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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张立伟
北京报道
“3天前，我们接到了农业部的紧急通知。我们正在24小时以‘三班倒’的方式生产禽流感疫苗”，青岛易邦生物工程有限公司销售副经理范先生11月7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我们其它产品全部停产，暂停出口，满足国内需求”。
易邦生物公司是七家农业部授权生产禽流感疫苗的公司之一。2004年10月15日，农业部下发紧急通知，授权中牧实业股份有限公司郑州生物药厂、 易邦生物公司、金宇集团、齐鲁动物保健品厂、辽宁省益康生物药品厂、肇庆大华农生物药品有限公司和南京梅里亚动物保健有限公司生产禽流感疫苗。
农业部紧急通知到来之时，正值疫情肆虐之际：继安徽、湖南出现疫情之后，10月26日，辽宁黑山县大面积爆发疫情，截至目前已经扑杀600万余只家禽。
10亿元“疫苗黄金”
疫区大面积扑杀家禽，已是亡羊补牢。“发达国家一般不会对禽类采取疫苗预防，而是直接扑杀。而我国的禽类养殖规模大，主要采取注射疫苗的预防手段。正因为如此，中国在疫苗研究方面走在了世界前面，例如，东南亚国家一般都进口中国的疫苗”，一位科研人员告诉记者。
根据农业部新闻发言人贾幼陵透露，中国家禽饲养量142.32亿只，占世界总量的20.83%。如此庞大的规模，推动了中国在疫苗研制方面的不遗余力。例如，中国相关疫苗研制在去年2月得到全国防治高致病性禽流感指挥部支持，国家安排1亿元专项经费，按照“立足当前、兼顾中长，突出重点、解决急需”的指导思想，加强防治高致病性禽流感科技攻关和相应的研究工作。
去年3月，农业部动物流感重点开放实验室及国家禽流感参考实验室研制成功两种新型H5亚型禽流感疫苗。到目前为止，我国正式批准了H5N2禽流感灭活疫苗、H5／H9二价禽流感灭活疫苗、H5N1重组禽流感病毒灭活疫苗、H5禽流感重组鸡痘病毒载体活疫苗等四种疫苗生产。
目前，禽流感研究的经费主要是科技部资助，由农业部具体管理。“参与研究的机构只有2-3家，由农业部指定，未经批准不可以研发。”扬州大学一位研究人员告诉记者。授权研究的机构主要是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以及位于青岛的农业部动物流感重点开放实验室。
2005年初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的“H5亚型禽流感灭活疫苗的研制及应用”项目就是由哈尔滨兽医研究所、华南农业大学、上海市畜牧兽医站、农业部动物检疫所国家动物流行病学中心共同完成，华南农大和上海市畜牧兽医站主要承担测试等辅助工作。
疫苗研究成功后，接下来就是生产流通，也就不得不面临商业化问题。“应该还算赚钱吧。但具体的生产计划和价格问题，根据农业部规定，不允许公开。”中牧股份的新闻发言人与其他公司的回答一样。
他告诉记者，至于这次的紧急生产，是由农业部统一计划，以销定产，生产资金企业自己先垫付，按照去年出厂价格1角的行情，一个鸡蛋培养30-50支疫苗，还是有不少钱赚的。但是今年的价格还没有定。
那么，疫苗生意到底有多少利润可赚？资料显示，去年安徽省公布的疫苗价格为1角1分。一个未经证实的数据称，2004年禽流感疫苗的销售价格为900元／万羽份左右，毛利水平超过50%；而今年价格大约700元／万羽份左右，稍低一些。
即使按照今年700元／万羽份的较低的疫苗价格，如果中国142.32亿只家禽全部注射一次，这也是一笔10亿人民币的大生意，这尚不算重复注射。如此看来，“疫苗黄金”也言不为过。
不过，疫苗又是一种特殊产品，并不能按照一般的商业逻辑来考量。根据2004年2月农业部发布的《高致病性禽流感免疫技术规范》要求，疫苗应在2℃8℃下避光冷藏，夏季疫苗应采用冷藏运输；冬季运输要注意防冻，“储藏运输增加了疫苗的成本，也导致生产企业在平时不会大量生产疫苗，否则，储藏和保质期要求都是潜在成本”，有关专家说。
真假疫苗：计划与市场的冲突
“去年我们生产了5亿-6亿支疫苗，主要是农业部和各省订购，除了个别省份还没有给货款外，大部分都给了，没有亏本。”一家生产企业的销售经理告诉记者。
今年的情势却又有不同。由于今年禽流感集中爆发，疫区内疫苗费全由政府买单，这使以往生意平淡的疫苗，出人意料地成为一门“大生意”。
“对于搞动物传染病研究的人来说，能够参与到研究并可能获得成果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一位研究者说。这使得埋头在实验室中的研究机构也群起追逐“疫苗黄金”。
然而，这种追逐能达到目标吗？
