

　　虽然很难，但泛美航校却从未退缩过，对于这家民营企业来说，支持它渡过重重困难的力量只有一个：中国民航的飞行员人才短缺。 “民营航校的产生，主要是应我国飞行员人才市场短缺的需求。”中国民用航空学院通用航空培训中心副主任王霞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我认为根据中国民航业对飞行员需求的增长速度，飞行员培训这个行业就算再发展5年以上，市场也不会枯竭。”

　　民航总局的统计数字表明，目前在中国各航空公司中工作的飞行员人数总共有约12000人，刚能满足配备国内800多架运输飞机的需要。然而其中大约有1000人已经接近退休年龄。由于我国近几年来引进的飞机数量较多，而培养飞行员周期较长，成熟机长至少需要5年以上，因此存在飞行员培养与机队增长不相适应的现象。

　　在泛美航校成立之前，国内只有位于四川广汉的中国民航飞行学院为商业航空公司培养飞行员，每年能培养1000名左右飞行员。2005年，中国民航飞行学院招收了1200多名飞行学员，在校飞行学员总数达到了2600多人，但仍然无法满足航空公司的需求。

　　在航空业摸爬滚打多年的李维艰认为，对于航空产业来说，飞行员是第一位的。没有飞行员，航空业就无法发展。“适当帮助中国民航业解决飞行员瓶颈问题是泛美的心愿。”

　　2005年，鹰联航空、春秋航空和奥凯航空等民营航空公司在民航总局的批准下相继成立。而三家民营航空公司在2004年筹备阶段就面临一个问题：不存在飞行员人才市场，只能从现有国有航空公司高薪“挖人”。其中仅奥凯航空就从海航旗下“挖”走14个飞行骨干。

　　因飞行员跳槽所引发的航空公司之间的官司层出不穷。2005年5月，民航总局与人事部、劳动部等五部委发布了《关于规范飞行人员流动管理保证民航飞行队伍稳定的意见》，规定招用其他航空运输企业在职飞行员的，应当与飞行员和其所在单位达成一致后，根据实际费用，参照一定的标准向原单位支付费用。

　　“飞行员流动是必然趋势，也是飞行员人才市场最大的问题。” 中国民用航空学院通用航空培训中心副主任王霞表示，“我认为目前能够有效解决这个问题的，就是飞行学员自己出一部分学费。”

　　记者发现，在泛美虽然大部分学生是航空公司委托培训的，但有6名学生是完全自费的。

　　“以前自己想掏钱学都没有这个机会，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能自己选择航空公司。” 泛美航校四期学员莫煜曾经在国内一家大型航空公司做过4年空服，“我身边有几个朋友都是自己学的，现在工作都不错，所以我一点不担心就业。”可能因为是自费，记者发现，莫煜对教学质量十分讲究。

　　“我更希望毕业后到民营航空公司工作。”在问到未来的选择时，莫煜毫不犹豫地回答。

　　截至目前，泛美航校已与包括三大航空公司在内的国内10多家航空公司客户签署了订单。

　　“民营航校是一种全新的机制，它的出现将有效补充目前国有航校培训能力的不足，同时它拥有很大的市场。现在职业飞行员的市场很大，未来私人飞机的市场还会迅速增长。这都会给民营航校带来机遇。”王霞认为。

　　民营资本的力量

　　“我们现在已经拥有石家庄机场训练主基地和山东滨州机场辅助基地。现在我们还在筹划邯郸基地。未来一到三年内，我们希望能够收购北京的一个通用机场，用于公务机停放，并进一步进入通用航空领域。”李维艰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透露了泛美的野心。

　　与国有航校不同，民营航校泛美采取了欧美培训体系。除了全部是外籍教员英文教学外，其所用的教材也全部是从欧美引进的杰普逊教材。而学员全部是大学毕业生，在泛美进行为期14个月的飞行培训，属于流水线式的培养。不同于国有航校在高中招生的模式，在进行飞行培训的同时进行学历培养，时间周期较长。

　　同时为满足市场需求，泛美还专门为希望学习飞行的私人推出了“快乐飞行培训方案”，针对那些不了解飞机驾驶，但想学习飞行，开飞机以自用为目的的人，帮助他们进行私用驾驶员执照培训。

　　“泛美现在只是刚刚起步阶段。我们还在探索，如何让西方的教育理念与中国实际教学相结合，还远远不到行业完全认可的阶段。”泛美航校副董事长涂志正在谈到泛美时的口头禅就是“还早着呢！”“只有当我们的学生都成为航空公司的骨干了，我们才能说自己得到了认可。”

