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南创造平民教育新市场 私立中小学狂吞公办校

　　记者 邱敏 报道/摄影

　　一直以来，国内教育界人士不断高喊，由于教育经费投入不够，导致我国中西部偏远地区学校经费严重吃紧，很多村级学校已经到了维持不下去的地步。但近日记者在经济欠发达的潼南县调查时得知，该县众多私立中小学校老板依靠自己投资建校舍，自己聘请教师发工资，不向财政要一分钱，收取与公办学校一样的学费，竟然普遍盈利，并开始“吞并”当 地的公办学校。

　　投资37万元办学

　　2005年9月1日，潼南县新胜镇董家小学。目前，这所已经有30年历史的公办学校停止了招生。21名学生连同两名代课教师，集体转校到离这里有两公里远的一所私立小学。原来的教室已然变成了附近农民的养鸡场。

　　该私立小学叫新胜乡正兴小学，董家小学已经是它兼并的第四所公办小学。

　　2005年12月19日，记者从重庆出发，换3次车，经过近4个小时才到达潼南县新胜乡。该乡十分偏远，只有一条很狭小的公路出去，离319国道有20多公里，然后还有34公里才能到达潼南县城。这里的人和许多贫困地区一样，99%是农民，主要靠外出打工和种庄稼挣钱。

　　一直以来，私立学校都被认为是“贵族学校”，难道这里的农民子弟也能够缴得起那高昂的学费？

　　“我们的学费和公立学校完全一样。”当记者找到该校校长沈杰中时，他和家人正在修补学校操场和乒乓台，“但我们的学校是赚钱的。”

　　沈杰中现年已67岁，既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也是老板。他看到记者突然来访，特意回家换了一套干净的中山服。

　　他告诉记者，以前他是该乡教育办公室的工作人员，1998年退休后开始筹备办这所学校，2000年，学校正式建成。

　　这所学校花了沈杰中37万元，来源主要是自己一辈子省吃俭用存下的7万元，两个儿子打工挣来的几万元，向银行申请贷款和东拉西借的20多万元。

　　学校占地4000多平方米，有一栋5层楼高的教学楼，操场食堂和一些教学用的黑板、课桌板凳等设施基本齐全。

　　投资举动被讥笑

　　对这位退休工人的投资举动，从一开始就遭来很多人的冷嘲热讽。他们觉得，国家办的学校每年财政拨款下来都不够开支，私人投入这么多钱完全是往水里丢。更何况当地农民大多是文盲，对国家政策不了解，以为私人学校以后不能考正规学校，大家根本不相信他，甚至把其当成违法的黑学校。

　　对于这些嘲讽，沈杰中并没有在意，修好学校后，他开始挖能干的教师。但在当地，私立学校还是新事物，公办学校的教师根本不可能丢了自己的“铁饭碗”来打工。

　　沈杰中开始去寻觅年轻的代课教师。在山村，代课教师一般称为“半边碗”，一个月当时只有100多块的工资，而他出500元的工资立即招来了12个年轻的“半边碗”，但这些人大多只有初中文化。

　　沈杰中又到潼南师范学校去找中师生。他开出了600元/月的工资又招来8个教师。

　　开学之前正值7月份，天气酷热。沈杰中天天对这些老师进行培训，而且还对这些老师进行考核，最后10名代课教师因做不起小学“作业”不合格而开销。

　　2000年7月份，凭借自己多年来在这里工作的信誉，一些农民将信将疑的把孩子送到他的学校。当时只有不到100个学生读一年级。

　　第一年就赢利

　　新学期开始了，沈把近100人的学生分成4个班，一个班主任只带20多个人。当时潼南县物价局考虑到私立学校困难，给他们核定价格时，允许多收15%的学费。然而沈杰中不肯多收，因为他早就计算过，与公办学校收一样的学费也不会亏。如果多收钱很多家长会选择便宜的学校，他就将没有“顾客”上门。

　　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第一学期与公办学校一样收学费253元/人，减去书本费用后还有142元/人，一年两学期，他落到手的学费是30000元。他计算了一下，老伴的小卖部赚了6800元，幼儿园赚了7000元，8个老师的工资花了4万元。所以第一年他就没有亏，赚了3000多元。