11月7日，农业部公布，根据举报对山东省农业科学院畜牧兽医研究所、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兽医研究所、扬州添益微生物研究所有限公司、上海市奉贤区畜牧兽医站、华中农业大学、河南省农业科学院畜牧兽医研究所、福建省农业科学院畜牧兽医研究所等13家制售假疫苗单位进行了查处。假疫苗的恶果很严重，例如，去年1月30日，河北省新乐市曾发生注射假禽流感疫苗造成大量鸡只死亡事件。
“部分疫苗被界定为假疫苗，是因为没有得到农业部批准，擅自研发生产，”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科研人员告诉记者，“被查的机构和企业大都是研究机构和附属公司，这是计划管制与市场和研究自由的冲突”。
为了规范相关研究，2004年11月，国务院公布的《病原微生物实验室生物安全管理条例》要求，只允许三级、四级实验室从事高致病性病原微生物实验活动，一级、二级实验室不得从事。2005年5月20日，农业部发布《高致病性动物病原微生物实验室生物安全管理审批办法》，对相关研究和实验室审批都作了更为严格的规定。今年5月14日，农业部公布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为国家禽流感参考实验室，所有疑似禽流感必须由该实验室检测后才予以确认。
但是，这仍然没有挡住一些研究机构的热情，尤其是不归口农业部的各个领域研究机构，甚至有香港专家在内地设立实验室进行独立研究。5月30日，农业部联合科技部、教育部、卫生部、国家质检总局、国家林业局下发了《关于加强高致病性病原微生物研究管理工作的紧急通知》。通知要求，发生高致病性禽流感等重大动物疫情或疑似重大动物疫情必须由动物防疫监督机构或在动物防疫监督机构指导下工作。任何单位和个人未经省级以上兽医行政主管部门批准，不得到疫区解剖病死畜禽和野生动物，采集、运输病料。未经农业部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采集的病料、病原微生物不得带出境外。同时要求，凡从事高致病性病原微生物研究、教学、诊断、检测等活动的单位，必须经过农业部、卫生部批准。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有些非农业部认定的成果，难以短期内进入市场。中国农科院兰州兽药研究所所长梁剑平博士告诉记者，该所成功研制出了“金丝桃素”，但是截至目前有关政府部门还没有对该研究成果给予制度上的安排。他说，这种中药制剂已经通过了对动物的效果试验，成功率100%。现在他领导的小组正在进行与“达菲”对比试验，“我相信它比达菲更有效”，梁说，“美国、泰国以及国内的白云山制药等很多企业已经开始与我们洽谈生产合作”。
一个尴尬：谁来整合中国疫苗研制？
目前，面对禽流感恶性爆发的挑战，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加紧研究，“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未来病毒会变异成什么样子，它是一枚不知道何时在何地爆炸的哑弹，现在所做的工作主要是研究病毒的传播规律，作基础性研究，为可能出现的灾难做准备”，中科院生物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在有关传播人的研究中，还没有统一协调的管理单位，主要是中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做流行病学调查和预防工作，卫生部下属的一些机构，科技部下属研究单位都参与进来，包括军事医学科学院等军队研究机构，”一位科技部门的负责人说，“现在主要是防疫，研究在国家层面成立了攻关小组，但是很多机构自发参与进来。”
在上个月月底，中科院生物局牵头成立由陈竺副院长领导的“高致病性禽流感攻关小组”，“我们的研究很早，但是集合全院力量还是初次”，生物局的一位领导说，“攻关小组主要包括微生物所、生物物理研究所、动物所、基因组、武汉病毒所、上海巴斯德研究所、广州生物医药与健康研究院、上海药物所等中科院下属院所组成，承担科技部的科研任务”。
与此同时，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所近日成立禽流感攻关小组。以饶子和为组长，计划在今后3到5年内，在禽流感的病毒结构基础和免疫学等方面开展工作，并计划联合国内转基因鸡的优势研究小组，研制抗禽流感的转基因鸡。11月7日，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院也宣布，包括药物所、生化所、营养所在内的8家在沪科研机构联合主攻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目前已确定了疫苗、药物、食品安全三大科研方向。武汉病毒所的有关人员早前已经和有关企业开始了相关研究。
