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子手机裁员涉嫌国别歧视 裁员行动仅在中国

　　早报北京专稿 殷玉生

　　明基收购西门子手机后突起波澜。

　　6月29日，多位西门子中国总部的员工走出位于北京的办公室，拉出横幅，公开抗议西门子对中国员工的不公平待遇。

　　据参与抗议的西门子员工介绍，抗议活动的直接理由是西门子德国员工与中国员工非同等待遇。记者了解到，目前在西门子，同样工作岗位和同样工作量，德方人员的工资常常高出中国同事十倍以上。

　　但是，无论是参与抗议的员工还是西门子高层都明白，所谓的非同等待遇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原因是西门子中国正在进行的裁员行动。

　　裁员风波

　　6月27日，西门子上海移动通信有限公司召开全体员工大会，会上宣布裁员80%。其实只是剩下几位留守人员善后。

　　第二天的6月28日，西门子手机业务部门各区域召开会议进行裁员。据悉，在这次裁员之后，西门子手机北方区最终只保留了三位员工做一些善后工作。至此，西门子手机部门在中国的150多名正式销售人员最后仅留下广州10多名员工和3名上海员工以及3名北京员工，其余全部被裁员。

　　但是，在7月1日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西门子中国通信集团市场总监王传东只承认西门子中国裁员不到30人。

　　这是因为对“员工”概念的理解不同。

　　例如，西门子手机销售渠道中的各省店面，是西门子手机与波导合作的产物，店面销售人员并未直接与西门子签订合同，自然不在西门子自己统计的裁员数额之内。因为这个原因，造成劳资双方一直对裁员人数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按照员工方面的说法，西门子手机营销部门本来有五六百人，这次裁员后只剩了二三十人。而王传东则说裁员不到30人，“在西门子中国手机部门约2000人的总数里，不成比例”。

　　这股裁员风在北京的西门子中国总部引起了比较激烈的反应。也在6月29日，西门子手机部门北方区的40多位销售人员与西门子中国商务部一位德国籍管理人士进行了关于裁员的谈判。由于谈判未能取得一致，当天中午，在西门子总部门前就出现了抗议不公平待遇的横幅。

　　据参与谈判的员工介绍，在“谈判破裂”后，除了3名被公司通知留下的员工外，所有手机部门员工的电脑网络使用权被取消，连上网线的员工电脑被系统自动锁死无法使用，“手段太粗暴了！”

　　等待明基接收

　　其实，事情还是源于明基对西门子手机部门“蛇吞象”式的收购。

　　按照5月7日明基与西门子签署的收购协议，到今年10月1日前，明基全盘接手西门子手机，包括全部的约6000名员工，其中一半在德国，而中国约2000人。明基董事长李焜耀承诺，完全遵守西门子之前与员工签订的合同，并至少在一年内不裁员。

　　但中国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同。李焜耀明确表示，他看中的是西门子强大的手机研发能力和广阔的欧美市场。而西门子在中国约1000人的庞大销售队伍不但与明基已经比较完善的销售渠道冲突，加上西门子高昂的人力成本和对明基来说相当低效的业绩，显然不是李焜耀愿意接受的。

　　王传东一再对记者强调，这次“机构调整”过程中采取的措施完全是西门子基于中国手机业务现状做出的对手机业务进行调整的一部分。王传东说，西门子从去年底开始就已经制定了完整的解决方案来处理手机问题，其中包括退出对中国足球联赛的赞助及压缩店面宣传费用等，裁员只是这个整体计划的一部分。虽然如此，但王传东承认，西门子就此与明基作了充分的沟通，明基对于西门子公司的决定表示同意。王传东说：“我们总不能把一个烂摊子甩给明基吧！”

　　除了销售人员，西门子在中国的700多名手机研发人员也接到公司邮件通知：将会有15天的考虑期，决定是否愿意过渡到明基，如果不能接受，将视为与公司解除合约。

　　按照西门子与明基签订的收购协议，10月1日是整个西门子手机业务正式划归明基的大限，从那一天开始，即使幸运没有被裁员的西门子手机业务的员工，也将成为明基的人了。

　　“不平衡”的感情

　　据悉，本次西门子裁员的方案基本是“N＋2”，可能有部分员工能够拿到“N＋3”，但如果员工不按规定签署解约书，将按“N＋1”执行。方案中，N表示员工在公司中的工作年限，后面的数字为补偿期，然后乘以该员工此前的月工资，即为员工在此次裁员中的补偿。

