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显我国外来生物引进监管机制缺失
为了保护海堤,发展沿海养殖业,1980年地处闽东沿海的福建省宁德市从美国引进了草本植物大米草。然而,大米草引进后的迅速蔓延和疯长,不仅蚕食了闽东沿海的滩涂,造成海洋环境污染,而且导致沿海滩涂物种大量减少。有关专家认为,大米草祸害闽东沿海,宝贵的海滩成了“死地”,凸显我国外来生物引进、监管机制存在着严重缺失。
祸害海上田园
在宁德市沿海黄金海岸上穿行,记者听到、看到最多就是疯长的大米草。在10多万亩滩涂上,宁德市飞鸾湾畔的十几万渔民祖祖辈辈在此围垦、养殖、捕捞、讨小海,生活无忧无虑。大米草的到来,改变了这个海湾,也不同程度地改变了这里渔民的生活。
在飞鸾镇,记者看到海水退潮的飞鸾湾的滩涂上,满是成片成片的大米草。下村支部书记、养殖户陈正文说,历史上,飞鸾湾内的二都滩涂,是优质水产品“二都蚶”的传统生产地,“二都蚶”市价一度达每公斤160多元,现在真正的“二都蚶”是越来越少,市场上卖的所谓“二都蚶”,大多是人工网箱养殖的“假冒货”,价钱最高每公斤只有20多元。“造成‘二都蚶’危机的罪魁祸首,就是大米草。”
“20多年前,还没大米草时,这里的滩涂是个宝地。”陈正文回忆说,“那时,每当退潮时,爷爷到滩涂上一铲挖下去,就能拣到一堆章鱼、螃蟹、土虾等海产品,由于大米草不断蔓延,滩涂日渐萎缩,现在挖几十次铲子,还难以见到一只章鱼和螃蟹。”
飞鸾镇副镇长余炎说,大米草引到宁德后,飞鸾湾滩涂的环境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飞鸾湾的优质滩涂,有1/3被大米草覆盖了。此外,大米草年年疯长,根、茎、叶腐烂在海里,造成的海洋环境污染问题也日益突出。
大米草因其种子酷似米粒而得名,该物种为1894年在英国Willapa海湾天然杂交而成,具有繁殖力快、群落长势强等特点。据统计,仅宁德市下辖的蕉城、福安、霞浦、福鼎等4个县市区就有20个沿海乡镇为大米草所困,受害滩涂面积高达12万亩,占其近海滩涂的养殖地一半以上。1983年,在福安市下白石镇湖头村滩涂试种的10亩大米草,现已长成5000多亩,蔓延到甘棠、湾坞等地;蕉城区的三都澳,受罗源湾大米草扩散的影响,已在漳湾、三都、飞鸾等乡镇蔓延了1.8万亩;霞浦县东吾洋沿海的溪南、下浒、长春、沙江等也长出了5.9万亩大米草。
据福建省海洋渔业局有关人士统计,大米草侵占了全省15万亩的滩涂,如果以1亩年产值5000元来计算,那么每年大米草给福建沿海仅养殖业带来的损失就达7亿元到8亿元。
沉重的治理代价
大米草种植的结果与原来引进的目的恰恰相反,并未给宁德农民带来实惠。由于盐份高和纤维过粗,不适宜作饲料、食用菌原料及绿肥。大米草的蔓延不但侵占大面积近海滩涂,使沿海养殖的贝类、蟹类、藻类、跳跳鱼等生物大量窒息死亡,而且还使一些港道淤塞,影响海水的交换能力,导致水质下降,致使大片的红树林消失。
面对大量繁殖蔓延的大米草,福建沿海的群众曾试图利用大米草养牛、养羊,但因其营养成分不高,牛羊等牲畜也不爱吃;一些造纸厂曾利用大米草进行造纸实验,也因其盐分过高,制造的纸质差而作罢。群众还将大米草晒干做燃料使用,却因大米草盐分过高,易使铁锅生锈腐烂而作罢。
为了消灭大米草,宁德市曾悬赏20万元,作为攻关的启动资金,都因技术不成熟或付出成本过于高昂而停止。
也有一些学者认为,对大米草,应该用辩证的观点、综合的手段来治理,可以在有效控制大米草生长范围的基础上,对大米草开展综合利用研究,实现变害为宝。
福州中卫多糖科技有限公司与上海寿祺多糖食品研究所的专家们经过多次的科学实验,首次从大米草中提取多糖成功。经鉴定“大米草多糖”是理想的药物和保健食品,可用于研制廉价的多糖类药物、多糖类保健食品、多糖类饮品、食品添加剂、无公害农药、多糖类饲料等。
“大米草多糖”的研制成功,仅仅为治理大米草的危害提供了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这种可能能否变成现实,使危害闽东沿海“海上田园”的大米草实现综合利用并真正产生经济效益,最终取决于“大米草多糖”的产业化进程能否启动,这涉及到技术成熟的程度、应用方便程度和经济成本效益比较等问题。所以,业界对大米草提取多糖能否在短时间内进入产业化运作,还抱着怀疑观望的态度。