“他们是自己所组织的项目，科技部和中科院并没有统筹安排，现在一些大学都已经启动研究，”生物局的有关领导告诉记者，“我们的研究经费包含在国务院紧急预算里面，也包括我们自己的经费。”据他透露，“中科院已经展开对达菲类似物的研究工作，如果疫情严重，我们可以很快仿制”。
在10月底，中国卫生部与法国巴斯德医药公司展开了流感疫苗的合作计划，而现在透出唯一的曙光却来自农科院兰州兽医所，梁剑平博士研究的“金丝桃素”不仅仅可以用于动物，对人的应用也在实验之中，“国际上很多制药企业正在与我们联系，但是兽药转化为人药还要有一个过程，而且我们是兽医所，相关制度还不知怎么安排”，梁剑平说。
“这是一个尴尬，在限制科研机构研究的同时，并不主流的兰州兽医所反而成功地实现药物研制，疫后药物治疗远远超越疫苗预防价值，而且还可能实现对人的治疗。
2005年初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的“H5亚型禽流感灭活疫苗的研制及应用”项目就是由哈尔滨兽医研究所、华南农业大学、上海市畜牧兽医站、农业部动物检疫所国家动物流行病学中心共同完成，华南农大和上海市畜牧兽医站主要承担测试等辅助工作。
疫苗研究成功后，接下来就是生产流通，也就不得不面临商业化问题。“应该还算赚钱吧。但具体的生产计划和价格问题，根据农业部规定，不允许公开。”中牧股份的新闻发言人与其他公司的回答一样。
他告诉记者，至于这次的紧急生产，是由农业部统一计划，以销定产，生产资金企业自己先垫付，按照去年出厂价格1角的行情，一个鸡蛋培养30-50支疫苗，还是有不少钱赚的。但是今年的价格还没有定。
那么，疫苗生意到底有多少利润可赚？资料显示，去年安徽省公布的疫苗价格为1角1分。一个未经证实的数据称，2004年禽流感疫苗的销售价格为900元／万羽份左右，毛利水平超过50%；而今年价格大约700元／万羽份左右，稍低一些。
即使按照今年700元／万羽份的较低的疫苗价格，如果中国142.32亿只家禽全部注射一次，这也是一笔10亿人民币的大生意，这尚不算重复注射。如此看来，“疫苗黄金”也言不为过。
不过，疫苗又是一种特殊产品，并不能按照一般的商业逻辑来考量。根据2004年2月农业部发布的《高致病性禽流感免疫技术规范》要求，疫苗应在2℃8℃下避光冷藏，夏季疫苗应采用冷藏运输；冬季运输要注意防冻，“储藏运输增加了疫苗的成本，也导致生产企业在平时不会大量生产疫苗，否则，储藏和保质期要求都是潜在成本”，有关专家说。
真假疫苗：计划与市场的冲突
“去年我们生产了5亿-6亿支疫苗，主要是农业部和各省订购，除了个别省份还没有给货款外，大部分都给了，没有亏本。”一家生产企业的销售经理告诉记者。
今年的情势却又有不同。由于今年禽流感集中爆发，疫区内疫苗费全由政府买单，这使以往生意平淡的疫苗，出人意料地成为一门“大生意”。
“对于搞动物传染病研究的人来说，能够参与到研究并可能获得成果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一位研究者说。这使得埋头在实验室中的研究机构也群起追逐“疫苗黄金”。
然而，这种追逐能达到目标吗？
11月7日，农业部公布，根据举报对山东省农业科学院畜牧兽医研究所、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兽医研究所、扬州添益微生物研究所有限公司、上海市奉贤区畜牧兽医站、华中农业大学、河南省农业科学院畜牧兽医研究所、福建省农业科学院畜牧兽医研究所等13家制售假疫苗单位进行了查处。假疫苗的恶果很严重，例如，去年1月30日，河北省新乐市曾发生注射假禽流感疫苗造成大量鸡只死亡事件。
“部分疫苗被界定为假疫苗，是因为没有得到农业部批准，擅自研发生产，”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科研人员告诉记者，“被查的机构和企业大都是研究机构和附属公司，这是计划管制与市场和研究自由的冲突”。
为了规范相关研究，2004年11月，国务院公布的《病原微生物实验室生物安全管理条例》要求，只允许三级、四级实验室从事高致病性病原微生物实验活动，一级、二级实验室不得从事。2005年5月20日，农业部发布《高致病性动物病原微生物实验室生物安全管理审批办法》，对相关研究和实验室审批都作了更为严格的规定。今年5月14日，农业部公布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为国家禽流感参考实验室，所有疑似禽流感必须由该实验室检测后才予以确认。
