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龙百天全景报告

    本报记者 刘许川 李志军 申兴 顺德、深圳报道

　　海信收购科龙，一个看起来难度很高的商业活动。在第100天，运营者宣布他们获得了成功。同时，他们还走到聚光灯下，表示愿意回答媒体记者的所有问题，并保证他们提供的情况是真实的。

　　1月11日，三个多月前还很冷清的科龙集团大楼前变得非常热闹，来自各地的十几个媒体记者被安排可以不受限制地采访新科龙公司的重要人物。

　　这个曾经受到过巨大伤害，并在各种是非中浮浮沉沉的企业，如今由派驻科龙的海信管理层与保留下来的原科龙高管共同管理着。曾经为两个不同公司服务的管理者们表示，他们已经完成了两个团队之间的融合，还通过一种复杂的代理销售协议，成功地解决了曾经困扰科龙的生产经营问题。

　　科龙集团总裁汤业国所率领的团队已经为公司的正常运作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股权过户的时间比预期拉长了很多。”汤业国对本报记者说，他并没有掩饰目前科龙仍存在的问题。

　　两个团队平静融合

　　“进入科龙工作的原海信干部一共是36人。”科龙集团人力资源总监彭玉冰告诉本报记者，“这里没有出现大的冲突。”

　　重要措施一： 变集权为分权

　　案例： 销售一线的各地分公司总经理权力扩大。据说过去2000元的资金支出需要顾雏军签字。现在这些分公司经理在销售额完成的情况下，提取的费用可以自由支配，进行促销和推广。

　　效果：该措施受到执行层干部的欢迎。

　　重要措施二：以稳健的财务著称的海信集团，在科龙推行加速资金周转措施

　　案例： 供应部门根据需要进行采购，成本被控制得更严，资金周转加快。

　　效果：科龙空调公司供应部门的负责人说，目前科龙库存原材料下降了“数亿”。

　　处在生产领域的人员同时需要完成成本控制和帮助销售公司达到某个毛利率水平，但感到压力的同时，他们也可以分享利润，过去他们只负责降低成本就行了。

　　重要措施三：激励机制改革

　　效果： 人力部门提供的数据显示，研发人员在平均收入提高40%的情况下，将根据项目完成情况获得更多奖金。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正在感受到激励的作用，过去“顾雏军时代不是没有激励，是因为任务指标定得太高，所有人都无法完成，于是就变相成了大锅饭——大家都只能领固定工资。”科龙人力资源总监彭玉冰说。

　　投入3亿重新启动科龙

　　3.1亿元预付货款，这是海信三个多月来入主科龙的全部现金代价。起到的作用是，科龙通过代理销售协议，获得超过8个亿的回款，并全面恢复正常运营。

　　汤业国说，在从广东格林柯尔手中完成科龙26.43%股权过户之前，海信集团2005年9月入主科龙同时，制定了一个代理销售计划：海信集团所属海信营销有限公司作为科龙集团旗下产品的国内独家销售代理，以预付货款的方式向科龙集团注入3亿元的现金，帮助科龙恢复生产。

　　在维持科龙原有销售体系的情况下，科龙、海信和科龙产品的经销商随后签署三方协议，合作单位将此后的经销货款打入海信营销的账号，从科龙提货，海信营销在提取1%的代理费之后，将货款返还科龙。这实际上是利用海信集团的信用担保完成的一次曲线销售，经销商对科龙的经营信心在海信的担保下快速建立起来。

　　苏宁电器副总裁金明告诉记者，在海信的推动下，代理协议使苏宁重新树立了对科龙的信心，现在与科龙的合作甚至达到几年来最好的水平。在科龙危机时期，苏宁和其它大部分商业单位一样，停止了与科龙的合作。

　　据称，销售代理协议规定，海信集团有义务将6亿资金注入科龙，但到目前为止海信只用了3亿多一点的资金。汤业国说，剩下的资金将视情况决定是否投入。“3亿资金只是起到一个虹吸作用，将科龙转动起来已经够了。”汤业国说，如果用来归还科龙所欠巨额的债务，“3亿只够打水漂，科龙还是活不成。”

　　用3亿资金的代价运转了一个已经停摆的大企业，“这是一个单纯财务并购者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一位证券分析师指出，“这就是产业并购者带来的好处。”

　　(关键数据：科龙集团提供的2005年第四季度经营数字显示，与2004年同期科龙尚未受到顾雏军丑闻影响时的经营业绩对比，

冰箱销量和回款分别比2004年同期增长41.21%和19.11%，空调的销量和回款分别比2004年同期增长5.31%和29.73%。科龙新管理层试图说明，这家公司已经完全摆脱了因丑闻带来的经营方面的危机。)

　　“有吸引力的”还债协议

　　超过40亿，这是汤业国向本报记者所能提供的科龙集团债务的粗略数字。在科龙完成

审计之前，他说无法给出一个确切数字，当然包括科龙债权和顾氏集团占用科龙的资金。

　　这个绝对数字不是很大的债务一度让科龙停止运转。科龙管理者认为，对于一个年销售额曾超过80亿人民币并拥有庞大资产的公司来说，40多亿债务实属平常。据称，其中20多亿还是经营欠款，金融债务只有20多亿。“但对于一个失去信用的公司来说，即使只有这个数字的几分之一也足以压垮一个大企业。”汤业国说，从去年5、6月份开始，科龙现金就吃紧，直到两个月后完全断流。