　　今年6月泛美的首期学员就将正式毕业，进入东航和海航任职。而二期学员也将在今年8月毕业。

　　而政府也表现了对民营资本进入航校领域的支持。“民营航校将有效帮助中国民航业培养飞行员，我们将对他们提供全方位的支持，积极配合其审定、规划、批复。” 民航华北地区管理局党委书记、局长黄登科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泛美是个很好的起点。”

　　“我们总说在追求利润以上层面的东西，其实主要指三个方面，一是满足内部员工的需求，二是满足客户的利益，三是为社会带来贡献。这三点做好了，利润就会跟着来。” 泛美航校董事长兼校长李维艰告诉记者。

　　据悉，泛美航校目前实际投资1.5亿元人民币，除了购买飞机是采用引入外资进行融资租赁的方式，大部分资金全部是在国内筹集。“但马上，我们就将拿到一笔国际性投资。” 李维艰透露，“我们希望能利用这笔资金建立‘通用联合发展基金’，支持中国通用航空的发展。”

　　朱涛，泛美航校的一期学员，再过不到两个月，他就要毕业进入海航，在他校服的深蓝色肩章上有两条醒目的黄色横线，这表明他已经通过了私照理论考试和仪表理论考试。“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机长。”朱涛告诉记者，“我想这也是大多数泛美学员现在的理想。”

　　而充满活力的民营资本正在帮助一批批的年轻人“成就飞行梦想”。

　　花絮

　　4月11日早上7点整，莫煜和他的同学们准时出现在泛美航校的教学楼前参加早操。莫煜，泛美航校四期学员，2005年12月入校，是泛美航校少见的6个自费生之一。早操的内容主要是跑步，每天早上这些准飞行员的第一个训练项目就是长跑。

　　7点20分，学员们纷纷进入食堂吃早餐。早餐的内容还算丰盛，包括牛奶、豆浆、面包、鸡蛋、粥等十来样餐点和配菜。和泛美其他由航空公司委培的学员不同，莫煜这类自费学员不拥有每月1200元的伙食补助，对于泛美大多数学员来说，1200元一个月的伙食费，已经可以让他们吃得相当丰盛。

　　吃完早餐后的一段时间，大多数学员都会打扫自己的房间，由于是半军事化管理，泛美对学员宿舍的整洁程度有一定的要求，并认为这也是素质的表现，所以记者在泛美没有看到男生宿舍惯常的脏乱。莫煜的宿舍号码是“119”，和泛美所有的宿舍一样，这是一个拥有两间房间的套间，每个房间里居住着两个学员，拥有单独的浴室。房间里没有电视，但提供2兆的宽带上网。每个学员的电脑都是液晶屏，无论是笔记本还是台式机都是学员的私人财产。他们并不在意没有电视——必须注意保护自己的眼睛。

　　8点半，莫煜到了主教学楼的大教室，他上午有纯英文的私照理论课，再过一个星期他就要参加考试。泛美学员一般只有半天的大课，另外半天自学复习。大教室的设计完全是仿照国外大学的设计，包括左右推拉的讲板，电脑课程设计，一节大课最多也只有30个人。而由于教师全部是外籍教员，所以英语是泛美教学的通用语言。大多数学员告诉记者，在度过了最初的磨合阶段，外语教学没有障碍。

　　3个小时的课程之后就到了午餐时间，可以说非常丰盛，有20多种荤、素菜选择，食堂大师傅的红烧鲶鱼非常有名。

　　午休后，下午没有课的莫煜在教学楼的咖啡吧里找到了西班牙教员Manuel，他已经和Manuel约好在下午进行飞行指导。这种一对一的小范围指导在泛美非常普遍，泛美教学楼一层就有十多个这样的辅导室。这并不安排在课程内，只要学员对课程有问题，都可以提前和教员预约。

　　因为还没有飞行练习，莫煜的模拟机课程一般都安排在晚上7点。这种一个小时的课程对准飞行员们未来飞上天空至关重要。11日这天，莫煜并没有安排模拟机课程。模拟机的课程安排一般都在上一次课程时就预约好了。

　　10点30分，是泛美要求的熄灯时间，在这之前的几个小时，莫煜喜欢在网上度过，作为一个自费生，他最关注的就是航空公司信息，并喜欢在英文聊天室里聊天。

　　11点，所有的宿舍已经是一片黑暗，却有无数个飞行员的梦想飘在泛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