但是，这仍然没有挡住一些研究机构的热情，尤其是不归口农业部的各个领域研究机构，甚至有香港专家在内地设立实验室进行独立研究。5月30日，农业部联合科技部、教育部、卫生部、国家质检总局、国家林业局下发了《关于加强高致病性病原微生物研究管理工作的紧急通知》。通知要求，发生高致病性禽流感等重大动物疫情或疑似重大动物疫情必须由动物防疫监督机构或在动物防疫监督机构指导下工作。任何单位和个人未经省级以上兽医行政主管部门批准，不得到疫区解剖病死畜禽和野生动物，采集、运输病料。未经农业部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采集的病料、病原微生物不得带出境外。同时要求，凡从事高致病性病原微生物研究、教学、诊断、检测等活动的单位，必须经过农业部、卫生部批准。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有些非农业部认定的成果，难以短期内进入市场。中国农科院兰州兽药研究所所长梁剑平博士告诉记者，该所成功研制出了“金丝桃素”，但是截至目前有关政府部门还没有对该研究成果给予制度上的安排。他说，这种中药制剂已经通过了对动物的效果试验，成功率100%。现在他领导的小组正在进行与“达菲”对比试验，“我相信它比达菲更有效”，梁说，“美国、泰国以及国内的白云山制药等很多企业已经开始与我们洽谈生产合作”。
一个尴尬：谁来整合中国疫苗研制？
目前，面对禽流感恶性爆发的挑战，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加紧研究，“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未来病毒会变异成什么样子，它是一枚不知道何时在何地爆炸的哑弹，现在所做的工作主要是研究病毒的传播规律，作基础性研究，为可能出现的灾难做准备”，中科院生物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在有关传播人的研究中，还没有统一协调的管理单位，主要是中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做流行病学调查和预防工作，卫生部下属的一些机构，科技部下属研究单位都参与进来，包括军事医学科学院等军队研究机构，”一位科技部门的负责人说，“现在主要是防疫，研究在国家层面成立了攻关小组，但是很多机构自发参与进来。”
在上个月月底，中科院生物局牵头成立由陈竺副院长领导的“高致病性禽流感攻关小组”，“我们的研究很早，但是集合全院力量还是初次”，生物局的一位领导说，“攻关小组主要包括微生物所、生物物理研究所、动物所、基因组、武汉病毒所、上海巴斯德研究所、广州生物医药与健康研究院、上海药物所等中科院下属院所组成，承担科技部的科研任务”。
与此同时，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所近日成立禽流感攻关小组。以饶子和为组长，计划在今后3到5年内，在禽流感的病毒结构基础和免疫学等方面开展工作，并计划联合国内转基因鸡的优势研究小组，研制抗禽流感的转基因鸡。11月7日，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院也宣布，包括药物所、生化所、营养所在内的8家在沪科研机构联合主攻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目前已确定了疫苗、药物、食品安全三大科研方向。武汉病毒所的有关人员早前已经和有关企业开始了相关研究。
“他们是自己所组织的项目，科技部和中科院并没有统筹安排，现在一些大学都已经启动研究，”生物局的有关领导告诉记者，“我们的研究经费包含在国务院紧急预算里面，也包括我们自己的经费。”据他透露，“中科院已经展开对达菲类似物的研究工作，如果疫情严重，我们可以很快仿制”。
在10月底，中国卫生部与法国巴斯德医药公司展开了流感疫苗的合作计划，而现在透出唯一的曙光却来自农科院兰州兽医所，梁剑平博士研究的“金丝桃素”不仅仅可以用于动物，对人的应用也在实验之中，“国际上很多制药企业正在与我们联系，但是兽药转化为人药还要有一个过程，而且我们是兽医所，相关制度还不知怎么安排”，梁剑平说。
“这是一个尴尬，在限制科研机构研究的同时，并不主流的兰州兽医所反而成功地实现药物研制，疫后药物治疗远远超越疫苗预防价值，而且还可能实现对人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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