　　王传东说，西门子中国的裁员方案完全符合中国的《劳动法》，大部分条件甚至优于《劳动法》规定的条款，个别员工的过激行为只是因为“感情上的不平衡”。

　　不能怪西门子中国员工“感情上的不平衡”。同为西门子员工，在手机业务被收购后，西门子的裁员行动只在中国进行，而在德国等其他地区并没有相关的裁员计划。

　　作为全球第四大手机制造商，西门子手机部门拥有强大的研发团队、技术实力和响亮的国际品牌。但近年来，受制于新品推出速度慢、产品缺乏时尚卖点、部门经营未能规模化和本土化，手机部门严重亏损，成为西门子的包袱。

　　而业内普遍认为，西门子手机亏损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德国昂贵的人力成本。在西门子宣布重组手机部门之后，业内多次传出被其他电信企业收购的消息，曾有报道称西门子曾计划摩托罗拉谈判成立合资公司，不过摩托罗拉因为德国生产风险太高而放弃。德国劳动力成本之高是明明白白的，而西欧劳动者保护制度的完善也是有目共睹的，这正是其他的电信巨头对西门子手机望而却步的主要原因。

　　西门子选择明基，当然是对明基实力和能力的肯定，但也很可能是找不到更好接盘者的无奈之举。因为李焜耀承诺，在2006年底之前，公司将维持西门子手机部门员工的现有职位及工资水平不变，一定时间内没有任何裁员计划。

　　但是，有李焜耀的承诺，西门子总裁柯菲德和通信集团全球总裁保利亲自向员工保证，明基将全盘接收西门子手机部门全球6000名员工，西门子手机部门的员工将不会因此而失去在西门子的职业前景。

　　但是，由于对前途不明朗和对工作时间延长(至40小时)以及对福利待遇的降低不满，西门子德国工会的官员仍然向明基提出了抗议。而明基董事长李焜耀6月19日亲赴德国，对德国员工进行安抚。李焜耀表示：“德国人的工会很强。”

　　所以，西门子中国的员工打出的条幅是：抗议非同等待遇，要求西门子要像对待德国员工那样公平对待中国员工。

　　“国别歧视”？

　　“不平衡感”不仅仅存在被裁员的员工中，一位暂时没有裁员之忧的西门子研发人员对记者说，看到自己的外籍同事干着与自己同样的活，却拿着比自己高十几倍的工资，心里确实难以平静。

　　对此，《劳动法》专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劳动工资研究所孙群义研究员认为，西门子中国员工的要求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西门子的做法并没有违反中国的《劳动法》。

　　孙群义说，虽然西门子中国员工的要求“合情、合理、正当”，但没有法律支持。按《劳动法》第五条第46条“按劳分配、同工同酬”的规定，“同工”就是“付出同等的有效劳动”，而“同酬”应解释为“基本工资性收入”。按“同酬”来说，外籍员工高出同事的收入可以认作是“外派补助”；按“同工”来说，外籍员工和中国员工签订劳务合同的对象应该分别是西门子总公司和西门子中国公司，工作性质不同。

　　孙群义明确表示，这种现象虽然合法，但绝对是“国别歧视”。不过，在国际化背景下，这样的“非同等待遇”暂时难以避免。因为在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吸引跨国资本和技术的一个最大优势就是“劳动力成本低”，如果人员工资与本国没有差距，跨国公司就缺少动力到中国来投资了。

　　与孙群义的话相对应的是，多位西门子研发人员表示，到明基后，肯定连在西门子里的“非同等待遇”也不如。所以，如果有好的机会，他们更愿意选择不加盟明基。现在诺基亚、三星和摩托罗拉都纷纷通过猎头公司挖人，开出的条件与在西门子公司时不相上下。