　　但是从2005年10月开始，一切似乎都好起来。成为科龙新主人的海信集团在由政府参与协调的情况下，与金融机构和供应商分别达成了不同类型的贷款展期协议和分期还款协议。

　　金融机构对科龙的到期债务给予了展期，有的银行取消了大部分的超期罚息，越来越多的银行允许科龙集团借新还旧。一些曾经被法院查封的原材料和产成品被解封，通过制造成品出售获得新的现金可以用于还债。那些在混乱的情况下被超量查封的物资在重新稽核后，也被解封用于生产。

　　据一位债权银行广州支行行长透露，目前，由中国银行牵头组成的债权委员会负责协调科龙的金融活动。中行广东省分行办公室负责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要对科龙负责。”(中银香港在

科龙电器十大流通股东中名列第二。)

　　对于供应商的债务安排则复杂得多，海信集团以商业利益为条件取得了众多供应商的合作。据汤业国介绍，目前他们所选择的供应商七成属于同时与海信和科龙合作的单位。海信给予那些能够同意科龙债务处理办法的供应商新的生意机会。其中包括海信缩短与供应商的结款时间等一系列措施。

　　海信和科龙所开出的条件吸引了供应商的合作。科龙老供应商、沈阳华润三洋压缩机有限公司销售副总经理陈博说，“顾雏军出事后，华润三洋反而欠科龙60万。”但现在的情况是，像陈博这样能在顾雏军事件中幸免的供应商，反而要努力进入科龙电器的采购名单。由于老科龙时期没有欠款，现在华润三洋还无法进入到新科龙的采购名单。“我们同意给新科龙60天的结款周期，两个月差不多可以占用近1个亿的资金，但从去年10月份到现在，新科龙对我们几乎一台都没有采购。”陈博说。

　　记者调查得知，上海日立、广东美芝在顾雏军出事前各被拖欠货款1000多万元，但根据海信的还款安排，这些欠款在采购新材料的同时，会被逐步还上。上海日立一位负责人告诉本报记者：“海信现在采购100万元的材料，会打来150万元的货款，这样滚动操作，保证合作持续进行。”

　　(关键数据：对于那些已经与海信、科龙合作的供应商，提高其在海信、科龙采购生意中的份额，比如原来只能得到某种部件30%采购合同的供应商，现在也许可以获得70%的份额。林玉国告诉本报记者，科龙集团因此种安排所获得的利益是，在2005年底到2006年4月之前只需分期归还供应商32%的旧债，剩余旧债在2006年底之前还清。供应商除了在科龙和海信的生意扩大之外，将有希望获得分期归还的旧债，同时新发生的采购款项可以保证在两个月以内结清。)

　　股权过户，待解的难题

　　在采访中，科龙人没有回避股权过户悬而未决对企业发展的影响和隐患问题。

　　科龙空调公司供应部的负责人刘展成非常担忧一件事：科龙的股权过户迟迟不能完成。

　　“我们预期是2005年12月底股权过户，但是到现在还没看到动静。”刘展成说，“我担心再持续下去会影响供应商的合作。”

　　科龙集团财务部副部长林玉国告诉本报记者，尽管代理销售协议和债务安排协议让科龙渡过了一时的困难，但如果股权过户迟迟完不成，科龙预期在4月份销售旺季到来前后出现的资金缺口将很难找到解决办法，“尽管那可能只是一个很小的缺口。”

　　根据协议，如果科龙有需要，海信仍有义务继续注入6亿预付现金中剩下的部分。问题是，如果届时股权不能到海信手中，他还有什么动机继续投入呢？

　　“根据协议，股权过户的最迟日期是今年3月31日。”汤业国说，“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忍受限度。”

　　科龙的股权过户已成为中国企业购并史上最复杂的难题之一。汤业国告诉本报记者，尽管中国证监会已同意海信收购科龙，但科龙的股权被法院多重查封，更重要的是股改和股权过户面临的法律难题，加上科龙在外面的混乱投资一时难以厘清，科龙股权过户的难度超出他们的想象。“但这不是经营班子所能解决的困难，也不是商业所能完成的任务。”汤业国告诉记者。“需要政府、法院、债权单位，以及范围更广的众多方面的共同作用。”

　　根据股改的有关规则，收购重组以及股权过户的前提是进行股改，但汤业国指出，作为现任大股东的广东格林柯尔可能没有能力进行股改，而海信现在也不能参与股改，“又一个鸡和蛋的问题。”汤业国说。此外，由于科龙混乱的对外投资，以及顾系企业的资金占用，科龙的资产价值认定工作仍在审计过程，这也耽误了股权过户。

　　不过，汤业国指出，无论如何，海信与广东格林柯尔签订的5亿-9亿的股权收购价格是不会变的。也就是说即使将来科龙的资产价值低于预期，海信仍要支付至少5亿元的收购价格。

　　汤业国的乐观预期是：在春节之前能够完成股权过户，甚至两周内。但在1月12日记者发稿前，原定1月20日举行的临时股东大会被突然公告取消，理由是“临近春节，股东事务繁忙”，股东大会召开时间改在2月27日。也许那是一个被重新预期可以完成股权过户的时间。事实上，如果不能完成股权过户，股东大会将不知讨论些什么。

　　科龙的一家债权银行负责人乐观地告诉本报记者，股权过户会如期实现。他说，海信对于科龙的整合不是一个普通的业务操作，涉及到方方面面，如果海信由于股权过户不能完成而退出，各方的代价是很大的。“目前来看不太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