我国已成外来物种入侵重灾区
广东省伶仃岛的微甘菊、云南滇池的水葫芦、贵州的紫茎泽兰、福建海岸滩涂的大米草……从森林到水域,从湿地到草地,从农村到城市,随处可见到这些生物“入侵者”。
随着国际贸易的不断扩大和全球旅游业的迅速发展,近年来外来生物入侵我国呈现出传入数量增多、频率加快、蔓延范围扩大、发生为害加剧、经济损失加重的趋势。我国已经成为遭受外来生物入侵严重的国家之一。据统计,入侵我国的外来物种有400多种,在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公布的全球100种最具威胁的外来生物中,我国有50余种。近10年来,新入侵我国的外来生物至少有20余种,平均每年新增约2种。
长江流域是中华文明的摇篮,三峡库区物种资源十分丰富,是我国极其重要的植物资源库和物种基因库。而近年来,三峡库区的自然生态环境也正遭受外来入侵生物的威胁和破坏。据初步统计,三峡库区外来入侵生物多达50余种,其中紫茎泽兰是最为严重的一种。
目前,紫茎泽兰在我国贵州、云南、重庆、四川、广西等地呈蔓延之势,在一些地区已成灾,给当地的农业生产、生态环境和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造成严重影响,亟待引起高度重视。
贵州是紫茎泽兰入侵我国较重的西部省份之一。贵州省农业厅科教处高级农艺师曾庆鸿介绍说,紫茎泽兰于20世纪70年代由云南、广西传入贵州,现已侵入黔西南、安顺、六盘水、黔南、毕节、贵阳等6个市(州、地)的30个县(市、区),发生分布面积约600万公顷至700万公顷。
黔西南州是危害最重的地区,许多农田、林地和河谷、荒山已遍布紫茎泽兰。在其发生区,已造成禾本科牧草的产量降低91.6%,非牧草生产量降低80%。在兴义市、册亨县部分地方,紫茎泽兰的覆盖率高达60%至100%,一些幼桐林被毁。紫茎泽兰还抑制其他如药用植物、蜜源植物、经济作物等植物的生长,严重影响了当地农业、牧业、林业生产的稳定发展。安顺市镇宁县已有30万亩油桐林遭该草侵害,其中50%以上属严重危害,几乎绝收,20%受中度危害,每亩平均减产10公斤左右。册亨县庆坪乡、冗渡镇有3万亩的油桐林受紫茎泽兰危害后,长势普遍减弱、产量急剧降低甚至颗粒无收,严重影响了农民经济收入和种植油桐树的积极性。
曾庆鸿介绍说,目前,紫茎泽兰在贵州省每年以20公里至60公里的速度由南向北、由西向东传播。在铁路和公路沿线已呈铺天盖地之势迅速蔓延。这对当地农、林、牧业和旅游业等多方面形成严重威胁。
有关专家指出,紫茎泽兰等外来有害生物的入侵,将给当地带来5大危害:危害生态系统,破坏生物多样性;导致草场退化,畜牧业受损;导致农林业减产欠收;导致环境污染;危害人畜健康,威胁人类安全。外来生物的入侵对生态环境的危害,不亚于人体细胞癌变对人体的危害。
外来生物防范体制缺失
中国植物学会常务理事李法曾教授认为,对外来生物进行及时、有效的控制和防范,对保障粮食生产的持续稳定发展,保障畜牧业健康发展,保障农业结构调整的顺利进行,促进农业增效、农民增收,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我国应加快研究与治理步伐,建立联防制度,构建新的引进监管机制,才能有效构筑我们的生态家园。
中国科学院张润志研究员等专家指出,4项措施可将外来有害生物阻止在国门之外:超前预警、限制进入、根除与封锁和法律保障。
有关人士认为,由于外来生物防范体系的缺陷,造成了随意引进的局面,立法是防治的根本。
据了解,目前我国现有的涉及外来生物入侵的法律、法规及条例有18部,包括《农业法》、《进出境动植物检疫法》、《植物检疫条例》、《渔业法》、《森林法》等。然而,尽管这些法规都涉及到对外来物种的管理的具体条文,但多部法律的交叉与衔接不当,导致对外来入侵生物防治工作不力。
我国长期以来实行出入境对外检疫与国内检疫分立的体制,出入境时由质量检验检疫局负责审查,进入国内后,检疫又由农业、林业等部门分别管理,若这两个环节中,负责检验检疫的机构之间信息不能及时共享,极容易出现疏漏。因此,各相关部门加强合作、形成合力,构建新的引进监管机制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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