　　尤其让人意外的是，这所私立学校第一学期的期末统考成绩惊人，全县300多所小学，该校名列第16位。而且全县的第二名、第四名均出在这个名不经传的私立小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当地，教师队伍最好也是规模最大的中心小学，已有50多年的历史，竟然输给了新胜乡正兴小学。

　　成绩一出来，当地农民对这个没有当过教师的工人刮目相看，一时名声大起。

　　沈杰中的秘诀是，对这些年轻老师又一套好的激励机制。老师如果不负责就随时会“下课”。他规定所有老师7点30分必须起床，晚上6点才可以休息。一个老师不仅要教书，还要给学生蒸中午饭，放学负责送学生回家。

　　多管齐下吸引生源

　　2002年，沈杰中的学校“业务”大增，附近4个村的家长纷纷送孩子来这个学校，附近公办的村小学学生纷纷转校，生源陡然增加到240人，把学校的教学楼都挤满了。

　　当年，学校增加了10名老师，进一步细分了科目，有专门的美术，音乐和体育老师。学校变得热闹了起来，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很多新来的学生离家很远，容易发生

安全事故。

　　沈杰中了解到，从新胜到潼南这条路线是车多乘客少，很多中巴车排队等候，驾驶员只有打

麻将来耗时。于是他与车老板联系，用他们的客车接送学生，每一个月按照次数结算车费。

　　几十年来，当地从来没有学校用车接送过学生。此招一出，家长拍手叫好。但车只能开到离家最近的有公路的地方，很多孩子要继续走小路才能回家。学校就把每一个方向的学生编成队伍，组长负责每天向老师汇报路上的情况。

　　沈告诉记者，到现在办学5年了，没有出现一起事故。另外，学生生病立即到卫生院，不用学生给钱，统一挂账最后来结算。

　　这与周围的一些公办学校学生下河洗澡，打架伤害事故屡见不鲜的情况形成强烈的对比。

　　同时，2004年该校的学生已经顺利升入中学，而且在重点中学成绩优秀。以前很多农民认为这是个不正规的学校的观念也普遍改变。

　　新胜乡正兴小学因此名声大噪。

　　吞并附近公办小学

　　记者在潼南县教委了解到，因为农民涌向城市，农村孩子上学的人数越来越少，每年大约按6%的速度下降，很多公立学校招的学生越来越少。

　　然而沈杰中的学校每年按20%的比例上升，因为周围的村一级公办学校纷纷被挤垮。记者了解到，正兴小学周围的桅杆村小学、南秆村小学、铁源村小学纷纷面临倒闭。这些乡村小学以前普遍有100多人以上，现在却只有几十个学生，甚至还有所学校只有10多个学生。

　　因为人数少，班不齐，正兴小学干脆吞并了稍远的村小学。只要通公路的村子，家长都纷纷愿意到这所私立小学来就读。

　　如今，正兴小学已有283名学生，规模和质量仅次于中心小学。记者了解到，明年他们的人数会增加到300人以上，附近很多家长已经定了明年来这所学校就读。

　　10年净赚一个学校

　　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按照300人计算，现在一年级至六年级的学费平均下来大约是340元。

　　除掉书本费用有200元左右，那么一学期有6万元学费属于自己支配，一年就是12万元。其中教师现有14名，每年工资8万元。这样，他每年有4万元的毛利润，加上小买部和幼儿园，就有5万多块。学校需要支出的其他费用，比如维修设施等，靠这些学生剩下来的饭喂猪所卖的钱就足够了。

　　沈告诉记者，他现在又准备重新修一个大的操场，投资7万元，另外花两万元买些电脑。因为近年来每年赚5万元左右，他要扩大学校的范围。他给记者计算了一下，10年之后他将收回这50万元的投资，那时他就净赚了一个学校。

　　不仅如此，他每逢赶集，很多家长都招呼他“沈校长”，非常尊敬。同时在赚钱之后修公路时他捐了6000元，修一座小桥时他捐了3000元。他的名气在当地已经家喻户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